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草木零落之翩若惊鸿》沅有芷兮

    巍峨壮阔的王城中,琉璃瓦闪着七彩的光泽,比起花园中盛放的百花也毫不逊色。
    楚渊住在王宫西北角的修远殿,虽然有些小,却被收拾的十分精致,院中还有一方小池,疏影横斜,乱红飞花,落入碧色的湖面,确是一叶扁舟,婉转曲折,无端生出许多风情来。
    楚渊最近清闲得很,一个不怎么受重视的公子,整天就是喝酒品茶,读书写字,打发无聊的时间,楚渊站着窗边,正待出去走走,却见里间纱帘被一柄折扇挑起,露出一张容色温润的脸来。
    男子一身青蓝纹绣滚边的月白儒服,长身玉立,腰间左侧佩着一柄长剑,右侧坠着一枚刻了字的玉佩。“公子”,男子抬手行礼,举止端雅,同样一身华服,容颜俊朗,只是比楚渊稍逊一些,但身上沉稳内敛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容与(兰止的字),你怎么出来了,正好与我对弈一局”,楚渊那墨绿色的明眸隐隐带着笑意,如沐春风,瞬间便将窗外一池清凉碧水比了下去。
    楚渊吩咐下人拿了棋盘,拉上兰止一同向院中走去,已有宫人在湖边摆上了案桌软垫。
    “子渊这些天怎么一点动作也没有”,兰止低下头来看了一眼面前的棋盘,和颜悦色中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现在楚国的局势有些紧张,楚渊与楚云胜负半分,可若是楚云先一步拿下了燕国,这局势可就是对他们不利了。
    “不急”,楚渊始终笑眯眯的,又吩咐宫人拿了些茶水。他刚回代国,各方势力还在观望着,定会派人紧盯着他,这个时候他只需要不露出破绽,按兵不动就好。
    “楚云那边都已经小有所成了”,兰止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可楚渊就像没看见似的。
    “我在等一个人”,楚渊微微眯眼,忽而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几日前,汉广通知了楚渊,说玄陌要见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兄他可是好奇的紧,这两年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可是不少,师承轻吕山的少年剑客,身份尊贵的夏氏皇子,他无论是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阵风云。
    看着阳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楚渊投了一颗棋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湖里的花叶打着旋,如一只只迷途的小舟,不知该往何处去,起起伏伏,可怜的紧。
    兰止撩袖收起了折扇,见楚渊神情坦然自若,知他已有对策,便也不再多说。忽又听得宫门外一阵急促又略显欢快的脚步声。
    今日正巧纯筠也拿着东西来看楚渊,兰止在纯筠进门之前便闪身离开,拿着茶杯,藏到不远处的一颗树上。
    纯筠进了院子,轻唤一声,“哥哥”,接着走到楚渊旁边,视线在兰止坐过的地方稍作停留,便又不动声色的移开,面上也看不出来异样。
    “阿筠怎么来了”,温润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颤抖,半是因为愧疚,半是因为心虚。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纯筠把食盒轻轻放在案桌上,跪在软垫上,挨着他身边坐下。
    “是什么”,楚渊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日里他也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可实在是不忍心欺骗纯筠。
    “桂花糕”,纯筠恍若未觉,又看似随口问道,“哥哥在做什么”。
    “正巧最近有些无聊,自己下棋打发些时间”,楚渊面上尽是温润的笑意,一双眼落在纯筠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二人随便聊了几句,纯筠便借着有事离开了。
    待纯筠走远后,兰止才悠悠然的从树上下来,坐回原来的位置,手中的茶杯亦是平稳的放在案上,一滴茶水也未洒落。手中的折扇在桌上轻敲着,心中有些思虑,道,“她没认出来吧”,不知怎么,兰止觉得纯筠看起来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无害,倒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正是因为挑不出破绽来,才更让人怀疑。
    楚渊笑而不语,继续盯着纵横交错的棋盘。
    兰止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心里该是有了思量,也一心扑在棋局上。
    黑子和白子在棋盘上交错纵横,争锋相对,局势轮转,风云变换,这是一场名为天下的棋局。
    初夏时节,午后阳光清浅,乔木穿着一身青色窄袖劲装,悄悄潜入王宫。现在不是夜晚,守卫森严的王宫,对于乔木来说是有些难度,她自己也清楚的很,这是主上给她的考验,汉广嘱咐过她,玄陌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所以这件事一定不能办砸了。
    现在面临一个难题,代王宫到处是亭台楼阁,小径环廊,她又从来没来过,一时有些找不到,微思片刻,乔木挟持了一个落单的宫女,迅速将她拖到假山后面,问清代序的住处之后,将她打昏,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发出多少声响。只是,她看着地上躺着的宫女,有些犯难了,她不死就会说出去,可能会牵连到代序,若杀了她,尸体被发现引出的麻烦也不会小。乔木思量片刻,决定把她带上,交给代序处理。
    纯筠走后,楚渊此刻正与兰止在殿内对弈,下到一半,兰止忽然察觉殿内隐藏着另一道气息,手执黑子,向殿内角落里的雕柱掷出镶嵌在柱上,同时楚渊手中一枚白色棋子同时掷出,却因为力道不足,方向也有些偏差,落在一边的墙角。
    各国王室少有习武,最多也只是简单的学了些许剑术,只为修身养性,强身健体,这是当初夏帝为了加强统治,不允许各国王室习武,以免朝见天子之时做出些不臣的行为,虽然现在夏氏也管不住了,但几百年来的习惯也没有改变。
    楚渊看着落在墙角的棋子,又看见镶嵌在柱上的棋子,眼中颇有些失落和羡慕。楚王室不习武并非是因为夏氏的规定,而是实在没有天分,百年来只有楚襄武功还算入流,祖父,父王,楚云以及他自己皆是无所成,反观青锋谷一脉,倒是人才辈出。
    楚渊敛下思绪,只见一身绿衫的蒙面女子从柱子后面缓缓步出,手持一把黑色短刃,姿态却悠然淡雅,一身不悲不喜的风轻云淡,没有半分常年隐在暗处的肃杀气息。
    “你是什么人”,兰止面上带了几分警惕。
    “今日酉时望江楼五层”,乔木并不理会兰止,又怕隔墙有耳,便只传达了玄陌的意思,并不多说,至于别的代序自己也该明白,说罢便从高墙跃出,不见了踪影。
    “终于来了”,楚渊拂了一把棋盘,原本进退有度,情势明了的棋局顿时混乱不堪。
    “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兰止笑道。
    ------题外话------
    《九歌·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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