《醉君心》012 质问

    “三姐姐这已经占了好大便宜，还要和我计较这个吗？”
    沈暮晚像是被沈长曦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论出身，一嫡一庶，论容貌，一高一低。如今，竟然连她引以为傲的才识，都被沈长曦压得见不得一点光。
    怎么，她和沈长曦比起来，竟然一无是处了？
    沈暮晚竟然还理直气壮，如果她真的胸无点墨，今日这群芳宴，她就会彻底沦为笑柄。沈长曦被她的话气得怒极反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你……”沈暮晚被沈长曦嘲讽的声音堵了个结实，顷刻眼睛里就涌出了泪水。满面委屈地盯着沈长曦，仿佛她才是恶人一般。
    “晚儿？”清越的声音自沈暮晚身后响起，正是萧明淮。沈暮晚闻声一个回头便投进了萧明淮的怀抱，带着哭腔唤了一声，“殿下！”
    “沈三小姐，这是？”萧明淮虽然口中问的是沈暮晚，看的却是沈长曦。
    “六殿下为何不自己问问四妹妹呢？”沈长曦实在不想搭理萧明淮，潦草地行了个半礼，“臣女告退！”
    苏袖三人行了全礼，紧跟着沈长曦离开。
    萧明淮在沈长曦几人走后，神色陡然阴冷了下来，他一把推开怀里的沈暮晚。眼前却闪过方才群芳宴上一压所有世家贵女耀眼的沈长曦，再瞥过身前妆都要花了的沈暮晚，涌上心头的竟然是不可名状的厌恶。
    萧珩眼中那团玉色的轮廓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直到近到自己身前。冷香刚拂过，耳边便响起她清冷的声音。
    “王爷，我将你的脸送回来了！”
    萧珩回过神来，心里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多谢王妃！”
    紧随而至的苏袖三人闻声一怔，似乎是有些惊讶于她和萧珩之间的对话方式。而沈长曦已经回身看向她们，“苏姐姐，静娴，明岚，群芳宴已毕，我不便久待。你们若得空，到靖国公府寻我就好！”
    “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你和王爷了！”苏袖闻言微微点头，看了眼身前的沈长曦和她身后的萧珩。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
    沈长曦还来不及开口，苏袖三人的身影便已经远去，她压下滚到嘴边的话。
    “王爷，王妃的画作已经从大长公主处取来！”霜风手中握着沈长曦的画作走到萧珩身侧，沈长曦见此便开口道：“既然取来了，便给我吧！”
    可谁知她伸出的手，刚要触到霜风手上的画卷。萧珩却当先一步，将画卷从霜风手中揽了过去。
    沈长曦一个愣神间就听到萧珩的声音再度响起，“既然是王妃为本王作的画作，理当本王保管！”
    “群芳宴既毕，本王送你回府！”
    沈长曦猝然回神，还不及开口，霜风已经推着萧珩转身欲走。她见此挑了挑眉，抬脚跟了上去。
    ……
    煜王府的马车行到靖国公府门前，沈长曦和萧珩一路无话，见此刚想起身和他告辞。
    “王妃今日这诗，可知对今上不敬？”
    萧珩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竟让沈长曦一刹觉得这绰绰有余的王府车厢突然有些逼仄，她怔了一下，倏地一笑，“那王爷觉得，我可有何处说错？”
    “没有！”萧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沈长曦觉得萧珩这毫不犹豫的神态生出了泼天的狂妄。可她竟也不觉得半分违和，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沈长曦没来由想到今日群芳宴上，萧明泽身前冷然相护、群芳笺下毫无芥蒂的萧珩，她心下便生了些许温软之意。
    “王爷记得今日同我说过的这句话，名剑失了锐气才是凡铁，明珠蒙尘又如何？”她起身撩起车帘，回过半个身来，清泠泠的声音像珠玉般滚进了萧珩的心里，“拂去不就得了！”
    张扬，恣意。
    一瞬，玉色的轮廓在他眼底乍成万丈烟火。
    萧珩回过神来，一把去扯眼前那抹玉色的轮廓，然而沈长曦早已离去。他抓了个空，竟然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无事！”
    他一声拦住了听到声响正要探身进来的霜风，自己却单手捂面，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量般，侧身靠在了车厢车壁上。
    这十年，他守着心中的执念苟活于世，波澜不惊的心底却从未有如此刻般，生出滔天的欲念。
    他想要去看清，看清那团玉色轮廓后，女子的身影。
    ……
    靖国公府。
    沈长曦刚踏进靖国公府大门，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院子喝杯茶，就被老夫人身侧的侍女请到了守心院。
    她一踏进守心院，沈谦早已坐在老夫人下首，一如昨日。
    另一侧正是双眼红肿的沈暮晚和盯着她隐隐有些暗恨的杨氏。沈长曦心中了然，她今天既然在群芳宴上出手，自然算到此刻。
    “孙女见过祖母。”沈长曦行至堂中，先是给老夫人行了礼。转身，正要朝沈谦行礼，却被他一声厉喝，“孽女！还不跪下！”
    这一声厉喝，满堂皆惊。
    即便是沈暮晚都在杨氏怀里颤了一下，可她转瞬想到对象又不是自己，心中生出些快意，她便又抬头去看眼前的沈长曦。
    沈长曦朝着沈谦行礼屈到一半的身体，在所有人的眼中慢慢地直了起来，她仿佛没有听到那声厉喝般，淡然道：“父亲此话，女儿不明白。”
    “哼！不明白？”沈谦闻言冷哼一声，随即扬声道：“你瞒了你祖母和我这么多年！群芳宴芳首？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的才华？”
    “父亲只是为了此事？”
    “只是为了？”沈长曦扬起的话锋仿佛是彻底激怒了沈谦，他身侧的茶盏被他毫无预兆地掷出。
    碎裂的瓷片就从沈长曦脚边划过，滚热的茶水在她脚边泼了一地，斑斑驳驳地将她玉色的裙摆染上水渍。
    琥珀和璎珞站在堂外见到这一幕，惊惧间恨不能冲进来替沈长曦。沈暮晚和杨氏被吓得肝胆俱颤，即使是老夫人心里都生出了一丝惧意。
    唯独沈长曦，依旧八风不动地立在堂下，抬手拂了拂玉色裙身。
    “今上高坐明堂，你却当众歌颂煜王，这是不忠！欺瞒祖母亲父，这是不孝！欺凌幼妹，这是不义！”
    沈谦话落，沈长曦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恨不得把天下最难堪的罪名都加到她头上的男人，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微笑。
    “不义？我记得，我娘亲膝下可只有我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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