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天下:逆天魔女传》第八十一回 悬壁一画藏天机

    书接上回,且说虚、沈二人来到雪氏故居,果见墙上刻了一副剑舞图,笔意曲婉灵动,意在笔先,神余画外,起雷霆于笔落之间。大巧不工,跃然墙上。但细看之下,均心生怪异之感,只是这怪异究竟在何处,却是谁也说不上来。二人禁不住面面相觑了半晌,忽地同时开口:“我觉得……”话未说完,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和自己说着同样的话,沈轻舞不由得脸上一红,颇为尴尬,顿了顿,又道:“你先说。”
    不想话刚出口,虚素秋一句:“你先说。”也飘了过来,两人仍是异口同声,这一下就连虚素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顿了许久,才道:“还是我来说吧,我觉得这画好生奇怪,你看这画中女子,虽是执剑而舞,她所使的是什么招数?”
    沈轻舞抬头细看,但见画中美人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斜指向下,双目平视前方,目光中杀意凛然,遂道:“这是一招‘仙人指路’,乃是很普通很平常的招数,大多数门派的剑谱上都有这招。”
    虚素秋沉吟道:“嗯……她的长剑若向下半分,就是点苍派的‘蛟龙归海’,若抬高一寸,则是昆仑派的一招‘白虹经天’……不过……不过……嗯……‘仙人指路’……为何单单是‘仙人指路’?这一招平平无奇,难道另有玄机?指路……指路!”
    说道这里,霍地颤然一惊,脱口道:“是了!难道关键就在‘指路’二字?”
    沈轻舞问:“你想到了什么?”
    虚素秋道:“她耍的是一招‘仙人指路’。会不会关键就在这‘指路’之中?你看她的剑式。”一面说着,目光顺着画中美人长剑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屋门口的水井边上。
    沈轻舞略想了想,微微摇头,刚要开口,已见虚素秋自屋后提了花锄,径自走到水井边上开始挖掘,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隐隐间仍觉着什么不对,却怎么也说不上来。正想着,忽听“叮”地一声,忙扭头看去,原来却是虚素秋挖了不到片刻,花锄似是挖到了什么硬物,忙上前一看,赫然只见虚素秋从地上刚挖出的土坑中提出一支琴盒来!欣喜之下,脱口便喊:“找到了!”
    此时雪伊伊、柳随风母子听到院中异响,也忙跑出来观看,那柳随风见虚素秋提了琴盒出来,也极是高兴,拍手笑道:“道长真是神机妙算,一找就找着了。这敢情好,还请道长将此物带走,以后再不用担心有什么人来找咱们母子的麻烦了。”
    沈轻舞走上前去,看了一看,却仍是摇了摇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雪伊伊听了,不由得奇道:“小道长,这不就是那琵琶琴盒么?你看上头锈迹斑斑,想是有些年头了,定然是很多年以前埋下的,怪道连我爹都没见过。”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更觉着奇怪。”沈轻舞道,“若我没记错,水龙吟乃是玉石琵琶。为何琴盒却偏偏是如此丑陋之物?”
    雪伊伊刚要开口,却听沈轻舞又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刚刚那幅剑舞图,我也觉得不对。”
    虚素秋问:“哪里不对?”
    沈轻舞道:“你注意到没有,画中那位美人,她所使的虽是‘仙人指路’的招数,但她的眼睛,却是平视前方。”
    几个人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不明所以,雪伊伊问:“那又如何?”
    沈轻舞道:“但凡人用剑之人,无论你使的是何门何派的武功招数,出招的时候,目光必定自然而然地顺着剑势的去向。可这招‘仙人指路’,剑尖斜指向下,而那位画中美人的眼睛,却根本不看着剑尖,而是平视前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最后这句话问得却是虚素秋。
    雪伊伊想了一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想不到小道长心思如此缜密,观察入微。真是让人好生佩服。”
    虚素秋道:“那照你这么说,她眼睛所视方向,才是真正的藏琴地点?”
    沈轻舞沉吟了一番,又道:“我也说不好,而且,画中之人所使的长剑,似乎也有问题。”
    虚素秋“啊”了一声,道:“不错……不错!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她所使的长剑的确有问题!”
    柳随风问:“这幅画我和娘天天看到,好像没什么问题呀?那不就是一把普通的长剑么?有什么问题?”
    虚素秋摇头道:“她掌中之剑,比普通的长剑,要短了三寸。”
    柳随风和雪伊伊对视了一眼,不禁骇然道:“这你都看得出来?这……这……”
    沈轻舞道:“这不算什么,但凡用剑之人,都能看得出来。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留心记住罢了。”
    柳随风奇道:“只要使剑之人都能看得出来?”
    虚素秋点头道:“不错。但凡擅用剑的人,必定是究平生之力钻研剑之人,对于剑的着迷,就像是对情人一样,你若想它服从你,就一定要全心全意的对它,否则它就会出卖你。但一个人纵然被女人出卖了一千次,还可以再找第一千零一个女人,但只要被剑出卖一次,就得死!所以只要是使剑之人,必定对剑了解极深,一眼就能看出一把剑的好坏、长短、轻重。”
    沈轻舞轻啐了他一口,道:“怎么,你好多情人么?”心中却想:“哼,张口情人闭口女人,你在冥狱内四处勾搭女弟子,风流成性,难怪连打个比方也这般下流,真是亏得污了我的耳朵。”也不知怎地,心中竟忽然感到一丝不快。
    虚素秋观言察色,已看出她心中所想,忙道:“我哪有……”正待分说,旋即想起眼下自己扮得是得道高人,忙咳了一声掩过,正色道:“道法三千,唯明性见道,使心地清静,才能返朴归真,证道成仙。贫道方外之人,早已除情去欲,世间女子对贫道而言只是浮云,岂不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说?我又怎会在意这些臭皮囊?岂不是着了相?”
    沈轻舞见他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模样,险些直翻白眼,到底好容易忍了下来,只撇了撇嘴,低声道:“装得还真像,也不知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一句说得极轻,虚素秋一时没听清,正待相问之际,却听沈轻舞已正了神色,低头沉吟不语,半晌,又转身进屋,循着画中女子的目光看去,只见她的目光正落在一处墙上,遂转过头,呆呆地看着那堵墙出神。竟连虚素秋返身进屋,站到了自己身边也恍若未觉,口中只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可这又代表了什么……代表了什么……”
    虚素秋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沈轻舞道:“方才咱们进屋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雪伊伊的家好像特别的窄,我们两个人一来,好像连转身的地方也没有了?”
    虚素秋道:“不错,雪氏母子生活拮据,家徒四壁,这原也是常事……咦?家徒四壁……家徒四壁……不对!大大地不对!”
    沈轻舞道:“你也想到了?”
    虚素秋一拍手,恍然道:“正是。雪氏母子生活困难,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家具。这间屋子从外面看和正常的房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室内又没有什么家具,为何空间如此知小?定是这墙中另有玄机!”说到这里,忽地又面现难色,道:“可是……可是……若说水龙吟藏于墙中,这面墙如此之大,单单用来存放一只小小的琵琶,似乎说不过去。”
    沈轻舞道:“无论如何,挖开看看就知道了。”说罢,又转头对跟进来的雪伊伊道:“夫人,我觉得这面墙可能有问题,但光这么看,却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要把这面墙挖开,你……”
    话音未落,只听雪伊伊道:“仙长请自便。只要能找出那水龙吟,让我们母子远离这些是非恩怨。莫说是拆了一面墙,便是把这屋子整个拆了,我也情愿。”
    虚素秋道:“如此甚好。”从墙边拿起铁镐,又递了一把铁锹给沈轻舞,几个人抡圆了力气向墙上砸去,原以为得忙活好一阵子,不想才挥动了几下,只听喀喇喇一响,这土墙年久失修,板壁早已腐朽,当即破了一洞。几人呆了一呆,虚素秋挥镐又击,墙壁后隐隐有回声传来,显然其后有很大的空旷之处。他运力再砸,突然间砰的一声响,镐尖穿过石壁,落在彼端地下,但听得砰砰之声不绝,石头不住滚落。
    过得好一阵子,灰尘渐渐散去,虚素秋定睛一看,原来墙壁后别有洞天,霎时间心下暗喜,又去抡圆了铁镐再砸,砸不到几下,石壁上破了一个洞孔,脑袋已可从洞中伸入。他将石壁上的洞孔再砸得大些,点了火把,钻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条窄窄的孔道,但行不不数步,便驻足不前,原来却是前方一道石门阻住了去路。
    沈轻舞在洞外,看不清前面的情形,忙问:“出了什么事,怎地不往前走了?”
    虚素秋倒退出来,苦笑道:“这甬道不过数步长,前面有一道石门相阻,相信前面尚有通路,可是我找不到开门的机括。”
    沈轻舞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看。”闪身钻了进去,来到石门之前,伸手四下摸索,但见两侧是凹凹凸凸的石壁,没一处缝隙,在凹凸外用力推击,纹丝不动,不由得颇为懊恼。
    虚素秋在外面见她忙活了半天也不见效,遂叹道:“我已试了几十次,始终没能找到机括,真是古怪之极。我曾带了火把进来细细察看,也没发见半点可疑之处,但若无机关,这门设在此处又有何用?”想了一想,又问雪伊伊道:“夫人,令尊大人可曾和你提到过这处密道和石门的事?”
    雪伊伊摇头道:“从未说起过,此处是我雪氏祖宅,已经好些年没人住过了。我们搬来此地之后,也从不知道这墙后竟然有条密道。”
    沈轻舞一面听着,暗恃了一番,提足真气,运劲双臂,在石壁上左边用力一推,毫无动静,忽地想到一事,伸手在石门右侧三寸之处轻轻一按,也不知触发了何处机括,突然间石门轻轻一震,竟缓缓退后,又现出了前面黑黝黝的长长甬道。
    沈轻舞不由心下暗赞,叹道:“这机关布置得妙极!这门板看似全无缝隙,若非事前受壁画短剑启发,谁料得到石门的机关,就藏在原该是门把手的位置?”
    虚素秋夸道:“你能识破机关,那才更是了不起。”
    沈轻舞听他夸赞自己,心下暗喜,面上一热,竟微现小女儿娇羞之态,只是在黑暗中,谁也不曾看得分明。
    几人向前走去,只觉甬道一路向前倾斜,越行越低,约莫走了五十来丈,忽然前面分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几个人左看看右看看,俱不知究竟该往何处去。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柳随风微“咦”了一声,道:“你们来看,这里有一行字。”
    沈轻舞亮了火折子,凑上前一看,果见甬道的石壁上竟刻着两行字,原来却是一副对联,上联是: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真一假,一假一真
    下联是: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一生一死,一死一生。
    众人均不解何意。只听虚素秋道:“这对联,是不是说这里一条是生路,一条却是死路?”
    雪伊伊道:“看来就是了。”
    柳随风道:“可是……娘啊,这两条路,从外面看上去一模一样,如何分辨哪一条是生路,哪一条又是死路?”
    雪伊伊沉吟了片刻,道:“无论如何,咱们总该每一条都试上一回,总能知道了。”
    虚素秋忙道:“万万不可。这里机关重重,咱们还是小心为上。你们可曾听说过天梯?”
    雪伊伊和柳随风对视了一眼,俱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虚素秋又道:“那也许就是世上最可伯的一条路,天梯的尽头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外面的路,是活路。还有一条却是根本没有路——门外就是看不底的万丈深渊,只要一脚踏下,就会万劫不复。我想,这两条岔路也是如此,万一我们错选了死路,只怕等待我们的将是不知如何厉害的机关,根本没有回退的可能。”
    雪伊伊踌躇道:“可是……可是……这两条路一模一样,对联之中又没给出什么提示,可让人怎么选?”说到这里,偷偷地瞥了一眼沈轻舞,见她仍是看着石壁上的对联怔怔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又是暗暗叹了口气。
    虚素秋道:“我想,提示一定就藏在这副对联之中,只是我们一时没参详透罢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究竟是何意思……是何意思……”
    柳随风想了一回,忽然拍手叫道:“我知道了!真真假假,生生死死。这一定就是提示!告诉我们需按照字面的顺序,右真左假,右生左死?”
    虚素秋摇头道:“若是有这么简单,那谁都能想得到,又何必设这一模一样的岔路迷惑我们?”
    雪伊伊嗔道:“风儿,你才多大,又懂得什么了?还是听仙长的吧,你莫要再乱说话,打扰了仙长的思路,娘可是不依的。”
    虚素秋笑道:“无妨无妨,集思广益。只是贫道如今也没什么头绪。”
    几人商讨不定,正没理会处。却见沈轻舞低声道:“走这边!”抢步往最左一条岔道奔去。虚素秋忙拉住了她,问:“你怎知道这一条是生路?”
    沈轻舞摇头道:“我不知道。”
    虚素秋道:“你不知道还走这边,万一是条死路,触发了厉害的机关,那可如何是好?”
    沈轻舞笑道:“《华严经》云:‘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死不已。’众缘假和合而生,又是由众多生而成的,因为生的太多,所以名叫众生。有众生就有众死。生的多,死的也多,所以又叫众死。一個众生在六道轮回中生了又死,死了又生,不知受多少次的生死?那么,为什么不停止生死轮回呢?”
    雪、柳二人对视了半晌,还未明白沈轻舞所言何意,却听虚素秋“啊”了一声,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与其在此裹足不前,不如当机立断。”
    沈轻舞点头道:“很多时候,我们总是面临这样那样的选择,因为无法做出判断而畏首畏尾,可是你想过没有,也许事情的本质,并不在选择本身,而在于你有没有勇气做出选择。这个机关,这副对联,其实只是一个幌子,这两条岔路根本就没有分别。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副对联,你会怎么做?”
    雪伊伊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又是惊佩,又是感慨地说道:“如果没有这副对联,我定会两条路都逐一试步,看看哪一条能走得通。”
    沈轻舞道:“可是加上这副对联?为何却让我们反而畏首畏尾了呢?只因为它告诉了我们其中一条是死路。所以问题的本身并不在于岔路该如何选,而在于这副对联——是它给了我们一叶隔目的迷障。”
    虚素秋点头叹道:“的确如此,可是世人走到这里,看到这副对联,又有哪一个肯绕开它,不去费劲心机钻研对联之中的玄机?却不知因此反而导致自己裹足不前,畏首畏尾。毕竟,一个人在热血澎湃,情感激动时,往往会不顾一切,甚至不惜一死,那并不难,但若要他自己下判断来决走自己的生死,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因此这副对联才是真正的机关!没有勇气的人,是绝对不敢走的,甚至往往会改变主意,临时退缩了下来,设置机关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沈轻舞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
    雪伊伊略带关切地说道:“话虽如此,可这地方我们毕竟谁都没来过,我总觉得诡异莫名,情势凶险,小道长还是慢慢来罢。”
    沈轻舞笑道:“有难同当,怕什么?跟我来。”说罢自然而然地轻轻拉过她的葇荑,当先而行。
    雪伊伊的手给她这么拉着,已是心神俱醉,下意识地微微一挣,没能挣脱,也便由得她这么牵着,却也已是羞红了耳根。几人一面说着,一面顺着这条岔道一路前行,果见这条甬道忽高忽低,地下也是崎岖不平,但一路走来却是平安无事,走着走着,甬道越来越窄,到后来仅容一人,便似一口深井。正不解间,蓦觉得突然间脚底一软,登时空了,沈轻舞暗叫了一声:“不好!有机关!”却已然不及,身子直堕下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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