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第十二章 最好的礼物

    梅花开得正旺，一早晨我们四人摘得了不少，拿回去精选了些五瓣齐全的清洗干净，铺在阴凉的地方晾干，琉璃从小厨房拿了些糖，把花都腌渍上，明天就可入酒了。
    须得好酒才不负这些花，我想起画影昨天说的话，酒的事还是劳烦她帮我罢。
    快到鸣翠楼时，看见有几个人从里面出来，穿绿衣的应该是叶娘娘了，我去了这么多次鸣翠楼也没瞧见过她，赶忙走过去行礼。
    她也瞧见我了，微微笑着，气质很是温婉，许是不常出门的缘故，脸色略显苍白，一双明亮的眼波中流出无尽的温柔，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
    “叶姐姐午安。”我微微施礼，在她面前仿佛大声说话都会惊扰了这份恬静。
    “蒋妹妹多礼了，我身子不好鲜少出门，平日里也没人陪我聊天，初见妹妹觉得很是面善，有空可以常来这二楼陪我说说话。”叶娘娘说得真是客气，像是怕我不愿意似的。
    “瞧叶姐姐说的，我常来陪林姐姐下棋，下次下完后去找姐姐就是了。”我语气轻松，聊天还不容易。
    叶娘娘欣慰的笑着颔首，向我道了别就扶着宫人走了，名门闺秀气质就是不一样，走路也是摇曳生姿的。看方向是去太后娘娘宫里。太后不喜热闹，平日里不需后宫妃子请安，只叶娘娘偶尔去坐坐。
    原来鸣翠楼的院子里是有个小酒窖的，画影从小就会喝酒，酒量不浅。她亲自下酒窖挑了坛好酒给我，这下我对梅花酒的味道就更放心了。考虑到我和蔷薇抬不动这么一大坛子酒，画影还贴心地让宫里的内监帮我们送回去。
    我慢慢适应了后宫的生活，大王常常会来陪我，我也常常去陪画影下棋，陪叶姐姐聊天，小公主天真可爱，我教了她不少民间游戏。夏娘娘再没找过我麻烦，张娘娘只见过一两次，也只是问安道别，施娘娘依然神秘，我不敢往去她宫里的方向走，所以一次都没见过。时光飞逝，转眼已到太后的寿辰，高光把酒从一株老梅旁的地里挖出来，刚开坛香味就飘满了整个院子，琉璃小心地舀了一碗底，我抿了一小口，酒香醇厚梅香清甜，入口回甘，实在是太完美了。
    我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把酒装到两个精巧的陶土瓶中，又细心地封好口，认真检查好确认无误才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下衣服头饰，就和琉璃蔷薇出发了。
    头一次去太后宫里，真是大啊，花园小路设计得曲折迂回，看似没路了转个弯又别有洞天，加上正值早春百花齐放，这园子真叫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时间尚早，主厅里宫人们正忙着做最后的布置，我和早到的夏娘娘寒暄着，仿佛没发生过丢失镯子那件事，她后来严查的结果是从指认我的玲珑屋中搜出了鎏金镯，把她逐出宫去了。就算是给我和大王了一个交代。然后继续和我姐妹相称，这个陷害虽然老套，可从古至今百试不爽，成功了最好，不成功也有个退路，毕竟没撕破脸，过后大家仍是好姐妹。
    没过多久人就齐了，紫衣娘娘跟在大王后面来得最晚，我们齐齐施了礼，待大王和太后进厅后，按位分入座。
    太后和大王坐主位，下面是我们六个妃子，紫衣娘娘和叶娘娘分坐两边第一位，画影坐右侧第二位，对面是张娘娘，我在左侧第三位，对面是夏娘娘。
    我从没参与过后宫宴会，这么大的排场让我有些紧张，相熟的画影和叶姐姐也离我不近，心里安定不下来，不停的捏着桌布的流苏帷幔。
    举杯祝寿后，舞姬们就开始表演了，可能是我太紧张的缘故，舞姬们摇摆身姿和舞动的丝绸让我眩晕想吐，我吃了不少带酸的水果，依然十分难受，偏偏是这个场合，只能咬牙拼命忍住。我微微回头向立在身后的琉璃招招手，她吓了一跳，想必我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小声跟她说想悄悄趁乱出去透透风。刚要站起身，舞姬们一曲舞罢，甩着袖子踏着碎步出了大厅，我又重坐了回去，这一折腾更难受了。
    又是一轮举杯祝酒，我一口也喝不下去，只让酒沾了下嘴唇。正要落座时夏娘娘开口了：“大王，母后娘娘。我们姐妹为庆贺母后寿辰精心准备了贺礼，不如现在呈上？”
    太后自是应允，董阳呈上一个锦盒，打开后艳惊四座，是一颗碗口大小的夜明珠，纵然屋中烛火通明，仍掩不住它的光芒。太后娘娘喜欢的不得了。紫衣娘娘盈盈上前，呈上一对玉珏。叶姐姐果然手抄了许多经书，又送上一尊不小的玉佛。我更加心慌了，自己的贺礼如何拿得出手？画影送的是兽牙雕饰，据说是林将军打猎时遇到的异兽，凶猛异常，杀死后取其牙命巧匠精雕细琢，又让法师为其念经，有趋吉避凶的效果。
    我精神突然好了很多，胃里也不再难受了，我知道这是呕吐的前兆，必须马上出去，可是现在厅里这么安静，我的一举一动大家都能看在眼里。正在我纠结的时候，胃猛的一收缩，心中已觉不妙，一弯腰，吐出几口酸水来。琉璃蔷薇连忙拿帕子清水帮我整理，大王和画影跑来担忧的看着我，我胃里舒服点了，精神好了很多，我竟然在太后的寿宴上当众……还不如死了算了！大王让内监急召医女，关切的问我哪不舒服。我哪能说是贺礼太薄紧张的啊，只说可能着了凉，现在已经没事了。大王还是依然坚持让医女来看看。
    等了不久几名医女就急忙赶来了，搭脉时大家站了一圈看着我，搞得我又紧张起来，后悔吃了这么多凉水果，又后悔没早出去透风，就这么胡思乱想尴尬地坐着。只是着凉而已，搞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医女把完脉略显疑惑，说好像是滑脉，和另一名年长的医女交换了位置。我更紧张了，年长医女低头认真的替我把脉，还让我把舌头伸出来，大王在一旁等不下去了焦急地问：“因何抱恙？”
    “回大王，触到的是滑脉，娘娘并无食滞发热症状，应是有喜了。”
    啊！我激动得双手捂住嘴巴。眼睛看向大王，大王也是一副又惊又喜容光焕发的模样，我还从没见过大王这么高兴的样子呢。娘娘们也都说了好些祝贺的话，太后命人撤去我的酒杯换成茶水，嘱咐琉璃蔷薇以后要在我的吃食上多注意。大王的兴奋劲还没过，当即封我为粉衣娘娘，还要大宴三日以示庆祝。
    宴会将尽时，太后娘娘端着酒杯对大家说：“今日真是喜事连连，哀家寿辰收了不少贺礼，最好的礼物莫过于得知长欢有孕，你们的肚子要是都争气，大王就不会到现在才只有一个女儿了。要多把心思放在大王身上，哀家等着子孙满堂呢。”
    娘娘们齐齐称是，我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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