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第二十九章 湮蓝苑

    太后娘娘突然玉体不适,一开始只是心口疼,后又添了头痛的毛病,医女医了半月仍不见好,大王和叶姐姐急得不行,连王榜都贴了,可招来的民间高手也束手无策。
    太后娘娘一向不喜热闹,后宫里除了叶姐姐常去之外,其他娘娘都没怎么去过她宫里,我也就只是在千秋宴上去过一次。现在病重更加不许旁人打扰,大王每日守在太后娘娘跟前,已经半月没来我宫里了,我虽担心,却也不敢去太后宫里打扰。
    左腿已经恢复如初,能跑能跳了,这些日子在屋里闷得很,即使现在外面冷了,我也愿意出去透透气。突然想起肖月来,我还从未去过她的湮蓝苑呢。新来的两个小宫人我用不习惯,每次出门都要叫上蔷薇,冬日里水果最难得,我叫蔷薇拿上一些就出了门。我虽穿过一日蓝衣,湮蓝苑却从未去过,刚迈进院门就觉出一阵萧索,这地方也太小了,不仅跟染粉轩没法比,就连沁橙堂都比它气派多了。
    进来主厅后就看到肖月一个人蹲在地上生火,火盆里腾起很多烟,肖月一只手用帕子擦着呛出来的眼泪,另一只手拿着扇子使劲扇,想把火扇得旺些。我看了一眼,盆子里多数是些木柴只有几块炭火,难怪烟这么大。
    “肖月。”火盆里的哔啵作响的声音将它掩盖,我提高声音,“肖月。”
    肖月这才抬起头,见到是我马上站起身来横移两步挡住火盆,样子有些扭捏,口中小声说道:“姐姐来了。”
    “你的木炭呢?怎么烧这个?”我看出了她的窘迫,可依然问出了这句话。
    “在院子里。”肖月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小。
    我走出屋,空荡荡的院子一角堆着些劈好和未劈的柴火,一小筐木炭在其中很是显眼,木炭还有大半筐,我指着木炭问:“既然还有为什么要烧柴火?”
    “内务局就只分给我这一筐,得省着用。”
    “一筐?”我转过头问蔷薇,“咱们是几筐?”这些东西都是她们去打理的,我根本不知道每宫应得的分量。
    “回娘娘,咱宫里是8筐,分四次给。”
    “蓝衣娘娘就只得一筐吗?”这差别也太大了。
    “不是的,内务局是根据位分和屋子大小给的,橙衣娘娘是6筐,蓝衣娘娘应该是4筐。”
    我点点头,4筐,分4次给,并没亏待肖月。“快别省着用了,用没了让宫人再去领就是了。”
    “内务局说今年木炭产出太少,只能给我一筐。不过木柴给了我很多。”肖月苦笑着。
    “要减量的话每个宫都应该减啊。”院里太冷,厅里烟又大得呛人,我皱着眉头进了里屋,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陈设。床上的被子薄得纸一样,整齐地铺着。我走过去捏了捏被角,这分明就是秋天盖的被。
    “木炭少,连被也没有吗?”我有些急了。
    “要过几次,内务局说太忙,过些时日就给我赶制……”
    “过些时日?再过你就该冻死了!走,咱们去内务局评理去!”我彻底被激怒了,拉着肖月就要出门。内务局怎能如此欺负人!肖月却站着没动,我见拉不动她,就想自己去要。
    “姐姐!”肖月叫住我,“姐姐别去了,我不冷。”
    “瞎说!”我看着肖月冻得通红的手,她身上的蓝袍也是单的,是秋天的衣服。“怎么,连冬衣也没有?”
    肖月低下头不再答话,我看得心疼起来,即使是粗使宫人也都有棉衣的。她拉着我坐下,虽然我身着厚棉衣木凳的凉意却依然透了上来。在我宫里怎么不会这样?是了,炭火整日烧得这么旺,东西哪似这里这般冰凉呢。
    “姐姐即入后宫便得无上恩宠,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肖月凄然一笑,接着说道:“在这后宫里,地位和恩宠是最重要的,像我这样出身低下又不得宠幸的,谁会给我好脸色呢?”
    “可你是正经册封的蓝衣娘娘,咱们也不去争什么,至少也得把应得的拿到罢?”
    肖月叹了口气,看着远方出神了半晌才幽幽地说:“刚开始还像点娘娘的意思,可自册封起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大王来一趟,渐渐地宫人们就知道我不讨大王喜欢,对我也冷淡起来。我入后宫本就是个误会,可既然进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只盼着平平静静地度过残生,至于他们如何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残生?可你才十七岁啊”肖月这番话太过消极了。
    “我只不想再平白生出事端了,他们给我什么我就用什么,放心罢,好歹我也是蓝衣娘娘,他们不敢把我冻死饿死。”像是让我放心一般,肖月硬是挤出一个微笑给我。
    我不再劝她了,只暗暗记下她缺少的东西,想着一会儿让高光从染粉轩拿了送来。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不仅是木炭棉被,就连茶叶也没有。
    回去的路上我止不住的叹息,这宫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势利?就不怕有朝一日肖月得宠了怪罪于他们吗?
    蔷薇说再过几日又可以去领碳了,我这还剩有一整筐,留足这几天用的,剩下的都叫高光装好,预备一会儿送过去。又让蔷薇去柜里拿两盒夏娘娘送的好茶叶,蔷薇刚要去,锦瑟从外间快步走来说:“娘娘,我去拿罢,来宫里几日里里外外都熟悉了,这些小事以后不劳蔷薇姐姐动手。”说着径自走向柜子,“娘娘,拿碧潭飘雪和蒙顶甘露可好?”
    “行,那一会你再挑床厚一点的被子跟高光一起去湮蓝苑罢,记得告诉肖月这茶叶是夏娘娘送的,叫她留着自己喝,别再转给别人了。”
    我想起还有棉衣,可我的都是粉衣不能给她,看来衣服的事只能去找管理后宫的施姐姐了。算来距上次分别已经快两个月了,过了这么久才去看她,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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