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天下:逆天魔女传》第八十回 无心插柳柳成荫

    书接上回,且说虚素秋断言有法子趋凶避祸,雪伊伊忙问端地,却见那虚素秋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忽喜道:“有了!”但话一出口,又面现踌躇之色,叹道:“只是……这个法子,却需问夫人要一样东西……只怕夫人不依。”
    雪伊伊道:“道长何出此言?只要能保得风儿一生无灾无难,平安喜乐,便是要我千刀万剐,亦甘受不辞。只是我们孤儿寡母,身无长物,寻常的东西,只怕道长瞧不上眼。”
    虚素秋忙道:“夫人言重了。这件东西并非贫道索要。而是让夫人取此物献给那冥狱的沈轻舞的,只要她得了此物,必定不会再来与你们母子为难。我只是担心夫人难舍。”
    沈轻舞闻言心中一奇,暗想:“你又打什么鬼主意了?怎么好端端扯到了我身上?”但旋即想到虚素秋所说的是那假冒自己之人,当下也不动声色。只听雪伊伊问道:“究竟是何物什?还请道长明言。”
    虚素秋道:“近日冥狱大举围攻少林,这件事夫人可曾听闻?”
    雪伊伊道:“我虽不在江湖上行走,但这等轰动武林的大事,自然有所耳闻。”
    虚素秋道:“江湖传言:至正年间,白莲教主韩山童曾得武林至宝凤凰琴,因举事在即,便将此琴藏于一处隐匿所在,并将埋琴地藏于三件乐器之中,这三件乐器,一是青竹碧箫凤雪鸣,二是渔阳鞞鼓玄武擂,另外就是玉石琵琶水龙吟了。”
    雪伊伊浑身一震,失声道:“水龙吟?”
    虚素秋道:“不错,可惜此后风云变幻,沧海桑田,三件乐器尽皆流落江湖。日前冥狱狱主莫汐颜大举围攻少林,为的便是取回十年前被少林寺夺走的凤雪鸣。她派人与你们母子为难,想来也定然和此事有关。”
    雪伊伊想了片刻,忽然失声道:“难道是为了水龙吟?”
    虚素秋点头道:“如今想来,除此之外别无可能。”
    雪伊伊默然半晌,道:“道长真乃神人也。水龙吟在我雪家之事,我从未对外人提起过,想不到道长掐指一算,便知道了。”
    虚素秋眼波一闪,旋即正了正神色,又道:“区区雕虫小技,又何足挂齿?只是还请夫人细想,当日你们母子二人回到家中之时,那蒙面女刺客,可是早在屋中?”
    柳随风道:“不错。我们刚亮起灯,她便从屋角窜出行刺。”
    虚素秋拍手道:“着啊!这说明她早已藏身屋内,定是在暗暗寻找那玉石琵琶水龙吟,只是没想你们这么快回来,被撞破了行藏。她出剑行刺夫人,嗯……依贫道愚见,此事未必是真,大概只是想制住夫人之后,再逼问水龙吟的下落。否则,又为何剑甫及身,又收剑退走?”
    雪伊伊和柳随风不禁面面相觑,细想之下,均觉虚素秋所言均若合符节,当下便信了七八分,雪伊伊不禁皱眉道:“不瞒道长,我雪家祖上,的确是有传下一件玉石琵琶,但那只是祖上代代相传的传说,至于这琵琶究竟是何模样,不但我从未见过,恐怕就连先考也未必知晓。”
    虚素秋心下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原来如此。可惜……可惜……”
    雪伊伊忙问:“可惜什么?”
    虚素秋道:“可惜的是夫人的难处,却殊不足为外人道,何况此事说来蹊跷,既是祖传的宝物,定然是珍而又慎地存放,何以会早早失落?且此间种种细节耐人寻味,外人更未必尽知,便是知道了,也未必尽信呐。依我看,这忆华庭收徒之事,恐怕这其中……”
    雪伊伊“啊”了一声,问道:“道长的意思是……他也是为了谋取我家传的水龙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虚素秋长吁了口气,道,“否则他为何好端端地突然跑来找你,又突然要收这孩子为徒?”
    雪伊伊默然半晌,做声不得,只听柳随风道:“可是道长,我和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的确确从未见过此物。”
    雪伊伊点头亦道:“我们母子只想过平凡的日子,不想参与江湖纷争。这水龙吟真是害人不浅,引得这许多人明抢暗夺,更是黑白两道齐齐来找我们麻烦。若我真有此物,我倒宁可拿了出来,他们谁要谁拿去。只求以后莫要来骚扰我的生活。只是……”说到这里,又面现难色,顿了片刻,乃道,“我当真不知水龙吟为何物,只是祖上故老相传下这么一个说法。只怕……只怕……唉,这可如何是好。”左右为难之中,不觉滴下泪来。
    虚素秋道:“夫人莫急……夫人好好想想,你家祖上除了这个传言,还有什么东西传来下不曾?比如一片纸,一句话,一个谜语,亦或其他?”
    雪伊伊回想了良久,方道:“先考临终时,倒是说过一句话,他说:‘洛阳祖宅之中的画,让我好生保管。’”
    沈轻舞听到此处,不由奇道:“画?什么画?难……”
    话音未落,却被虚素秋一个眼色打断了,只听虚素秋道:“想来玄机定在此画之中,夫人若能参透此间关键,取得水龙吟亦非难事。”
    雪伊伊为难道:“我读书不多,先考在时,除了《女诫》、《女训》并未教我读过其他什么书。只怕小女子没那个本事。”想了一想,起身一福,又道:“道长乃是有真神通的世外高人,不知可否请道长助我参详?”
    虚素秋故作矜持,道:“这个嘛……”
    雪伊伊忙道:“道长,这水龙吟便是有天大的好处,于我而言也是无谓。我们母子既不想涉足江湖,更不愿介入纷争,枉担了这名声,却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可见这水龙吟实是不祥之物,我方才便已说过,若果真寻得此物,谁要谁拿去。还请道长不弃,助我一臂之力,小女子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酬谢,但也必为道长立上长生牌位,日夜祈福。”说罢盈盈下拜。
    虚素秋忙伸手虚扶,刚开口说了一句:“也罢……”却听沈轻舞抢着说道:“夫人不必多礼,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不知夫人可否将此画给我瞅瞅?”
    虚素秋不由得连翻白眼,暗道:“咱们扮得可是得道高人,哪有你这么心急的?”却见雪伊伊不知怎地,听到沈轻舞说“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之时,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许久才道:“只是此画是刻在家中厢房之上,只怕拿不下来。可否请两位道长移步舍下一观?”
    虚素秋抚须点头道:“也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能助夫人换得一世平安。也是一桩天大的功德。便请夫人先行,我和小徒略做收拾,晚间定来贵府拜会。”
    雪伊伊起身颔了一礼,将自家住址说了,又飞快抬头瞥了一眼沈轻舞,垂首道:“如此有劳道长了。”说罢,挎上竹篮,携着柳随风袅袅婷婷而去。
    沈轻舞目送着她母子二人渐渐去得远了,方道:“原来你也觊觎凤凰琴啊?”
    “咳咳。”虚素秋忙道,“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被狱主听到我可就惨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奉了狱主的命令,来洛阳打探水龙吟的下落的。”
    沈轻舞霎时瞪大了眼睛,嗔道:“好哇,我还道你心里有念着我一点儿,倒是说的好听:什么‘见姑娘没银钱使唤,巴巴儿得送了来。’原来你是奉命行事!说的那些全是唬我的。我真是白认得你了。”
    “只是顺便……顺便执行狱主之命罢了。”虚素秋忙道,顺手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对了,你说这雪伊伊……”
    话未说完,又被沈轻舞白了一眼,道:“不许岔开话题!”
    虚素秋一脸无奈,只得打躬作揖,曼声道:“是是是。都是小道的不是,小道在此特向施主赔礼啦。请施主大人大量,担待我这一回吧?”
    沈轻舞“噗嗤”一笑,轻啐了一口,道:“你这人……从来就没半点正经,眼下这等模样又做给谁看?呸,叫我哪一个眼睛瞧得上。”顿了顿,又正了正神色,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看出那忆华庭觊觎水龙吟,故意要收柳随风为徒的?”
    虚素秋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个多日不曾联系之人突然出现,这本身就很可疑,何况突然提出收徒之说?且这位雪氏娘子婉拒之后不久,便即遇刺,世上哪有这般巧事?依我看,他定是收徒不成,故意遣人行刺,好让雪氏娘子觉察到危险临近,自动跑去求他。”
    沈轻舞白了他一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些我早看出来啦,不但看出了忆华庭图谋不轨,甚至假扮我之人的身份,也猜着了。”
    “哦?”虚素秋剑眉一轩,讶然道,“你知道她是何人?”
    沈轻舞道:“我不敢说十拿九稳,但八成便是那个叫悦意的女人。”说着,把当日登封所见之事略略说了,又道:“我听得那柳随风说有人假扮我行刺之时,便已猜着了八九分。哼,这忆华庭盗了凤雪鸣,如今又来觊觎水龙吟,还顺手把黑锅叫我背了,当真好算计,看来其志不小。”
    虚素秋沉吟道:“无论如何,水龙吟乃是狱主志在必得之物,咱们可不能让忆华庭抢了先。待会儿到了雪家,你看我眼色,咱们见机行事。”
    两人一面谈谈说说,也没了摆摊赚钱的心思,眼见天色不早,匆匆收了摊,仍做道士打扮,一路问询,经过几条小街,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之中,不多时便绕到了雪氏故居门前。但见港巷深深,一片清凉宁静,和外面的城埠宛然是两个世界。尽头有一间老旧的屋子,一堵篱笆红墙,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隐约间看见院子里姹紫嫣红,满园的花卉绿树像是要满溢出来似。沈轻舞不由低声叹道:“这雪伊伊倒是个雅人啊!”
    虚素秋:“人家一卖花的,自然满园花香,这是无可奈何之举罢了,你若不信,给她一间府宅深院,大厦广舍,你瞧她换不换。”
    沈轻舞正自感叹“满园春色藏不住,一抹红绿透墙来”,忽听得如此煞风景的话,禁不住白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他,径自上前敲门。
    那雪伊伊早已等得心焦,闻得门口传来剥啄之声,忙赶来开门时,见门口站着的正是午后见过的那位眉清目秀,英气勃发的小道,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登时欣喜若狂,忙道:“二位仙长,快请屋里坐。”正欲将二人让进来,不料大喜之下,一个不留神,返身正巧一脚踩在了门边的一块小石子上,只听“哎呀”一声,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这一下变起不测,眼见得雪伊伊娇弱的身躯直直地倒了过来,这一下若是摔得磁实了,黄泥地上一堆的碎石,雪伊伊那颗如花似玉的小脑袋非得嗑得头破血流不可,沈轻舞百忙中不假思索,叫了声:“夫人小心!”手腕一抬,将她手臂托高,左臂一揽,便将她结结实实抱了过来。
    这一下,两个人都不由地僵住了。
    沈轻舞是不敢乱动,怕她受伤,而那雪伊伊却是全身发软,动也动不了了。
    她自遭柳氏休戚以来,已许久未曾和男子这般亲近过了,之前虽然许婚忆府,但那忆华庭要保持“江南大侠”的名声,始终以礼自持,连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一下,如今骤然间和一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敷粉,转盼多情的小道童贴得这么紧,由不得身子酥麻,竟不由自主地倒入沈轻舞怀中。
    沈轻舞忙道:“夫人可曾受伤?”可等了半天不见回复,好奇地低头一看,只见她正瞪着一双迷迷茫茫的大眼睛瞧着自己,空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攒着她的衣襟,像在寻求安全似的,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又问了一句:“出一下声,你有没有跌伤了哪里?”
    雪伊伊默默地摇了下头,黑如漆墨的眼却开始有了些许不一样的神采。
    沈轻舞初时还不觉得有异,接着猛然醒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乃是男儿,连忙“哎呀”一声,急忙在她胁下一按,将她轻轻一推,随即跃后三步,抱拳一揖,说道:“夫人包涵,小道得罪了!”
    其实午后算命摊前,雪伊伊便对这眉目如画小道士颇见好感,早已不觉倾倒,此刻更是被他搂了个结实,不由得满面通红,低下头来,手指轻捻衣带,偷偷瞥了他一眼,见沈轻舞面色亦甚尴尬。忙正了正神色,伸手抿了抿有些散乱的云鬓,又将掉在眼前的发丝拨回她小巧的耳边,道:“小女子一时不慎,在仙长面前出丑了。多谢相救,二位请随我来。”说着便沈、虚二人迎入家中。
    沈轻舞四下一顾,这四方的院子除了檐廊下几块石板,其他的都是泥地,淡红的泥被开垦成园圃,种的是季节性的花卉,春天繁花似锦,有三色堇、万寿菊、丁香以及青葱可爱的梧桐与盘槐,千姿百态的花木,绿叶肥厚,花办色泽鲜艳,不由得暗暗称奇。
    但甫进屋中,却是另一番天地:这屋子简直小得不能再小,三大一小往里头一站,几乎连转身的空间也没有了,可以看得见的就张破床,两把椅子,一张粗糙的桌子,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见雪伊伊还要张罗着倒茶,沈轻舞忙拦住了她,问道:“你就别忙了,咱们来……嗯,咱们是来帮忙的,可不是来做客的。”
    “家里穷,没什么好招待仙长的。”雪伊伊有些窘迫地低下头,轻声道,“倒让二位见笑了。”
    “无妨,无妨。”虚素秋抚着假须,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问,“夫人?这画是……”
    “哦,就在此处。”雪伊伊一面说着,一面从面南的墙上摘下蓑衣斗笠等悬挂的杂物,油漆剥落的旧墙上便现出了一副剑舞图,画中是位姑娘。摸约二十五六岁,正在对月舞剑,如御虚临风,画中映出她容貌极美,秀眉入鬓,眼角之间却隐隐带着一层杀气。令人心下不自禁的大生敬畏之念。只见左上角还题着一首词:
    红尘一笑,人世如潮。
    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沈轻舞望了几眼,又念了一遍,忽地心有所感,隐隐只觉似乎哪里不对,又仿佛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听虚素秋又问道:“便是这一幅画,别的再没有了吗?”
    雪伊伊想了一想,摇了摇头,道:“再没有了。”见虚素秋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忙又道,“两位仙长,不妨慢慢参详,这也不急在一时。今日既然来了,也没有空跑一趟的理儿,若不嫌弃舍下简陋,还请留下吃个便饭。”说着,轻拈裙角,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沈轻舞,见她只是自顾着看画,也不答言,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阵微微的失望,暗暗叹了口气,下厨张罗去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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