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宫寂寂月影欢》第十章 后宫的险恶

    橙衣和蓝衣一样合身，只是大王起的太早，我睡的又太死，他到底是没能第一个瞧见。
    发髻和发饰比昨天略复杂华丽些，琉璃梳的很慢，我让蔷薇去准备糕点送到伶人阁给竹笙，顺便告诉她我明日去。喝完汤药收拾妥当后，我和琉璃就出门去鸣翠楼了，临走时嘱咐高光，要是大王来了，就到林娘娘处知会一声，别又叫大王空等着。
    天气不算好，虽说有太阳，风却不小，吹得脸上生疼。正值冬天最冷的时候，等到春暖花开，至少得俩月有余。一阵风卷着沙子吹来，我迷了眼，硌得直流泪，就站住脚想把沙子揉出来，正揉着，琉璃拉了拉我的袖子，我迷离的睁开眼，看见三个人朝我走来，中间的那个一身粉衣，琉璃小声告诉我，她是夏娘娘。
    大王让我不要招惹她们，可既然来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我整了整衣服，迎着她们走去，向夏娘娘行了问安礼。
    “听闻妹妹入了后宫，昨天就想来道喜的，没想到今儿一早就碰见了，这大风天的，妹妹要去哪？”果然传闻不假，夏娘娘待人热情熟络。
    “去林姐姐宫里陪她下棋。”我微笑着答道。
    “遇见就是缘分，先去我宫里略坐坐，喝杯热茶，保准不耽误你们下棋。”夏娘娘拉着我就要往她宫里走。
    “可我跟林姐姐约好了，明日再去找姐姐喝茶。”我始终不忘大王的话，赶忙拒绝。
    “这样罢，你让小丫头先去告诉一声，说你晚点过去，放心，林姐姐最能体谅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就不合情理了，我只能让琉璃先去鸣翠楼，暗中使眼色暗示她快去快回。
    离染粉轩倒是不远，进门就闻到一股茶叶香，才想起夏娘娘母家做的就是茶叶生意，宫里的茶都是她家供的。
    走进偏厅，茶味更浓，一个宫人挑起珠帘，上面的珍珠个个都有樱桃核大，这么好的珍珠用来串帘子太可惜了。待客的房间布置的和鸣翠楼完全不同。桌上柜上全是脂粉首饰，满眼珠翠琳琅满目，多的都快摆不下了，估计柜子里也早就满满当当了。
    独自坐了一会儿，发现这屋子真是金贵的不行。桌角凳脚都描了金，就连桌上盖布的刺绣都加了金银绣线。胭脂水粉得有20几种，各色高矮的瓶罐堆了一桌子。钗环首饰更多，几个三层的妆匣都装不下，余出来的足足摆满了两个大柜子，瓶罐亮晶晶的，阳光一照晃得眼睛都花了。墙边架子上的摆设也是琳琅满目，龙眼大小的东珠，稀奇的红珊瑚，南红玛瑙做成的盘子，整块翡翠雕的蟾蜍，每样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宝。
    夏娘娘亲自端来两杯茶，我赶紧接过来，刚入手就觉茶香扑鼻，便知是蜀中贡茶，宫里最好的茶叶。不知道夏娘娘为何如此厚待于我。
    夏娘娘笑道：“听闻妹妹在书房被大王看中，这宫里呀，都传遍了，今日见到妹妹果然容姿出众。”
    “姐姐说笑了。”我依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好这时琉璃来了，果然林姐姐着急要我过去，见琉璃这么说，夏娘娘也不好再拦着了，临出门时她拿了对翠玉耳环给我，我从小就有耳洞，但一直嫌麻烦不愿意带，这会儿耳洞怕是长死了，以此为由，我没要耳环就出门了。
    琉璃倒是很机警，原来她根本没去鸣翠楼，只往那个方向走了一阵就折回来了。我跟她说夏娘娘对我很热情又是贡茶又是要给我耳环的，琉璃想了想说：“夏娘娘最是势利，如此厚待娘娘想必是看到大王对娘娘青睐有加，没准想让娘娘在大王面前多提提她，是好事呢。”我半信半疑，可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就权当是她对后宫里的娘娘都是如此罢。
    这来回一折腾，到鸣翠楼就接近午时了，跟画影讲明缘由，她没说什么，只让宫人取了两份午膳就拉着我下棋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高光慌慌张张的来了，我觉得不妙，就算大王来了，也不至于如此罢。画影也看出有事情了，没多留我，告诉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帮忙，我匆匆谢过就告辞了。
    高光说大王和夏娘娘在宫里等我呢，听着好像是夏娘娘丢了东西。我心里一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见早上绝非偶遇，这圈套早就布下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栽赃陷害。
    我没心思琢磨了，只想赶紧回去，可一个娘娘总是在后宫跑来跑去未免也太不庄重了。
    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心里做好准备就推开了门，果然大王和夏娘娘都在。我施了礼，等着他们先开口。
    夏娘娘还是跟早上一样，一脸和气，见我来了笑的眼睛都弯了，我只觉她笑里藏刀。大王坐得端正，脸上没一丝波动，眼眸沉静得如一潭水，深不见底，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
    “本来也不该叨扰妹妹的，只是来问问妹妹，我那银鎏金翠玉镯妹妹可曾见过？”
    “姐姐首饰众多，我也没瞧得太仔细，这镯子应该不曾见过。”一屋子的首饰了，我哪记得有什么，就是让我找都未必找得到。
    “唉，一个鎏金镯子其实也不值什么，只是它是我爹特意托人给我定制的十五岁生辰礼物。看见它就像是见到家人一般。罢了，既然妹妹未曾见过，我再去别出找找。”
    说是要去别处找，可夏娘娘丝毫未动，倒是一旁的宫人站出来说话了。
    “娘娘，大王，玲珑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看向大王，大王在摆弄桌上的盆载，单手捏着片叶子仔细端详，眼神里看不出一点点情绪，仿佛屋里发生的一切他都漠不关心。见大王不开口，夏娘娘略尴尬的示意玲珑继续说下去。
    “奴婢一早打扫房间时还见镯子在桌上，蒋娘娘进屋后就拿着镯子看，后来我们娘娘端茶进来，吩咐奴婢去取午膳，等奴婢再回来，这镯子就不见了。我问过其他宫人，都说没见这镯子。”
    我认出玲珑就是挑珠帘的宫人，难怪夏娘娘要亲自沏茶，就为了让我独自在屋子里，好演这出戏。屋里就我和玲珑，我自然百口难辩。没想到居然用得是这么老套的手段，我怎么这么笨，这都能上当。
    夏娘娘丝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马上接口道：“出门时送妹妹的耳环想必妹妹没看上，那这镯子就当是给妹妹的见面礼了。姐姐也打扰多时了，大王，臣妾先行告退。”说着就起身欲走。这就算坐实了我偷拿了她的东西。
    “慢！”
    大王从我进门就没说过话，这一个字讲出来谁都不敢动了。只见大王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拉起我左手衣袖，夏娘娘瞧了一眼脸就变了颜色。
    “去年孤西征狄戎，偶得一块无瑕美玉，西戎部族欲用牛羊千匹赎回，孤用它雕了双首龙玉璜，余下的制成了两个玉镯，一个给了母后，这是另一个。”
    此话一出，顿时语惊四座，我惊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以为普通的玉镯竟如此贵重，夏娘娘似也惊呆，失魂的站在那里。
    “你说，她会看得上你的镯子吗？”
    “臣，臣妾失仪”夏娘娘面失血色，惊慌无措的回答。
    “回去查查清楚，再如此定不轻饶。”大王说的很慢，一字一句都敲在夏娘娘心上。
    “是，臣妾回去就严查。臣妾告退”夏娘娘吓得不轻，施了礼转头就走，只是步子十分不稳，走得踉踉跄跄的。
    屋里就只剩下我和大王两人了，我看着手上的镯子问大王；“大王，这真的如此珍贵？”
    “孤为何要唬你？”
    “臣妾……臣妾怕消受不起。”我握住玉镯，小心地褪下。却被大王宽大的手掌拦住。
    “你这是何意？孤送出去的绝不会收回。”大王定定的看着我，感觉心被他深邃的眼眸摄住。我突然有了勇气，心一横，问出了这几日的疑惑。
    “臣妾出身低贱，大王为何如此厚待我？”这话本不该问，我紧张的不行，眼睛圆睁嘴微张，一颗犬牙咬着唇，拳头攥得紧紧的，现蓄的长指甲按在肉里也不觉得疼。
    他听后一怔，想必是没有娘娘如此无礼过。万幸的是大王并没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远处像是在回忆，半晌，大王回过神来，微微笑着，示意我坐在他旁边，拉着我的手娓娓道来。
    “边疆战事吃紧，游牧部族常扰我边境百姓，孤部署了几日终于活捉部族首领，路过书房时看见映到窗上的烛影，舞得那么美，立了一会儿想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谁知刚推开门你就吓呆了。”我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害羞的低下头偷笑，大王继续说道：“常给孤倒茶的三人中，唯有你会把青瓷盖碗的花纹对正，可见心细如发，此番又撞见你如此可爱的模样，孤怎能不收你入后宫？”
    原来大王早就注意到我了，听完这番话，心中莫名轻松很多。这几日想不通的事就被这几句话轻易的化解了，一直担心大王那晚是一时兴起，怕不长久，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此刻是我这几天来最轻松的时候了，我依在大王肩上，心里已认定他是我一辈子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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