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微生折木同行的第二天下午,云辞舟就起了甩掉他的想法。
虽然在之前她也并不想和他同路,但是在一天的相处下来她甚至有种想拿刀把他砍死的冲动,在安慰自己冲动是魔鬼后,她决定自己先走。
这也是为了微生的命着想啊,她这么想着。
可是这个离开时需要规划的,微生折木几乎时刻都和她在一起,晚上也强行要和她睡一张床,简直整的和连体婴儿一样,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掉几乎是不可能的,等待外界的事情又太过于被动,最后云辞舟趁让他去弄点水过来洗澡的时候一把火点了酒楼的马厩。
火刚开始冒起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在微生折木带着水回来的时候,火焰燃烧起来,整个酒楼顿时乱成了一团,马的嘶鸣,人们的奔走,还有掌柜哭天抢地的声音一团糟,简直就是噪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微生折木推门而入,就看见云辞舟正在脱衣服。她僵硬了一秒,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直接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请你出去,谢谢。”云辞舟将衣服重新套在了身上,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微生折木经这么一打茬也忘记了之前的不对劲,而是直接去看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他离开,云辞舟顿时就快速穿好衣服。他每次离开的时间都很短,如果不出意外,估计他马上就会回来了,她的速度不如他,必须得赶紧离开。
就在她穿好衣服顺便带了皮手套准备跳窗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当啷作响,紧接着一把飞剑突然刺了过来,她急忙躲闪,就看见几个人直接向自己砍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这张脸在这边也没做什么事吧?难道是认错人了?
脑子里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很是迅速,因为青临剑会暴露出她的身份,因此她用的是一柄重买的银色短剑,虽然怎么都不能和青临剑比,但是也算是能用用。
“砰!”
木板被削断,摔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灰尘,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引得本来就骚动起来的人群越加混乱。云辞舟反手抓住飞剑,直接掷了回去,同时也跳下了窗户。
“叮!乓啷!”
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地上飘起一阵灰尘,紧接着从灰尘中钻出了几个穿着黑衣的人,目光触及那黑色的衣服,云辞舟立刻就明白这些人并没有找错目标。
这不是长明村那些武林中人统一的服装吗?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眼下正是一个溜走的好时机。云辞舟没有犹豫,直接随手抓了一匹因失火而惊慌逃窜的马儿,骑上就向着远方跑去。
“追!”
黑衣人简短地对视一眼,飞快地跟了过去。
不远处,微生折木皱紧了眉头看着不远那逐渐消失的身影,马蹄扬起一片灰尘,好似他的眼前也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
云辞舟快速地穿过小路直接来到了附近的官道。微生折木正准备带着她去天都山,本来她想着去看看也不错,不过还是自己跑掉更好了。
天都山以后再去看吧。
她头也不回地捏紧缰绳,原本有些惊慌的马儿渐渐冷静下来,比刚刚那惊险的乱蹦好多了,她一直绷紧的神经这才微微松下一些,不过她可没忘记身后跟着的那群人。
听着身后那有些嘈杂的声音,她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血色。
人数不会超过十二,而且看这样子,也不是什么配合默契的伙伴,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任务而碰到一起的。
一扯缰绳,突然就调了个头向着他们跑了过来,在快要进入攻击范围后,她松开了缰绳,直接踩着马背跳了起来。
“砰!”
“吁——”
没有停下的马直接撞了过来,导致了一连串的翻车事件,一时间整条小路上各种声音不断。云辞舟一脚踩上马头,马不住地扭动起来,她一剑砍断了还未从马身上下来的一名黑衣人。
“咚咚……”
还在奔跑的马匹带着一具无头尸体飞驰,鲜血呈泼墨一般飞舞在空中,泼洒之间,竟然有几分艳丽而诡异的美感。
趁乱云辞舟又照葫芦画瓢地解决了三个人,顿时路上一片血迹,大片的鲜血将灰色的路染成了红色,血腥味四起,马匹纠缠在一起,发出嚎叫。
“青临剑……”有人认出了她手上的那把剑:“竟然到了你的手里?”
看来他们没想到自己是假死啊,她眯起了眼睛,笑容诡谲:“你猜呢?”
“那就更不能活你了。”有人低沉出声,听不出男女,这遮得也有些掩饰,云辞舟并没有看出他长什么样子。
“一开始就没这样想过。”剑刃一翻,顿时一道白光闪过,那滴滴的鲜血顺着剑锋而落,猩红的液体仿佛给它镀上了一层颜色:“敢对我出手,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像是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那个人这样喊着,甩出一对双剑,直接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速度很快,不过力气嘛……
她一剑而下,力度没有任何地收敛,直接一剑将他的剑刃砍断。那力度之大震得人虎口发麻,剑柄甚至在手心烙下了痕迹,要不是她之前有先见之明的戴上了皮手套,估计这会手心早就被这力气给磨破了。
“铛!”
剑刃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剑锋竟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缝。这一发现引得那人心下大惊,意志如潮水般褪下,生出了退缩之意。
在战场上萌生怯意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争分夺秒之间的犹豫,仅一次就再无生还可能,在其他人也冲上来的时候,云辞舟猛地压下了剑锋,将那人一分为二。
一个人被一分为二,那过于血腥的场景使得周围甚至有人干呕起来,不过他们手下的攻击没有停止,几乎在一瞬间都来到了她的面前。
伸手一把抓住即将刺进心脏的剑锋,剑刃刺进了皮革,划开了手心,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手下抓着剑锋一拧,硬生生将她的剑锋给掰断了。
一脚踢开身旁的飞剑,云辞舟借力后跃两步,以身前半径为中心,一剑挑起了地上的灰尘,顿时灰尘四起,今天又没有什么风,那灰尘四散开来,呛得人直想咳嗽。
“铛!”
架住两柄落下的长剑,一枚飞镖紧随而至,云辞舟手下用力,剑面顺着刀锋滑落,力量压下,她直接弯腰,身体几乎呈九十度,飞镖擦着她的发丝而过,扎进了身后的树干里。
倒下的身体使手上的力气变小,两柄剑一起往下,她被内力撞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血腥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口腔里,那是一种腥而甜的味道,她的眼瞳因为亢奋隐隐有些发红,在落地的同时脚下用力,踹在了两人的膝盖骨上。
“砰!”
三人一起落地,石头和身体的撞击产生了闷响,她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正欲捅死面前两人,后背却传来一阵凉意。
是那个弓箭手!
她不假思索,赶紧向着一旁滚去,在云辞舟就地翻滚的下一秒,一只淬毒的羽箭飞来,速度力量之大甚至带起了一阵破空声,竟直接扎进了不远处一个黑衣人的肩膀。
“啊!”那人喊叫起来,不远处的弓箭只是搭好箭支,开始了下一次的射击。
而在云辞舟躲这一箭的时间里,两个倒地的人重新站了起来,剩下的六个人一起挥剑而上,瞬间就让她很是被动。
眼前有六个不说武功高手,但也使佼佼者的对手,背后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放冷箭的家伙,云辞舟可不想给那个人什么好机会,不断地躲避眼前的攻击,一边向着远方跑去。
“刚刚不是还叫嚣的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就怂了?”
“孬种!”
对身后的嘲讽充耳不闻,云辞舟边跑边给自己上药,就是看路的时候手不太稳,药粉倒多了,刺得伤口跳着痛。
赶着将绷带缠上手,她一边在心里想着下一次一定要戴钢丝手套还能赤手空拳地来一波,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就看见人已经追上来了。
靠,明明刚刚也没看到他们跑的这么快啊。她赶紧咬断绷带,就地一滚躲过身后的攻击。
“嗖!”
羽箭再次擦着她而过,钉进了树干里,几乎整根没入,要是被这箭射中估计不死也得去条命。
一个意思。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树林里,顿时整个世界好像暗了下来,光线变得晦暗,只有一些树叶稀疏的地方才有像是外面一样的亮光。
那七个人也追了进来,一看到她飞驰的背影,顿时有些心烦地啐了一口。树林这种狭窄的地方非常不适合追杀,他们人也不多,如果多的话还能包围后放火烧山,就不信她不出来。
云辞舟站在一棵树上,狂跳不已的心脏渐渐平稳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眸色沉静,再无之前的暴虐和癫狂。
接下来,敌在明我在暗,就是收割的时间了。
寂静的昏暗里,一双金棕色的瞳孔仿若在熠熠生辉,那是蛇瞳一样,就像是看着猎物的野兽,冰冷且毫无感情。
注视着走进树林的六个人,那个弓箭手非常狡猾,他的气息她几乎感觉不到。
闭上眼睛,在这黑暗的地方能看到的地方受到了不少局限,她干脆闭上眼睛,试着去感受每一个人所在的方向。
正三点钟,四点钟,七点钟以及八点钟……难道是分成了小队吗?
云辞舟在心里定下眼前几人的位置,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绵长轻微,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响动,瞬间她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嗜血,紧接着她整个人就像是挂在树上的毒蛇一样,在人经过的那一瞬间突然从藤蔓中抬头,势如闪电一般向你咬来。
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克服来自心中的恐慌。
电光火石之间剑锋已经吻上了温暖的脖颈,鲜血瞬间染红了皮肤,顺流而下形成了毫无规律的纹路。来者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喉咙就已经被切断,紧接着是大动脉,他睁着眼睛倒下,在落地前身体被她一把拽起,挂在了树枝上。
差点就发出声音了,云辞舟看了一眼上方的阴影,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不觉其他人也逐渐被她一一解决,只可惜她依旧没有找到弓箭手的位置,每次都是突然而至的暗箭,有两次都差点捅进她的心脏,还好她急忙抓过身旁的人来抵挡,这才避免了穿心而死。
“真是的,到底在哪里……”云辞舟松开了手上的尸体,无意识地舔着手上的鲜血。
血腥味四起,整个树林顿时诡异森森,她踏着血迹而行,在树林里安静地站着。
天地寂静,就好似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一样,她屏住了呼吸,几乎想让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也停止。
四周隐隐传来了缓慢的心跳声,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交织在一起,简直有一种缱绻温柔的感觉,就像是云彩一般轻柔。
她听清了他的方向,她飞快地动了起来,在她发现他的一瞬间他也会发现她,现在只能与时间赛跑。
“咚!”
羽箭带起了一阵风,钉在了不知道哪棵树的树干上。她没有去看,而是直接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而去,在她看到一抹黑影的一瞬间,破空声响起,她没有躲闪,而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心脏,手下毫不犹豫地捏上了他的脖子。
“咔嚓!”
羽箭没入胸膛的一瞬间,树林里响起了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那声音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冰冷的手下是温热的脖颈,在他的骨头断裂的一瞬间,剧痛袭上心头。她咳出一口有些发黑的血,手下力气越来越大,直到他再无呼吸。
疼痛让她的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她松开了手,弓箭手的身体软软地掉在了地上,斗篷散落,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
看起来倒和她看起来年龄相仿。
云辞舟跌跌撞撞地走出树林,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习惯,她眯起眼睛,视线都有些猩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箭上毒的原因。
脚下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她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着远方走去。
要走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躺在这里,否则……
就会死的。
这是云辞舟昏迷过去前脑中最后浮现的想法。
—
空气里有种带着苦涩和清香的味道,像是药,身旁有其他人的气息,隐隐还能闻到身上淡淡的果香。
云辞舟睁开了眼睛,视线依旧有些朦胧。入目的是袅袅升起的青烟,以及米色的床帘,微微在风中荡漾。
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床帘,大脑逐渐清醒,记忆回笼,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中毒昏迷在了树林外,现在在这里醒来,看来是被人给救下了。
中箭的肩膀还在阵痛着,她扭头看向窗边,就看见有人端着一碗药翩翩而至,湖蓝色的衣摆在空中荡起一层波澜,就像是海浪一般,丝绸般的长发飘荡,没有任何装饰。
“你醒了?”来人坐在了床边,将碗捧起:“看样子不用我再灌下去了。”
云辞舟看着他的脸,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在酒楼里的所见,当时她总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现在她才终于意识到——
他,长的和顾卿有几分相似。
“你是顾卿的什么人?”她问。
“醒来的第一面,对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吗?”男人看起来有些委屈:“不应该是‘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云辞舟面无表情:“我觉得你这种人不缺少追求者,不少我一个。”
“可是我就想要你,怎么办?”男人一手捧着碗,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嘴角的笑容轻佻,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薄:“我能亲你吗?”
“你不是亲过了?”云辞舟没动:“顾轩?”
顾轩的眸色微闪,他松开了手,眼中的兴味更浓几分:“你知道了?”
“知道。”云辞舟点头:“谁叫你不喜欢抽烟呢?”
“看起来你还是挺有趣的。”顾轩将碗举起:“怪不得我姐会喜欢你。”
这俩人不但长得像,说的话也很像,不愧是姐弟。
云辞舟看着他举起来的勺子,有些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你要喂我?”
“是啊,怎么了?”顾轩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难道你不愿意?”
云辞舟果断摇头。
“想被我喂的人能从这边排队到京城。”他挑眉,明明看起来很欠扁的表情却因为他那副精致的容颜而显出了几分痞帅。
“我不这么认为。”云辞舟依旧拒绝:“这药一看就很苦,你一勺勺的喂,是想我吐到你身上吗?”
顾轩的表情有那一瞬间的凝固,他将碗递给了她,看她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放在他的手上。
“多谢款待。”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兴趣前所未有的燃烧了起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