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第二十八章 祭拜

    银调羹很快就制好了,虽是赶制,可做工依然细致,花纹也雕得好看。我又让蔷薇找医女要了一套银针专给她们试毒用,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让她们放心吃饭呀。
    大王这几日很忙,可只要有空就来陪我,内务局连夜审问小厨房和各宫宫人,没有任何结果,大家都说自己在忙没有看到。我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还是有些失望。厨房不能没人做饭,娘娘们也都等着宫人伺候,所以一大早就把他们全都放回来了。可怜我的琉璃,到死都没能吃饱。
    按位分讲,我应该有三个宫人一个内监,肖月走后空缺一直没补,我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侍候,可只剩下蔷薇一个人了,也觉得空落落的。
    新来的两个宫人锦瑟和絮烟年纪看上去不大,干活倒还干净麻利,我也不挑些什么,就都留下了。心里还是想着琉璃,她虽然嘴快常说错话,可对我倒是一片忠心,我总觉得她是替我死的,那碗有毒的蛇肉羹本应是我吃的。求了大王几日,他终于答应在头七那日让我出宫去到琉璃坟上烧些纸钱浇些浆饭。
    我和蔷薇准备了许多纸元宝,让琉璃能在那边过得富裕些,不用再伺候人。叶姐姐也拿来了好些经书和香烛纸钱,她身体弱不便出宫,嘱咐了我好几遍,哪些经书是念的,哪些是要烧掉的。大王拨了十二个侍卫,用来保护我的安全。画影也要跟去,大王想了想说也好,她一个就能抵得上这所有的护卫。
    头七那日大家都换上了素色衣衫,一大早就出发了,我拿了一大篮子元宝纸钱,蔷薇现从厨房领了琉璃平日爱吃的饭菜点心,高光提的东西最多,经书香烛,水果酒瓶,还带了不少琉璃的衣服。
    这是我入宫三年来第一次出宫,之前做宫人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走出这高高的宫墙,到外头去看看,现在终于如愿了,心里没一丝喜悦,反而感到沉甸甸的压抑。
    路途很远,埋葬宫人的地方怎么会里王宫近呢,可我依然坚持没要步撵,我要一步一步走过去,对于琉璃的死我心里是愧疚的,我怎么能舒舒服服地坐步撵去看她呢?
    初出宫门时百姓还挺多的,走着走着遇见的人就少了起来,越走越偏僻,到最后一个百姓也瞧不见了。多亏大王让侍卫和画影陪着我,要是单就我和蔷薇高光走这一路,心里还真是有些发毛。天气挺不错的,冬日的阳光照到身上暖暖的,就是风有些大,吹落树上最后的枯叶,显得有些凄凉萧索。这一路上几乎无人说话,气氛更显悲凉。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看到山坡上有很多小土丘,侍卫告诉我们那就是宫人们的墓地了,其中最新的一个,是琉璃的。我神情怆然地走过去,蹲下身子轻抚木牌上琉璃的名字,眼中淌下泪来。蔷薇也在一旁哭上了,高光拿出准备的东西,摆好了香烛和她爱吃的糕点,一边烧纸钱一边哽咽着跟琉璃说着话:“大家都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我们带了很多纸钱衣服给你,你在下面不用省着,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够花的就再托梦给我。记得打点一下阎王爷,来生托生个好人家。”
    “琉璃,”蔷薇大哭,“你走了谁陪我吵架拌嘴,谁陪我洗衣打扫呀,呜呜……上次偷吃了你的饵块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呢!”我噗嗤一声笑了,说这个干嘛。
    “你在宫外的家人我已经托人去寻了,放心罢。”我拿出叶姐姐的经书,一页一页认真地念起来。火焰跳动着,一点点把纸钱烧成灰烬……
    刚进染粉轩的门就看到董阳和几个宫人侯在门口,进了屋门果然见大王坐在那里喝茶。
    “这上好的凤凰单枞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不舍得泡给孤吗?”大王佯装不悦。
    夏娘娘送来的这些茶叶是我故意叫他们收起来的,我和蔷薇不在,没想到竟被新来的宫人翻出来了。
    “大王不是最喜欢喝芽尖吗?怎么今日换了口味。”
    “芽尖太过娇嫩,对水温时间都有要求,宫里没几个掌握得好的。你又不在,孤倒不如喝些普通的茶。”我的确是许久没亲手泡茶给大王了。
    “大王这是嗔怪臣妾许久未烹茶了吗?刚好我这儿还有些芽尖,大王稍等等。”
    我让高光去院里槐树下把肖月送的那坛晨露挖出来,用陶鬲烧开,略放了一会儿才倒入盖碗,大王素来喜欢淡茶,我用指尖捏了一小撮茶叶投入盖碗,用手扶着盖子把这头一道茶汤倒掉。再打开盖碗时叶片已经舒展开了,茶香满室。再次注入热水,不用上盖子了,我直接端到大王跟前。大王微微一嗅便微笑起来,一副陶醉神情。
    “手艺又精进了。”水汽朦胧了大王的脸,可他那温柔的目光依然暖化了我的心。
    “大王太抬举臣妾了,是这泡茶的水好。”我想帮帮肖月。
    大王轻呷了一口,眼睛放出光来,“用的可是晨露?”
    我笑着颔首:“多亏肖月送的晨露,方才不负这好茶。”
    大王没有接我的话,轻轻放下盖碗,拉着我的手问道:“今日出去这么久,可曾冻着了?”
    “不曾,穿的暖和,就是走得有些累了。”我快一年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了,之前因为有孕在身,后来摔脱臼又躺了一个多月。突然走这么久有些不太适应。
    送走大王后锦瑟来收拾桌子,我看着她把盖碗拿去冲洗,突然想起凤凰单枞来,叫来了蔷薇低声问她把夏娘娘送来的茶叶放哪了,她指了指里间的柜子。这就奇怪了,明明桌上就有茶叶,这两个新来的宫人为什么要从里间的柜子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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