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第十八章 失眠

    肖月走后，我只觉满腹委屈，定要哭出来才舒服，打发走琉璃后，怕她们听到，就钻到被子里悄悄地哭，也不敢出声，越哭越委屈难受。听见外间有说话声，悄悄把被子撩开一条缝，把一只耳朵伸出去听。
    “去了这么久，就你自己回来了？大王呢？”是蔷薇的声音。
    “大王在东偏殿议事，我哪里敢进，在门口等了半晌也不见动静。我担心娘娘，就没再等下去，已经嘱咐了董阳，让他见着大王第一时间告诉他咱们娘娘醒了。哎对了，娘娘怎么样了？”
    “别提了，肖月刚来过，把娘娘气得够呛，这会怕是睡着了。”
    “换了谁能不生气，娘娘没动手打她就不错了，她这不是乘人之危嘛！”
    “行了，两位姑奶奶，她好歹现在封了蓝衣娘娘，咱们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着点儿，万一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我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眼皮越来越重，后面的对话声音逐渐模糊，慢慢的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周围一片漆黑，已是深夜。昨天这时候我要是再用力些，也许我的儿子就不会死了。想到这又开始难受了，我用力咬着食指中间的关节，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从下午到现在，睡了这么久，头倒是不晕了，可也再睡不着，脑子里开始回忆肖月说的话。大王说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也害了我是什么意思？还提到了秦霏娘娘，说我也会跟秦娘娘一样挺不过去又是什么意思？可我明明好好的呀。是不是因为大王喝了酒的缘故，喝多了胡乱说的？大王饮酒一向节制，酒量也一直不错，我还从没见过他喝醉。
    还有肖月第一句说的，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到后面她的话几次被我打断，她是要说什么？我又为什么没让她说下去？哦，是了，西暖阁。
    我又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西暖阁我其实只去过那一次，鼻尖仿佛又嗅到了屋子里浓浓的檀木香，香炉上好看的蝉翼花纹我还记得，架子上有和我镯子是同一块美玉的玉璜，啊，还有那个锦盒，不知道我的珠花是不是还在里面。里间帷幔上深黄色的流苏我也用手指拨弄过，大王褪下我手上不合适的翡翠镯之后，就放下了帷幔。内侍女教我的规矩也在那一刻忘得干净，现在想来，我全没按她教的来，好在大王没恼，反倒一直温柔悉心地照顾着我的感受。
    给我留下无限美好回忆的西暖阁，我现在却不想再提，也不想再去了，仿佛它已变了样子，我只想把之前的记忆封存起来，昨夜过后，它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中的西暖阁了。我开始有些埋怨大王，他到现在也没来看过我，还封了肖月做娘娘，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很伤我的心吗？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我要让他知道，对于昨夜的事我生气了，我很难过。我不是他的玩具，喜欢时抱在怀里，不喜欢就换新的，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自己的感情。
    一直哭到天蒙蒙亮，我才又累得睡着了，醒来时已快到午时，蔷薇伺候我梳洗完毕，就开始用午膳了。午膳很是简单，一碗红枣粥，旁边略有些小菜，和生产前比差得很多。我不知道这是医女的意思还是大王的意思，也不想问，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闲着也没事做，我又开始犯困了，白天睡得倒比晚上好，一觉醒来居然又快要吃晚膳了。晚膳丰盛一点，有一大碗鸡汤，我睡了这么久一点胃口也没有，还是吃不下几口东西。
    医女来诊脉了，蔷薇说她们早晚各来一次，早晨来时我正睡着呢。我点点头，伸出胳膊，医女把着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身子还虚，娘娘要多吃吃些东西补补，完全恢复的话还需半月。”
    “可娘娘吃不下东西啊，中午的粥剩了半碗，晚上鸡汤也没喝多少。”蔷薇在一帮担忧地说。
    “娘娘，这可不行啊，您现在的每一餐都是大王吩咐让奴婢们跟小厨房一起商量制作的，都是补血补身体的，您一定要吃完啊。”芷芸担忧地说。
    “整日里躺着，哪吃得下去。”
    “娘娘要觉得躺着太闷，也可以出门走动走动，只是别走远了，毕竟身体还没恢复好。”
    行啊，出去逛逛园子也好，只是现在太晚了些，等明日罢。送走了医女后，我独自坐在妆镜前，铜镜中自己的脸那么陌生，之前为了养胎每日要吃很多东西，慢慢地就有些胖了，加上这两天的事，我脸上又多了几分苍白和憔悴，难怪大王不来看我，从昨天到今天，整两日未见他了。
    几乎又是一夜未眠，我应该是睡颠倒了，白天瞌睡不断，一到晚上就精神起来，这样真是难受。一觉醒来又是中午，勉强把午膳吃完，可不能再睡了，就让蔷薇陪我出去走走。
    脚上没什么力气，走路软绵绵的，也不只是脚上没劲，才出了院门走不出多远身上就开始出虚汗，手直发抖，头也晕晕的。蔷薇见状马上就扶我回去了。回屋后喝了些糖水，感觉好多了，我躺在床上心情很差。以前奉茶时我一站就是大半天，再以前刚入宫训期那么苦我也咬牙坚持下来了，入宫前我从粟州一路走到的王城，就是生病发热也就是几天的事，痊愈后马上又生龙活虎的。可是这次不一样了，很明显的感觉，我需要恢复很久。
    我居然又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轻抚我的脸，帮我把额间的碎发缕到耳后。我逐渐清醒过来，鼻子嗅到熟悉的味道，檀木香，是大王，他终于来看我了。我没睁眼，继续假装睡着，果然不一会儿大王就起身走了，听到外间琉璃他们说恭送大王的声音后，我才睁开眼睛，可泪水已经糊满了眼眶，我什么都看不清。
    没错，我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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