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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三月,杏雨梨云,三花坊街的江家,江婠绵正踏青回来,抬眼瞧着从自家院里探出头来的红杏,玩心顿起,左右没人,她一跳而起,伸手摘下一只红杏,带下一片落花,江婠绵毫不在意地笑着抖下身上的落花,欢喜进了家门。
“王妈?王妈?”一进门,江婠绵就娇声喊着。
这是一处普通住宅,只有一个厅房和后院四间房,不大,倒也够她家四口人住了。
江婠绵径直走进了西面她的房间,瞥了眼桌上叠的整齐的裙衫,王妈就跑了过来。
“小姐回来了,我正在洗衣服呢。”王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江家也只有这一个老妈子。
“好看吗?”江婠绵转身捧着红杏语笑嫣然。
王妈呆了呆,笑着说:“好看,好看,小姐比花儿娇,比花儿俏。”
江婠绵轻轻一笑,把花递给她:“找个白色的花瓶插起来。”
“诶。”
江婠绵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轻轻抚摸桌上的裙衫,质感倒是还好,她心里有数。
“王妈,这是哪儿来的?”却还是开口问道。
“哦,是侍郎府的人送来的,说是姑太太特意给小姐的。”王妈一边插着花,一边说着。
果然。
王妈口中的姑太太自然就是江婠绵的亲姑姑了,她姑父是当今户部侍郎,可是权贵了。
与她家小门小户可不同。
江婠绵随手翻起衣服的一角,轻轻皱眉,王妈正插好花过来,“咦”了一声。
“这新衣服怎么都起了线头了?这样上乘的衣料还有这样粗心的绣娘?”
江婠绵淡淡说道:“若是上乘衣料,怎么不尽心。”
“这衣料一般吗?”王妈不懂。
“也不是一般,就是还好吧。”
王妈将衣服抖落下来,在江婠绵身前比了比:“好像大了些。”
江婠绵笑了:“自然,姐姐的身形本就比我高。”
倒不是江婠绵矮,她如今十六,个头在一众姑娘中算正常,只是她的表姐海妧苒比平常姑娘高些就是了。
“这是表小姐穿了不要的?”王妈有些生气。
江婠绵却很淡定:“又不是第一次了,找个裁缝师略改改,过几日我和佳慧去踏青的时候穿,弄脏了也不心疼。”
王妈却还是心疼江婠绵:“那样大富大贵的人家,送给亲侄女的衣裳尽都是自己女儿不要的,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说小姐只配嫁给农户。”
江婠绵眼神一滞,虽说当时她的亲姑姑说这句话时是打着为她好半开玩笑的话,可到底叫心疼她的人心里不舒服,她也不舒服。
“娘呢?”江婠绵转移了话题。
“夫人出门了,估摸着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就听见玉氏喊道:“婠绵。”
一位长相温柔的妇人高高兴兴抱着锦盒走了进来。
“娘,你去哪儿了?”
“娘去给你买这个了。”玉氏献宝似的打开了锦盒。
一对玉质步摇赫然在眼前。
江婠绵大喜:“这不是京城时下流行的玉簪嘛。”
玉氏笑道:“自然不能跟贵族里的上乘品比,却也是好的,快试试。”
江婠绵坐在梳妆镜前,轻轻插上,流光溢彩,更衬得她媚丽无双。
“真好看,像仙女一样。”王妈由衷赞叹。
玉氏轻叹:“婠绵,咱们虽不是富贵人家,可别的姑娘有的,在娘力所能及之内的也不能委屈了你。”玉氏外表柔美,其实要强。
“明日你姑父寿辰,你就戴着。”玉氏笑道,她的女儿这样美丽动人,再上乘的玉簪也衬不出像她这样的颜色来。
王妈凑声道:“过几日表小姐的订婚宴也戴着。”
玉氏收敛了笑容,又勉强笑着轻声细语:“婠绵,你表姐是侍郎千金,大户人家,配定安侯的公子是门当户对,可你爹只是文学院的一个主薄,我们不指望你嫁去世家,只希望对方有上进心对你好就行。”
玉氏又道:“你爹看中的那个举子,虽然家境贫寒,可文学斐然,也许是个好的归宿。”
“娘,我才不想嫁去大户人家呢,规矩多,连笑都没有自由,像个假人。”江婠绵嘟嘟嘴。
王妈点头:“我们小姐爱笑,可不能过那样的日子,连笑都得端着。
三月二十,是显朝吏部侍郎海政的寿辰,作为海夫人的嫡亲兄长,江婠绵一家自然要去参加寿宴。
江婠绵穿着新做的水青色裙衫,青丝如瀑,发髻上的玉质步摇清脆作响,迤逦娇俏。
“阿爹,好看吗?”江婠绵跑到江丞面前,娇滴滴地喊着,转着圈圈。
“好看,好看。”江丞从来不重男轻女,将这个女儿视若珍宝,百般娇疼。
“今日是你姑父的寿辰,去的都是达官贵人,你可不能这样没规矩,要稳重些。”玉氏按住她的手,嘱咐道。
“诶,她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和那些姐妹一起,哪里有这么多规矩。”江丞摆摆手,不以为意。
“你呀,就纵容她。”
一家三口说笑着上了雇来的马车往海府去了。
海政的父亲是两朝元老,虽已退了下来,但人望还在,海政又是当朝新贵,来道贺的人自然络绎不绝,江婠绵一家下了马车,却是最普通的一家。
可架不住江婠绵明眸善睐容色绝尘,依旧引来众人瞩目,玉氏自卑的心才好受些。
家丁将他们迎进府,经过前院,海政在大厅正被官员簇拥着谈古论今,江丞不在政治中心,自然与他们聊不到一块,独自坐在一边喝着茶,无人招呼,江婠绵心里一酸,跟着玉氏去了后院。
妻凭夫贵,江丞的地位就注定了玉氏在贵妇圈子只能是一粒尘埃,那位众星捧月的的妇人便是江婠绵的亲姑姑江蓁,她享受着所有女人的吹捧欣羡,志得意满。
江婠绵讨厌这样的阶层地位,觉得厌烦,就独自离开。
“那位小姐是哪家的千金,这样清丽脱俗。”
江蓁身边的夫人眼尖指了指离开的江婠绵,甚是喜欢的模样。
江蓁笑容微僵,并未回答她。
江婠绵尽往人少的地方走,湖边的柳条长的好,她便在柳树下略坐坐。
随意一瞥,却见拱桥那头站了一对才子佳人。
佳人自然是这个侍郎府唯一的大小姐,她的表姐海妧苒,才子,江婠绵眯了眼细看了,忽然觉得有趣,居然是她爹看中的举子。
以前江丞带他回家做客,她曾偷偷看过一眼。
瞧那才子双手捧着什么书籍慎重紧张的模样,江婠绵有些想笑,她的表姐却是淡定,始终挂着温婉恬静的笑意。
“听闻小姐最近在练柳字,这是小生特意寻得,送与小姐。”
海妧苒见多了这样的清贫书生,博她欢喜,一跃龙门,她从来都不会放在心里。
“公子费心了,只是公子科举在即,不应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多费神。”海妧苒温柔说着,眼底却是郑重,颔首转身离开。
才子十分失魂落魄。
素湘在海妧苒耳边低语:“这人似乎是舅老爷看中的人,想给婠绵小姐说亲。”
海妧苒神色微变,站住了脚,转身又多看了眼他,倒是一表人才,她重新走回去,自他手里抽过字帖,才子大惊。
海妧苒微有娇羞:“不是送给我的吗?”
才子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
海妧苒低眉轻笑一声,福身:“祝公子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才子神思翻涌,早已被海妧苒突如其来的示好震飞了,他已经遥想着将来飞黄腾达的日子,连海妧苒离开,都没有注意。
江婠绵坐在亭子里,搁着一条湖,她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模样也猜得出一二分,那必然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神女善心不忍看他可怜,回头安慰他两句,他就乐不思蜀了。
下巴枕在手背伏在栏杆上,摇了摇头,感叹:阿爹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九九里,抬眼就看见海妧苒从另一边朝她走来,“襄王”已经离开了。
四目相对,海妧苒笑意深深,江婠绵摇了摇手,走了过去。
“姐姐。”她甜甜一唤。
“怎么一个人在这,不跟她们去玩?”
“我在找你嘛。”江婠绵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海妧苒笑了她一眼。
“这是我新得的字帖,送给你了,你呀,那手字也该好好练练了,将来叫夫君笑话。”海妧苒拿过素湘手里的字帖放到她手里。
江婠绵推了回去:“这是人家送给姐姐的。”
“我那已经有很多了,这本就给你了。”海妧苒静静说着。
江婠绵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也没多想,还是撒娇着拒绝了:“我不喜欢这个字体,姐姐留着吧。”
海妧苒不再坚持:“那好吧,你先去飞雪轩等我,我去更衣。”
江婠绵应了,海妧苒看着她离开,将手里的字帖丢给了素湘:“送你了。”
素湘收了:“谢小姐。”
说是飞雪轩,其实还是个亭子,周围种了许多杨花。
绵绵杨花似飞雪,江婠绵立于亭中,任由杨花飞满身,再转圈全都抖落下来,她觉得有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眼波流转宛若皓月,叫人神思不属,只觉无限江山不及她一颦一笑,魏浔昏沉沉的脑袋猛然一激灵。
“妧苒。”他情不自禁上前将她抱在怀里,情意绵绵。
江婠绵吓的三魂去了两魄,看见来人,脸刷的就白了,挣扎起来:“魏公子,我不是妧苒,你放开我。”
“妧苒,我好想你。”魏浔充耳不闻手臂又紧了紧,脸已经埋进她的脖间。
江婠绵背脊一僵,开始推搡着他:“我是妧苒的表妹,魏公子你喝醉了。”
她开始气恼,心里越急,魏浔是安定侯的三公子,她曾经和海妧苒偷偷看过他,自从他俩定亲后,海妧苒守礼,并没有带她正经见过魏浔。
听闻魏浔对海妧苒十分痴情,此时将她认错,他又神志不清,很难解释,她只能下狠手了,不然一会海妧苒来了,怎么也说不清了。
她正准备狠踩他一脚,忽然听到惊叫一声!
“婠绵!”
江婠绵大惊,她艰难地回头,差点昏厥。
江蓁人面色铁青狠厉地瞪着他们,海妧苒用手帕捂着嘴,眼泪翻涌而出。
她们身后的夫人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玉氏面白如纸赶紧上前狠狠拉开了他们,魏浔站立不稳,跌坐在石凳上,江婠绵失魂如风中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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