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草木零落之翩若惊鸿》上清童子

    天色还未大亮,几分昏暗,只有几丝朦胧的霞光透过云层,洒在清澈澄明的池面上。花池周围清新凉爽,不时有鱼跃蛙鸣,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青白色的梨花树下,花片纷飞,花香沁人心脾,清新幽远。
    倾城懒散的半卧在翠绿的草地上,白皙的素手轻轻支着头,墨发未束,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一双清冷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天上的云霞,眉宇间是安娴与静谧。
    轻风微拂,满天梨花簌簌落下,倾城广袖一挥,清香四溢的花瓣在空中飞舞,漫漫地洒在青翠的草地上。
    须晴从院外拿过来一只陶瓷坛子,放在草地上,又道,“这是杜康居的夜光醉”,坛子轻轻打开之后,顿时酒香肆意,紫雾飘散。
    “我记得我好像有一整套夜光杯”,倾城声线软软的,慵懒中透着些许淡然肆意。
    “殿下稍候,我去找找”,须晴放下酒坛,怕酒香挥散了,便盖好酒封,才向后院去了。因着这套杯子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当时便将它收好了,现在找起来也是比较方便。
    现在时辰正好,天色未明,玉杯玉壶散发着淡淡的青色光晕,与天上的月一样。
    倾城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玉杯,粉色荧光的指甲,在夜光的映衬下更显粉嫩圆润。
    她平日里不喜饮酒,也没怎么喝过,只闻见那刺鼻的味道,实在不知那些酒鬼品出的酒香是什么。只是这果酒的味道浓而不烈,酸而不涩,清而香甜,着实有些不一样。心中微带疑惑的对着玉杯轻抿了一口,酒果余香满口皆是,果然是不错,嘴角略微勾起,粉唇轻抿,又继续喝了几口。
    “好香啊”,凌风闻到肆意的阵阵酒香,从近旁的一棵树上探出头来,面上带着几分馋意,讨好的看向倾城。
    凌风一身青色道袍,银丝玉冠,加上他坐在洁白繁茂的梨花中,显得他整个人像是仙人下凡,优美清雅。
    倾城抬起头看了看他,清凉的目光一瞥,秋水般的瞳眸刚好跟凌风的眼神接了个正着。
    倾城回过头来示意须晴也给他倒一些。
    须晴倒好了刚刚把酒杯放下,只见一个白影闪过,一眨眼的功夫地上那还有玉杯的影子,却是到了凌风手里。
    凌风一双修长的手悠然的晃着白玉酒杯,闭着眼轻嗅了几下,又仰头一口喝下,神态怡然自得。
    须晴有些不情愿,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听说是个贼子,虽不介意他品行如何,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只要凌风不会害她家公主,管他是什么人呢,只是还不熟悉,便对他有些戒备。
    这葡萄果酒不似米酒那般浓烈,还有葡萄果肉的酸甜,倾城便多喝了一些,须晴见倾城喜欢,便也只喝了一杯,不一会,一坛子酒就都喝光了,基本上进了倾城的肚子里。
    倾城没怎么喝过酒,酒量也不是很好。面上有些醉意,霞光洒落,脸颊微微泛红。望着清晨的园林,清香雅致,只是酒意朦胧,觉得雾气弥漫,有些倦意,便躺在树下,阖眸小憩。
    大约在树下小睡了半个时辰,修长的睫毛落下一片扇形光影,直到暖日初升,阳光洒落,方才悠悠醒转。
    只听得前院的大门开了,想来是有人上门,还未差人去问,扎着两个双丫髻的小童半夏就来禀报了,“小师叔,只是个受了外伤的病人,苏叶师兄正在给他医治”。
    苏叶和竹苓都是三师兄的弟子,今年十五六岁的年纪,和倾城差不多,却因着辈分的关系要唤她一声师叔,庄里还有一个小童名叫紫苏,是大师兄的徒孙,这么一来,倾城不过十五岁就成了师叔祖。
    毕竟是师兄们的徒弟,倾城还是要多照顾他们,这便准备去瞧瞧,顺便醒醒酒。
    倾城站起来来时,身形有些不稳,差点摔了。
    果然,酒不能多喝。
    但见回廊两侧满是梨花,片片碎花不时盈盈飘落,随风飞舞,一侧假山清池,柳枝轻垂,边上还有静谧的小亭石桌,另一侧是一片花海,姹紫嫣红,和风起舞,幽远的清香四处弥漫。
    倾城迈着小步摇摇晃晃沿着曲折环绕的水上回廊缓缓走到前院,这一路上微风轻轻吹拂,带着水中的清凉温柔,拂在微红的脸颊上,倾城清醒了些许,眼神却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却又含着几分朦胧的雾气,风中吹乱了的青丝,显得她还是有几分微醉之意。
    前院屋堂里,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一身淤伤,断了几根肋骨还有一条腿,倒是没有性命之虞,旁边站着几个家属模样的人,两男两女,看他们虽是一身棉质布衣,却也整洁端正。
    床边,一个穿淡蓝色儒衫的清秀少年正在为他接骨,时不时还传来几声勉强压抑着的沉闷的痛呼。
    倾城瞧着苏叶的手法十分熟练,确是有几分天分的。
    听见门口来人的脚步声,除了正在专心医治的苏叶,众人皆向门口看去,倾城一身水墨丹青白纱衣裳,头发挽成一个流云髻,发上簪了一支镂空衔珠玉凤钗,发髻上散落几朵花瓣,纤细的手臂上挽着一条飘逸纤细的淡粉色披帛,典雅高贵。
    一只绣花白色长靴缓缓迈过门槛,倾城悠悠的走到木桌前,玉手轻轻端起一杯清茶,喝了半杯,微微驱散醉意。
    众人见着倾城,皆俯身行礼,倾城并不拿着身份,也是端庄有礼,一头乌黑的青丝倾泻缱绻,额角垂着一缕玉珠流苏,随着倾城的动作珠玉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珠落玉盘之声。
    长桑门众人皆是见过倾城,此时依然是觉得倾城面容极美,只是看多了,便不再那般惊讶。
    堂下守着的人皆惊叹于神医竟是个这般美貌的少女,这床上的男子见着倾城,也暂时忘记了呼痛,不忍心惊扰了。
    “这是怎么伤着的”,倾城看这伤痕皆是钝器击打所致,出于好奇,便简单问了句。
    这时一个应该是男子母亲样子的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刚刚止住的哭声又接上了,“是上清赌坊派人打断了我儿的腿”。
    “是个赌徒么”,须晴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对这些人的同情少了几分。
    倾城以眼神示意须晴在不了解情况之前不要下结论,“怎么回事”,倾城沉眸凝视,略微思虑片刻,觉着这几人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淳朴,不似那品行不端之人。
    “我们本开了一家粥铺,凭着祖传配方,生意不错,也是本分,我儿有时会与人小赌一把,不管输赢,也只一局,当是图个乐子”,这妇人说到这,抽泣了几下,擦了擦眼泪,又接着说道,“昨日夜里,被人硬拉着去上清赌坊,逼着他赌,十几局全输了,五千两银子,还不上就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
    这时一旁的苏叶接着道,“确是如此,平日里我们也喜欢在林家铺子买些粥食”。
    听了这话须晴也忽然想起,“姑娘也喜欢吃呢”,有外人在时,她只唤倾城为姑娘。
    倾城想起平日里吃的早膳,用材也是精致,想来不是奸诈狡猾的商家,当下心里便有了分辨。
    “这酒也喝过了,我还没赌过钱呢”,倾城目光幽深,乌黑的瞳孔里映着淡淡的光影,贝齿轻咬粉嫩的唇瓣,一侧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那我去给你备车”,须晴了然于心,轻笑道。
    “把凌风也叫上”,倾城眼眸微敛,睫毛暗垂,一边喝茶一边淡然的对须晴道。
    林氏妇人听得倾城要去赌坊,当下便阻止道,“神医莫去,那些人凶恶得很”,虽然心知倾城是为他们讨个公道,却也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家,唯恐吃了亏。
    “苏叶,拿五千两给他们,日后整个庄子的早膳都由林氏粥铺送来”。倾城一向如此,不喜随意施舍,她不是舍不得区区五千两,只是这几人看起来不像是会接受白来的施舍,不想破坏了这份淳朴罢了。
    几人顿时千恩万谢的,倾城也不喜欢听这些话,皱了皱眉,只叫他们记住教训好了。
    那老妇人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劝了倾城几句,见也没什么用,心道长桑门势力很大,上清赌坊也要忌惮几分,便也放下心来。
    街上门庭若市,到处是装修精致华丽的酒肆店铺,街上人山人海,热闹至极。
    凌风驾着马车停在上清赌坊前,出发前他觉得白发太过显眼,便穿了件白色斗篷,头发都遮在帽子里。
    一双素手轻掀窗帘,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女子一袭月牙白色衫裙,如烟的墨发一直垂在胸前,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眉目。
    须晴先下了马车,看到牌匾上的字,轻轻念道,“上清赌坊,倒是文雅”。
    倾城抬眸望去,只见上清赌坊几个纯金打造的大字,心中暗道,上清,不还是钱么,故作文雅,真是俗气。
    一个赌坊竟起了个道观的名字,凌风缓缓摇了摇头,面上一片毫不掩饰的嘲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