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穿林而过,扬起片片落叶。一道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惊得枯叶生生退了几寸。最终,她停在了一处隐秘的洞穴外。她走进去,洞穴之中空空如也,什么也却没有。
她暗暗地握紧了双手,扭头出了洞穴。突然之间,一股巨大的气浪袭来,粗暴地撩起了她的衣裳,林中鸟也被惊动,飞散而去。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遥远的东方,眉头一皱,便拼尽全力向东边赶去。
她也不知道她这样没命地跑了多久,她只是觉得脚步十分地沉。突然,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擦伤的手掌上。
太弱了……如今只有半数妖力的我与凡人无异,弱得不行。易宝老头,我不想躲,你何必骗我饮下那杯迷魂酒?你取我千年的修为注入到那个替身身上,让它代我受死……可是,那样做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吧,之前的自己活得太累,太不真实。如今一放松,我便再无力气去想什么,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不知为了什么而活着。如你们所说,执着了太久之后,真的失去了自己。
我唯一记得的,便是一年之后,会有仙来索我的命。
这样仿若无魂地活着,有什么意义?
她又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在林中奔跑。良久,“啊——”一声痛苦的嘶喊响彻云霄,紫苏怔了怔,停了下来。她抬着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靠近。远处那一幕慢慢跳入眼帘。
是他……紫苏鬼使神差地慢慢走前。关泽……为什么,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一年里,他又做了什么傻事?半妖之身……
全都是为了我么?
满身是伤的关泽抱着“紫苏”的身体,低着头,万念俱灰。
“紫苏……你永远都是这样,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只想挡在你的面前,比你先入地狱,那样,至少我不会这么难受……”
“不……”紫苏停住了,心底莫名地感到窒息。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清晰地闪现出一个人的脸来。
她似乎想起来了,在不见他的这一年里,好像她时不时地会想起他与她之间的回忆。那些有时会猝不及防地跳入她的脑海,愈发地清晰。她不自禁地将自己沉浸在那些回忆中,似乎明白了一种名为想念的东西。
可她究竟是在想念什么?是在想念关泽么?
关泽。她念着这两个字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感……
愧疚,因为索取了太多么?不,不是。那究竟是什么?紫苏的眼角毫无预兆地滴落一滴泪,在冷风中变得冰凉。
变了,一切都变了。原先的紫苏,不应如此迷茫而伤感,而应是明亮而执着着的。原来的关泽,也应无忧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是她,闯入了他的生命,改变了他的生活。
而他,不过一个十足的大笨蛋。傻傻地为了一个妖掏心掏肺,一往情深。
刺眼的日光又打在他们身上,几滴鲜艳的血因反射而闪得微光。重伤的关泽心已死,身上的妖力也似流水一般流逝。他的眼前的一切渐变得寂然失色,身体却是从未有过的轻飘飘。
他忽地勾唇一笑:入了地狱,你也逃不开我。
他记得有人问过他:为什么这么爱紫苏?他怔着,只想起紫苏曾说的一句话:“执着了太久,便成了本能。”
“关泽……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令他恍惚了片刻。他木讷地别过头,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关泽,我好好的。”紫苏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关泽张开口,未吐出一个字,一口腥甜便涌上来。黏稠的血溅在地上,一下子便没入了土地之中。
紫苏扶住他:“关泽!”关泽缓缓抹去唇边的血迹:“你没事就好。”紫苏看着他,声音有些沙哑:“笨蛋,你这一年做了什么?”
“紫苏……好好地活下去,为你自己……”关泽靠在她怀里,慢慢地垂下眸子。
“关泽!”紫苏的心一揪,不安的预感将她紧紧扼住,“你要干什么……”她握住他的冰冷的手,探知到他微弱的生机,一时如遭雷击。
死。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回响: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她的心痛如刀剜,眼泪竟毫无预兆扑簌簌地往下流。为什么,会如此地难受?
“不……我不要你死,”紫苏颤抖着,抚着他的脸,“关泽,我不要!”紫苏一口气没上来,狠狠地呛了一口。她用力地攥着他的手,指尖泛白。
一股妖力顺着手一点一点注入到关泽体内,他却如同被蛰了一口,猛地睁开眼睛,一手抓住她:“紫苏!”
紫苏抬了抬眼皮:“我要救你。”关泽狠狠瞪她,用尽了余力,生生将她的手腕抓得一片红。
“关泽,我们相识有多少年了?两百四十七年了吧……”紫苏的目光虚浮着,似乎真的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原来,我已经认识你这么久了。关泽,方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不想你死。你这个半妖半人的样子,若死了,我要去何处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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