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梦多久》第三十五更（宇曦篇）：喜欢上的，都不会差

    我们两人的命运从此分道扬镳，我侥幸存活，她被鬼子扣留。
    日本投降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这个地方，她也许会在那里向我激动地挥手。
    很幸运，我看见了“她”。
    一朵红色头花静静躺在一个大土坑里，色泽还是那么鲜亮，那是干透的血液浸染上去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会说话的当地人，他是看过全程的目击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日本鬼子让他们挖一个大坑，不停地挖，把手脚拿粗绳绑起，跪在坑前面。然后鬼子抄起一把日本军刀，朝着后脑勺的脖颈砍过去，一颗人头便掉到了死者自己挖的土坑里，有几个人的头没有彻底砍掉，能看到脖子和身体的连接处，几根动脉大血管还没断，连着半个身子无力地倒下。
    小红花也是这样的下场吗？
    听这个当地人说，女娃子的话，死之前还会多一道程序，先把她关进屋子里，七八个鬼子一哄而上，轮奸个遍，衣服被撕烂后，哭声也更凄厉了，后面就是跟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那些人是谁？
    “有几个无辜的老百姓，大多是兵。”
    土坑很大，有多大？要说直径，得五十米开外了，整整埋了三百多号人！
    那朵小红花清晰可见——她是最后被杀的。
    ——
    ——
    “爸……”
    “干嘛！”
    “嘘！小声点，别让妈听见。”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为了不发出声音，我把棉拖鞋甩掉再进卧室门，十二月的天气可想而知，就算室内不比外面的低温，漆木地板照样冰凉。
    “我们家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衣服？”
    “有，怎么会没有。”
    老肖一脸自信地把烟头碾灭在脚下，准备站起。
    “你还敢这样啊，让老妈看到地板又多出个黑印还不骂你？”
    “哎，没事，这点印子她看不见。”说着，打开了衣柜大门，“看看，瞧瞧，怎么样？”
    她那张老脸上莫名的诡笑，使我气不打一出来——一整排衣服看不出一丝光彩，清一色深黑，蔚蓝覆盖，老年衫，粗裤腿，加上三四条土黄色皱巴的领带，不难看出他“极致”的品味。
    “您是想让您女儿穿这些见人？”
    “是你要穿啊，不早说。”
    “不然呢，拿这些送人？谁会要！”
    “咋就没人要……等等，你说你要，见人？去约会啊！哎哟阿弥陀佛保佑我们家啊，女儿终于有人要啦！”
    我见状一手捂住，真是永远管不住他那张大嘴巴，手拿下来是一阵刺痛，还好没粘上他前几天没刮净点胡渣。赶紧往身上擦，嫌弃死了！
    “小，点，声，啊。被母亲大人听到我就走不出家门了，你想我嫁不出来？”
    “不，不，我太激动了，那个，那男孩子长得怎么样啊？”
    “老爸！别问这个了，先帮我找找衣服呀！”
    “不急，我看看啊……”
    他抓住另一个衣柜门把，手臂悬空着匀速挪动，仍止不住陈旧的嘎吱声。
    我把头伸入柜门，各式的衣物错杂晾挂，有段时日没整理过了，应该说是大半年没整，露肩的薄衬衫，背心，还发现上面摊了条丝袜连体裤，无意中回想到以前的羞耻岁月。
    不当季的东西屯成一座大碉堡，扒开它们，却音讯了了，眼看着见底了。不该啊，一套冬天的衣服都没有吗，明明记得有买过啊？
    不甘心，我干脆钻进去寻找，非得扒拉出一件不可。
    “喂，薇薇啊，要不你先出来？”
    “等我找到再说……帮我看点风声。”
    停留了大概半分钟，依旧毫无进展。
    “赶快出来，衣服都给你弄乱了。”
    “烦死了，我都说了找到就出来，还嫌我搞乱，你又不帮我找，在外面说闲话有意思？”
    “出来！”
    ……这是什么声音？感觉不对。
    我把头试着探出来，心凉了大半。一幅悍妇模样，套着厨房围裙，手里时热油发亮的锅铲。我确定不是她眼下那只待宰的小母猪吗？
    “给你整了一个下午，你就这样对待我劳动成果？”吴璐挥动手上的锅铲，油渍到处飞溅，还好油温已经冷却。
    “小璐啊，别老拿孩子出气，是我让她找东西的。”
    “闭嘴！”
    老肖也是苦命。
    吴璐把铲子放到一边，两只手在围裙上来回擦拭，走到窗台。“想着今天太阳不错，把你冬天要穿的都洗了个遍。”她把窗帘布一拉，“哝，晾这儿了。”
    我的天，所有的衣物承载着水的重量往下垂落，耷拉在晾衣杆上，窗外的水泥地面打湿了一大片，现在还在滴水，太阳也没大中午那么猛了。心彻底凉掉了。
    “那，那让我怎么办啊！”我那叫一个委屈啊，眼看着快到约会时间了，没准穿着上还得让他失望，想到这里我都要哭出来了。
    “恩？什么怎么办？你要干什么去？”
    老肖又插来一脚：“我们薇薇只是怕那么好看的衣服弄丢了，现在找到不就完事了？先去做菜吧，都饿死了。”
    “哎哟，说起来我火忘关了……”咚咚咚咚下了楼。
    我自顾自低着头，余光中凝视远处满屏鲜艳的颜色，在风中微微晃动，衣角下的水滴不断低落。
    老爸此刻也明了，说话天生笨拙的他还是凑了过来：“你妈也真是的，闲着没事洗什么衣服啊！都怪她！”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就没有别的办法补救？额，或者你随便穿上一件，他大概不会在意这么多。”
    “不可能不在意的。”
    “薇，你信不信你老爸？”
    “啊？”
    他和我一同坐上床头，双腿盘曲一块儿。“如果你男朋友……不是，错了错了没那么快吧？”
    “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
    “如果说啊，他真的喜欢你，就会包容你的一切，知道吗？”
    “可，我穿得太随意，他会不会觉得我不重视啊？”
    “我也说不上来太多。”从没看到他有如此柔情的眼光，“那反过来讲，你喜欢他吗？”
    “那个……”
    “先不用回答，这样子，你就穿这套去，当作对他的考验。”
    意料之中的震惊，“穿这套？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你们是年轻人，不像我们这代了，感情纯粹点的才好呢。”
    ……
    “相信我，只要是你喜欢上的男生，都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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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情节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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