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的脚莫名地强力抽动,打到那根极粗的床杆子,眼睛在一瞬间睁开。
怎么回事,阳光好刺眼,不应该啊。
“咯咯咯咯!”楼下那只笨重的挂钟开始工作,里头的钢丝准备敲击贴片,我把耳朵贴在床垫上仔细听。
“叮!叮!叮!叮……”
十一点了!我睡了这么久了!额,倒也还好吧,昨天凌晨三点才躺床的,不奇怪。哦不不不,是今天三点。
披上一件薄衫下楼,正午的太阳刚好炙烤掉了深秋的霜冻,院子种的丝瓜大的吓人,足足二十多公分粗,蜜蜂在黄花间来回穿梭停留,门口有只奶奶自制的栅栏,是用来防隔壁几户人家的狗来院里拉粑粑。挪开它,果然有条狗蹲在门前,迟迟不敢进来。
我也蹲下身子,招呼它可以过来,它这才把爪子伸进来。小花,小虫,小狗,田园风情着实有趣。
厨房里有一桌子的菜,还冒热气呢,估计是刚炒好的,确实到吃中饭的时候了。桌上就摆了一副碗筷,搞不清状况,奶奶她人呢?不会又像以前那样跑去寺庙念经了吧?腿脚不好还这么折腾,真拿她没办法。
恩?有短信?
我边往嘴里塞着红烧肉,一只手掏出手机查看,是宇曦——“下次如果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这是真的吗?我没看错吧。他竟然主动邀请我!我本来想的是我请他,为了感谢他辅导我功课,这下反倒是……难道又要让我欠他一个人情吗?
“可以的可以的!什么时候都有空,但最好是我请你。”
“哪有让女生掏钱的道理?”
“你教我数学,我请客吃饭,天经地义啊。”
“好吧……那个,吃中饭的时候我们见个面吧。”
“我已经在吃了。”
“不会吧,还没到十一点半,食堂没开门呀。”
“什么食堂?”
“你们班提早下课了?”
“啊?下课?”
“干嘛重复我的话呀,我是说没下课食堂不开放的。”
嘴里的肉汁从下巴滴下。
“今天上课?”
“学姐,你没来学校吗?”
“我,在我奶奶家,我们初三有三天的假期,今天是最后一天。”
“三天假期?你是说秋游吗?”
“对对对,你们秋游,我们在家里。”
“肖学姐在开玩笑了,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是你在开玩笑吧,等我中饭吃完。”
“可今天是要上学的呀!”
屋外,传来“嚓嚓”的踩水声,我老早就听习惯了,都能辨析出她是穿着那双鞋。
“Onion!”(方言)
“啊,吓死我了,你怎么过来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看样子奶奶的确受到了惊吓,还不轻。
“我前天就在了啊。”
“傻孩子,别逗我了,那是上个月的事了……下次过来提前打个电话知道吧,不然我出去了你连家门都进不来。”
怎么会这样?
“奶奶!”
“哎哟喂,女孩子家要矜持点,咋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这不大中午吗?对了,今天不用上学校去吗?”
“几月份?”
“那个,十,十二月啊,囡囡,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
不对不对!我赶紧跑出厨房。
看向邻户旁的走道,凹陷的地方全是积水,围墙还没干透。家里院落没有遮挡,现在是中午,太阳蛮大的。
“奶奶,昨天下雨了?”
“额,是啊,上海那边也下雨了吗?”
“昨天我是在这儿过的夜,哪知道那边啊。”
“薇薇啊,你脑袋烧糊涂了吧。”
我三点多钟才去睡觉,又加上失眠,没听见什么雨声啊。
“哎?要去哪儿啊?”
“回学校。”
“我送你去车站。”
“奶奶你腿又不方便,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我回到客厅去拿我的书包,它倒是老老实实放在那儿,我又不明白了……
“奶奶,我得走了……”从客厅的窗外隔着院子望去,她如此疲惫,坐在矮短凳上,眼光停留在那盘红烧肉上。
走出院落,站在厨房门口打算跟她道别。可依旧没理会我,说是失了魂也不为过,这是怎么了?
路过邻居老人家门口,老式收音机配上一份总是读不完的报刊便是一天。
“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星期四,农历十一月初三,欢迎收听午间新闻。”
车站里空无一人,也就是两根车牌杆子加一把大长板凳。坐在上面,感觉空气并没有在正常流动,树干上的枯叶静止着,不见其颤动。不远处废弃的建筑工地如往常一样死气沉沉,红砖块被砌成半堵围墙,白灰在我的视野中覆上浓厚的一层。
车来了,阳光好猛烈,完全看不清是几路车,但也无妨,因为只有一辆公交车停靠这个站。
很平稳地停在我身边,我甚至听不到任何刹车和离合的混杂,也没有排气管里气体燃烧产生的振动。
车厢里只有一两个人,也不算奇怪,离市中心好几十公里,中间站不途径城镇地区,更何况还是工作日。
是靠纯电力驱动的,好像最近在城郊之间逐渐普及。书包放在大腿,车外是整块屏幕的竹林,生长之野蛮,竹枝长出防护栏外,叶片上的露珠在外窗擦拭出一道道水痕。
垄长的郊区线路,没有任何的停靠站,一味地笔直行进,听不见刹车和发动声,不会打扰到我……睡觉。
——
——
“然后呢,我还想听!”我凑着头。
“哎,后来的日子不好过。”
……
拥挤为患的火车里,为了照顾我这类的女同志,我可以幸运地坐着,当然也顺带上了他。庆祝的气氛很浓烈,战友们一路破喉高歌,老旧的棉衣掸出大片灰尘,也不在意。
他换到我身边来坐,因为确实人太多了,我们靠得特紧,为了节省有限的空间,他把我搂在怀里,可脸上还是一般羞涩,彼此不敢对视。
“以后怎么打算?”
“我娶你啊。”
抗日战争全面结束,大家一片欢欣雀跃。可好景没持续多久,或者说没过几天,这种释怀的氛围便打破了。
国共两党的矛盾越发激化,《双十协定》后,关系微妙而一触即发。
从某一头传来巨响,火车停下了,全都静下,我和他的手紧紧攥着。又过了好几秒,全乱掉了,打开所有的车窗,连行李都来不及拿就跳出去。
我还没搞清状况,就听外面好几声枪响,几个同胞就应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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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情节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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