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风》第六章

    近来的这几天，于靖雅勘察现场时有点不在状态，心不在焉的，不过还好，分析凶手的画像时还像以往一样，没有什么偏差。这次的案子和胡有亮的案子交织到了一起，丁明娟的逃跑无疑又给于靖雅多了一件麻烦事儿，这让于静雅免不了在一些事情上有些偏激。
    而女尸的案子，很显然是团伙作案，但心理画像出来的主要人物现在只有一个，人口的贩卖，抢掠都有可能将会是这次案子的链接。于靖雅坐在电脑前，对着电脑发着呆，她没有任何头绪，而且很乱，这一次可能与十年前她父亲经手过的一个案子很像，但她那时年龄很小，现在有些记不清了，只是隐约有那么点儿印象。此时，马一铭从办公室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转头叫了萧伟和常越。
    “你们俩，去查一下近期的失踪人口，报案的和没报案的都查一下，柴静负责记录信息，一会跟他们一起去。”马一铭说完若有所思的回了办公室。
    “是！”应声后，三人出了办公室。
    “哎……”欧阳溱正准备过去问一下于靖雅的想法时，看见于靖雅迅速起身径直去了马一铭的办公室。
    “马支队，我申请去档案室看一下卷宗，我有印象，十年前好像有过类似的案子，那时候好像是我爸，噢，于建国接手的。”
    “嗯，你这一说，我倒是觉得也有点印象，你去吧。我跟他们说一声。”
    “好。”于靖雅出了马一铭的办公室，没有顾及欧阳溱那跃跃欲试的行动，直接去了档案室，她翻出了十年前，所有她爸爸经手案子的卷宗，一页一页的查找，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生怕遗漏了什么。这样一坐就是一天，直到第二天早上9点半，八点半左右的时候，所有人纷纷抵达了办公室，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案子上的事情。
    大概9点左右的时候，欧阳溱砰的一声将办公室的门打开，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但不超过10秒钟的时间，又开始了你一嘴我一嘴的讨论中。
    “于靖雅，于靖雅……”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觉得办公室很乱就大声的喊了一声：“安静一下，于靖雅呢，于靖雅人呢，谁见了？”依旧没有人回应，毕竟于静雅是不太合群的那种，所以做什么事很少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马一铭从办公室走进来：“哎呀，怎么这么吵，打走廊就听见办公室里乱哄哄的，注意一下，这里不是菜市场！”
    欧阳溱从人群里看见门口站着的马一铭，挤身走到马一铭面前。
    “于靖雅不见了。”
    “什么？……噢，她昨天去了档案室，你去看看她还在吗？”
    “哎，好嘞。”听到了，就赶紧去了档案室，敲门进去。
    “哎，你好，于靖雅还在吗？”看见门口的档案管理员上前询问。
    “奥，她回去了，刚走吧，你没碰见她？”
    “啊？！是吗，我没碰见呢。”
    “她昨天就来了，我走得时候看她看的那么认真就没叫她，就把门关上了，没想到今天早上来了，她还在，刚刚才走的。”
    “噢，谢谢啊，我再去找找吧。”管理员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
    欧阳溱去了宿舍，卫生间，食堂，都没有看到于靖雅的影子，正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于靖雅，刚要开口叫，于靖雅先一步进了办公室，欧阳溱紧跟了过去，开门的一瞬间正好撞到马一铭。
    “哎呀，谁啊，这么毛毛躁躁的。”转头看见了欧阳溱。
    “你跑哪去了啊，于靖雅不是回来了嘛。”这句话让欧阳溱有点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样子逗笑了办公室的同事们。于靖雅面无表情的翻开笔记本，手中的笔刷刷刷的快速动着，不知道在写什么，似乎周围的事情都与她无关，本身就冷若冰霜的脸庞，被这几天思绪压榨下变得有点沧桑，脸上的棱角更加清晰可见了，自从六月十七号之后，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下眼下蒙上了淡淡的黑眼圈，她要赶紧处理完这个案子，然后全身心地投身到胡有亮的案子中，那才是她的重中之重。
    “别笑了，赶紧干活。”欧阳溱有些无奈，搔着头走到于靖雅的桌前，刚要开口说话，没成想，于靖雅起身绕过他，走到他的桌前，半坐在桌子上，两条腿撑在地上，明显的看出了她的两条大长腿，纤细，很好看。
    “我昨天查了近十五年的卷宗，在十年前有一宗案子，是当年于建国经手的案子，跟这次的案子很像，现在跟大家说一下。”这是于靖雅主动开口跟大家讨论案子，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却不是小女生的那柔美的声音，总之，她的声音会给人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村子，那里的男人觊觎漂亮清纯的女人，甚至是女孩，想要不付彩礼钱就可以拥有一个看似不错的传宗接代的工具，所以只能通过非法手段联系人口贩子，按规定付上相应的酬劳。”说完这些话，大部分人都点头示意，这个案子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好多女孩子都没有成功的解救出来，这对于各个城市的公安机关来说，更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这个案子是她爸爸配合经手的案子，也是唯一一起没有破获的案子，现在她才知道，所以她要变得主动一些，希望可以让这样的案子就到她为止，不要再延续下去了。
    “还有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村干部和当地派出所的人达成了共识，只要又新来的姑娘，会拿出额外拿出一部分孝敬他们，说白了就是堵他们的嘴，有些有良知的警察，就会拒绝，但他们即使拒绝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去阻止剩下的，就是贪财的了，觉得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还能挣点外快，所以经常象征性的询问一下，之后就睁一眼闭一只眼。”
    “这帮畜生，把他们的孩子都贩卖过去，看看他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靠……”欧阳溱的话说了出来，其实在坐的所有人心里都会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有及时说出来而已。马一铭也在场，没有反驳欧阳溱憎恶的情绪，或许在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这些被捋的姑娘们年龄都不会超过25岁，大家应该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受孕是最好的，孩子大都很健康，当然了，她们中免不了会有携带家族遗传疾病的，怀孕后一旦出现不好的苗头，拥有这样女孩子的那家人就会将这个女孩杀害并抛尸荒野，或许这次在垃圾场的女孩，就是其中我所说的有家族遗传疾病的，只不过具体的答案还要等秦法医的医学报告来确认。”刚说完，秦明钰就从法医室走出来了。
    “从死者的DNA中检测到，她有很严重风湿性心脏病，这个病大多是家族遗传疾病，按理说，这个女孩儿本身在正常家庭是不被生下来的。”
    “那个成型的孩子呢？”于靖雅希望自己的猜测的到证实。
    “那个七个月的孩子没有风湿性的心脏病，但是有法洛四联症。这是一种较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畸形，如不手术治疗自然死亡率很高，据统计只有66%可生存到1周岁；49%生存到3岁；24%生存到10岁；而生存到20岁的不到10%，极少数病例能生存到40岁以上。常见的死亡原因有血缺氧引致的脑血管意外，脑脓肿、充血性心力衰竭、细菌性心力膜炎等。所以危险性很大。活下来的还是少数的。”
    “法洛四联症……”柴静听到这个词后，手中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幸好李乐及时的接住了，而所有人有些不解，不知柴静为何会因为这五个字变得有点失控，后来她才笑了笑，去了洗手间。
    “她姐姐的孩子就是得法洛四联症死的。”马一铭从办公室走出来，靠在欧阳溱的桌子上，这一句话才让众人恍然大悟，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感同身受吧。
    “邵敏，你去看一下她，你们接着说。”邵敏走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犯罪团伙的人查出了这个女孩的遗传病，还检测到腹中的孩子也有疾病，就把她们杀害了？！那应该会让他们有赔偿金吧，不然也不会恨到这个地步吧。”欧阳溱分析着。众人点头，以作认同。这时的于靖雅，突然拿起桌子上的照片仔仔细细的看着，手下的纸被攥成了一团，嘴里不停的小声嘟囔着不可能，颤抖的手拿着一张死者的一张相对清晰的照片，是那样的熟悉，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给过自己糖果的小女孩，她记得，那个小女孩手臂上有一块紫青色的S型的胎记，是的，她记得。
    于靖雅不由得喘起了粗气，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一下子钻到了桌子底下，头深深的埋着，还将椅子拉过来挡住，这让所有人都有点不知所措，欧阳溱跑过去。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没成想这句关心惹烦了于靖雅。
    “别吵，让我静一下。”说完，大概停留了片刻，立刻钻出了桌底，随之咚的一声，她的头撞在了桌子上。
    “哎哟，你小心点。”马一铭心疼得想要上前拉她一把，没想到，欧阳溱先了一步，结果却被于靖雅退了出去。
    “我没事。”于靖雅拿起钥匙就要跑。
    “干嘛去？”马一铭随即问了一句。
    “现场。”
    “你，赶紧跟去啊。”拉了一把欧阳溱。
    “啊，奥，好！”正准备跑，突然被马一铭拉了一下，将于靖雅的外套塞给了他，并嘱咐他照顾好于靖雅，欧阳溱应着声追了出去。
    “头真硬，桌子没事儿吧。”马一铭点点头，故意的说了一句。
    “马支队，你这，人家……”
    “行了，赶紧干活吧。”
    外面下着大雨，于靖雅在垃圾场不停的寻找着，她想要找寻的东西，任凭雨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停的翻找着垃圾里渺茫的物证。欧阳溱是之后赶到的，那时的于靖雅还在不停的翻找着。他穿着雨衣跑过去，大风吹着，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下了垃圾坑，欧阳溱跑过去。
    “你到底在找什么，下这么大的雨，风也这么大，喂……”于靖雅没有理会他，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石头缝里有块带着HelloKitty挂件的手机，伸手去拿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恰巧倒在了死者当初的位置，而她的另一只手，摸到了一串蓝色的手链。慢慢的拿起来仔细的反复看着，确定了，是她送给她的西黛尔镶奥地利蓝色水晶手链，一边抽泣着，一边将手链攥在手里放到了胸前，顺势倒了下去。欧阳溱见状，立刻过去扶起她，隐约的感觉到了热热的气息，立刻用手试了一下额头，于靖雅发烧了。
    欧阳溱赶紧将于靖雅拉到自己的背上，背起她就准备去医院，但于靖雅声音很微弱告诉他，她要回局里。无奈，欧阳溱快步跑着，将于靖雅放到汽车的后座上，疾驶回到了局里。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了，欧阳溱浑身湿透的背着于靖雅，双臂下垂，手里还紧紧的攥着所谓的物证。马一铭见状，赶紧出了办公室，上前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不是让你保护好她嘛。”
    “她发烧了，刚刚还崴了脚。”欧阳溱呼吸急促着。
    “赶紧给她送医院啊，怎么又回来了。”
    “她要回来的，一路上不停的说，没办法，这不只能回来嘛。”
    “钰姨……钰……姨……”于靖雅小声呢喃着，欧阳溱转头传达了于靖雅的需求。
    “钰姨，她说钰姨。”说到这，还没等马一铭开口，秦明钰就从法医室冲了过来。
    “好孩子，我在，钰姨在这。”听到秦明钰的回应，于靖雅将手里的手机给了秦明钰，顿时晕了过去。
    “马上送医院去，麻利儿的，邵敏，你跟着去。”马一铭很焦急，而秦明钰拿着手机和手链不由得抖起手来，这个熟悉的手链映入了她的眼帘，眼眶瞬间湿润，那是当年她和于靖雅一起为一个女孩挑的手链……
    难道？
    刚打上点滴，于靖雅因为发着高烧，有些说胡话了，欧阳溱身上的衣服也干了大半，邵敏从于靖雅的宿舍里拿了干的衣服，为她换上。
    “爸，妈，你们别走，不要丢下我……哥哥……呜呜呜……”于靖雅一边哭着，一边双手胡乱的挥舞着，邵敏心疼得眼眶都湿润了，欧阳溱一开始，不知所措，后来就直接将于靖雅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小声地安慰她，虽然安静了不少，但依旧哭个不停。
    门开了，马一铭走了进来，看到床上的于靖雅，他心如刀绞，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搓着于靖雅冰凉的手，由于刚刚于靖雅乱动，针歪了，所以重新扎了好几次，一只脚露在外面，马一铭看到了被崴的脚，那样的一只小脚肿的像个馒头，马一铭看着这个眼前的孩子，她不该承受这么多的，就算外表装的再坚强，内心也是脆弱的，这个孩子，她太要强了，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
    “她刚刚一个劲儿的喊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你家里的人都不在了吗？”邵敏这样问着，她是昨天刚从C市调过来的，也是老刑警了。
    “是啊，她爸爸是我的老战友，叫于建国，她的哥哥也是我们的公安干警，于靖哲……”
    “我说她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好像从哪里听过，靖哲啊……我们，我们合作过……”说着攥起拳头锤了几下额头。
    “三年前，她上大一，暑假回家的时候，她的爸妈已经被杀害了，同时还有她们家的一位司机。靖哲是在一次卧底行动中牺牲，那年她才16岁，上高二，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嬷嬷照顾她，大学毕业后就来了这里，再也没有回过老宅，只留嬷嬷一个人在那里守着……从那以后，我就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这孩子太要强了，给自己了太多压力……”边说着，接过邵敏从医院食堂买回来的热鸡蛋，轻轻的揉着肿的老高的脚踝，欧阳溱将于靖雅盖在身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抱的更紧了，此刻，他才知道，他是喜欢她的，看到她这样，他更心疼了，时不时的看着输液瓶，看着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融入下面的到血管里……
    大概是药效起了作用，于靖雅渐渐苏醒，发现自己靠在欧阳溱的胸口，还被他环抱着，本想给他一拳，但自己现在还没有什么力气，转头看了看四周，看见了马一铭趴在床上睡着了。于靖雅转头看了看欧阳溱，头靠在墙上，睡的很熟，回复了一点力气的她，狠狠地拍了拍欧阳溱额大腿。
    “嗯~你醒啦，退烧了吗？”说着就用手摸了于靖雅的额头。
    “哎呦，你终于退烧了，昨天吓死我了。你看你脚肿的，跟个大馒头一样，这样万一残废了怎么办？”于靖雅瞪着眼睛看着欧阳溱叽里呱啦，手舞足蹈的诉说着他对她的关心和着急的心，于靖雅的内心是温暖的，她很开心，不停的笑着，什么话也不讲，就那么笑着，马一铭也醒了，看到她笑是幸福的。
    正在这时，马一铭的电话响了，传来了一则消息，西郊沼气池发现一具男尸。
    “来活了，邵敏你跟我走，你俩，在这待着，你好好照顾她。”
    “是。”
    “是什么是，起开。”随即推了一把。
    “我照顾你啊……”这似乎是欧阳溱耍无赖模式的开启方式。
    “别动我，马支队，到底什么事啊。”
    “西郊沼气池有一具男尸，你啥也别管，好好养病，回来我把信息给你。”
    于靖雅跃跃欲试的要把针拔了去追马一铭，愣是让欧阳溱给按下了。
    “你就安心养病吧，这烧才刚退，脚还没消肿，你就不老实了。就你刚才的架势，是要起飞吗？”于靖雅没有回话，只是跪坐在床上转身看着欧阳溱，看见了他脸上的一条刮痕，过了许久才开口讲话。
    “额……你怎么会在这，你的脸……”
    “我怎么会在这，昨天我把你背来的好吧，还有这脸，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跟八爪鱼一样……”于靖雅意识到了昨天貌似发烧了，今天醒来浑身酸痛，被欧阳溱环抱的手臂都有些麻了。
    “昨天，你……你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吗？”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这让于静雅瞬间用了鄙夷的眼神看着欧阳溱，这边欧阳溱却笑的不可开交。
    “笑什么笑，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感谢？感谢什么？”
    “你那么丑，你不得感谢我昨天在你的脸上增添了些许英气嘛。”此时的于靖雅在那一瞬间让欧阳溱觉得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想着想着便出神了。
    “哎，喂，喂……”于靖雅看到了欧阳溱的发呆，就靠近他的耳朵叫了一声，这才把欧阳溱拉回了现实。
    “啊？你刚才说什么？”于靖雅瞬间一脸嫌弃。
    “没听见算了。”于靖雅的脸慢慢冷了下来，欧阳溱不想刚才的美好这么快消失就又补了一句。
    “什么英气，你要给我补偿医药费的。”
    “为什么？”
    “我要去打狂犬疫苗……哈哈。”
    “你！~”于靖雅气的鼓起了腮，很可爱的样子，下一秒，就把枕头砸向了欧阳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