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第三十一章 邪物与妖人

    果然进了屋还是做法，这次大家没那么浓的兴趣看巫医了，不论是娘娘还是宫人都偷着眼瞧我。看得我我心里直发毛，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认真地看巫医做法。
    这次做法很不一样，像是在找东西，东走走西看看的，拿着各式法器在桌子柜子跟前来回急促地摇晃。外间全部仔细地找过一遍后，又进到里间，里间屋子不大容不下这许多人。宫人们便在外间候着，爱瞧热闹的都伸着脖子垫着脚不住地往里张望。
    巫医的法器到柜子跟前就停住不晃了，屋子又安静下来。我在心里回忆着柜子里的东西，应该都是些不常用的又偏贵重的。大王送我补身子的灵芝人参就在里面，还有夏娘娘给的茶叶应该还有两盒，施姐姐给的骨笄和解毒丸我放在柜子上面的抽屉里了……
    “妖物在此！”未等我想完，巫医突然一声大喝，吓得我一哆嗦。屋里又满是窃窃私语。太后娘娘示意宫人打开柜子，我突然紧张起来，仿佛柜子里有只凶猛的四脚异兽待开门后便要扑出来。
    太后娘娘的两个宫人走过去一左一右地一齐打开柜门，并没有什么异兽，里面跟我刚才盘算的一样，几个盒子而已。
    “打开。”这次是大王下的令。
    头一盒打开的是灵芝，并没有什么异常，宫人盖上盒盖放在一旁。另一个宫人不知怎么了，开柜门时手就在抖，拿个盒子也是哆哆嗦嗦的，装着凤凰单枞的盒子刚一打开就没能拿住，啪地一声都倾在了地上。等等，这滚出来的是什么？
    地上的茶叶中间有个黄色的东西，大家下意识地都向前走了两步，我才看清那是用粟米杆扎出来的，似是个人的模样，斜扣在那里。巫医拿长剑一挑，它就翻过面来，果然是人形，头面上还画了眼睛鼻子。
    “啊！”惊叫声一片，我如遭雷击，上面不仅画了鼻子眼睛，还用朱笔写了太后娘娘的名讳，在心口和头的位置插着两根针。难怪太后娘娘总不见好，看来这果然是巫医口中的邪物了。只是这邪物为何会出现在我屋里？
    大家看够了这邪物，开始盯着我瞧了，她们的目光如箭一般地扎在我身上，我慌乱起来，诅咒太后，这可是重罪呀！
    我惊慌地摇着头：“这不是我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我宫里。”此刻我的解释是这么的苍白无力。
    大王没说话，从地上拾起粟杆小人，拔了上头的针，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看。一旁的医女惊呼出来：“这不是我们用的银针吗？”
    银针？我倒吸一口冷气，琉璃死后我曾让蔷薇去医女处要过一套银针，莫非这上面的就是？我看向外间第一排站着的蔷薇，她也是惊恐万状。
    “回大王，太后娘娘。蒋娘娘宫里的蔷薇半月前曾找奴婢要过一套银针。”医女说的是没错，可是这话现在讲出来就是要我命的刀。
    蔷薇急忙走过来施了礼，急切地说道：“奴婢的确要过银针，只是用来试饭菜里是否含毒的，绝对没有做这个啊！”
    “银针呢？”大王皱眉问道。
    “在奴婢的房间，奴婢这就去取！”蔷薇飞快地跑出去了。我燃起一丝希望，也许拿来整套的银针就能证明这两根不是出自我宫里的。
    “一套共有几根？”大王问一旁的医女。
    “十八根，三根相同的是一组，一共六组，每组之间长短粗细略有差别。”医女回答的很细致。大王听后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蔷薇回来的很快，只是没了去时的干劲，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我看后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果然是银针少了两根，经医女对比，缺就是粟米杆上的那两根。我着急起来，这可就说不清了啊！
    “蔷薇，怎么会丢了两根针？”我皱着眉头有些生气。
    “我……我也不知道，早就不见了两根，银针还有很多以为不打紧的就一直没找，我，我也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没的了。”蔷薇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可现在东西是在我柜子里，针也是我的，这怎么可能撇清关系呢？我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重又聚集在我身上，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急得有些发烫。
    “你既不知此物来历，那它可是一直在这茶盒中？”大王的话宛如一道亮光，我头脑一下子清明起来。对呀，茶是夏娘娘送来的，我只是略看了一眼，至于下面有没有这个邪物我就不知道了。可是上面的银针又作何解释？毕竟蔷薇确实丢了两根，怎么会这么巧呢？难道说……我宫中有夏娘娘的内应？这就太可怕了。
    见我不说话，大王又接着问我：“这凤凰单枞是谁送给你的？”
    “夏娘娘。”
    “那你仔细翻看过吗？”
    “没有，只打开瞧了一眼，便让琉璃收起来了。过后便遗忘了此事，也一直没再打开过。”我一心想着银针的事，对于大王的问话只是实话实说。
    夏娘娘沉不住气了，从人堆里挤出来也没施礼，张口说道：“茶叶是我给的，可里头绝对没掺别的！你不要含血喷人！……”
    “放肆！”大王厌嫌地打断了她，夏娘娘不敢再多言，瞪了我一眼，噘着嘴低下头一脸的委屈和不情愿。
    “上次给我泡茶的小丫头呢？”大王皱着眉继续问道。
    我才想起那天我不在，絮烟和锦瑟给大王泡的就是这凤凰单枞！若是里头有这粟米杆，她俩一定能瞧见。
    正想着，外间传来一声啼哭，大家纷纷转身向外间看去，只见絮烟站在屋中大哭，锦瑟则一脸慌张，也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我暗暗叹息，这年纪小的宫人就是没见过世面，跟她俩有什么关系呀，要哭也应该是我哭。
    见她俩不动地方，大王只好亲自走过去，这下里间空无一人了，大家都在外间围着絮烟和锦瑟。
    “孤记得是你，”大王对絮烟说：“上次泡茶时，可在这盒中见此邪物？”
    絮烟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更厉害了，从抽泣声中断断续续地迸出一句话：“奴婢不敢说。”
    我觉得不妙，这有什么不敢说的？瞧没瞧见都与她无关啊。
    “回大王，”一旁的锦瑟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我们泡茶时见过这个，不过那时候上面没有银针。”语闭引起一片哗然，屋子顿时热闹起来。
    我像是被人窝心踹了一脚，一时间堵得难受。耳畔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我半天缓不过来，半晌只听得了一句巫医回答太后娘娘的话：“没有扎针时，太后娘娘是没有感觉的。”算了算日子，琉璃头七那日，太后娘娘确实身体安康。锦瑟的这句话，坐实了我做法暗害太后，时间也对得上，证人证物均在此，再由不得我争辩。
    我万念俱灰，出了这事大王也保全不了我，都怪我平日太不仔细。琉璃已经因我而死，这又遭人陷害，我倒真不如一直做宫人，至少还落得个平静自在。
    “你还在等什么？等她把你娘害死吗？”太后娘娘发怒了，我能理解，眼见写着自己名字的草人上插着针，任谁也受不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知道这是大王给我最后的机会，可我又能说什么？就算这东西是夏娘娘连同茶叶带来嫁祸给我的，可银针要如何解释？若说锦瑟讲的是假话，可她是我宫里的人，为什么反倒要坑害我呢？怎么解释都说不通，不如索性任凭发落，反正就算度过了这一劫还会有别的劫，似乎这后宫里有人盯上我了，定要把我害死才肯罢休。
    “没有了，任凭大王发落。”豁出去了！我反倒不害怕了，我抬头看着大王。又是一阵交头接耳，大家的目光再次汇交在我身上，而我此时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没有？”大王有些不可置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王误会了，我并没说这事我做的，东西的确是从我柜中翻出，银针也是我让蔷薇找医女要的，这些我都无法辩驳，可我的确没做过有害于太后娘娘的东西。”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太后娘娘疾言厉色，全然没有早上头疼时的样子。
    “儿臣没有做过，怎能承认？”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顶撞了太后娘娘。
    “真是反了你了……”太后娘娘话未说完，就气得晕了过去。还好医女就在旁边，很快太后娘娘就醒了过来。大王忙完了太后这边，现在就该发落我了。
    “邪物在你宫中发现，即便你毫不知情，也脱不了干系。事关重大，现罚你禁足在此，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这也算处罚吗？果然太后娘娘一脸的不悦。大王并没看见，他忙着询问巫医破解的方法：“既然邪物已经找到，下一步该当如何？”
    “用火不间断地烧七天七夜即可破除诅咒。”
    “那便即刻开始罢！”大王说着就把手中一直攥着的粟杆邪物交到巫医手上。
    “慢！”声音不大，但在此刻有着奇异的效果，大家都愣住了纷扭头，显然声音从门外传来，这个时候来的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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