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草木零落之翩若惊鸿》日迟暮落

    初夏的夜风轻轻拂过山林,风丝绵延不绝,带来一阵阵的凉意,烈日的余光早已拢去,月光为夜幕披上一层洁白的纱,茂密的林中鸟语蛙鸣,一身白衣的倾城正在急着赶路。
    倾城顺着树林中的小路走着,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树林的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繁华之景。四方湖面平静无波,湖水清澈,片片荷花飘在湖面,水影中闪着花灯的烛光,夜空凝结着淡淡的雾气,烟波千里,沉沉的暮霭下湖水中一片淡淡的光晕。
    杨柳岸边,是一片晓风残月,湖边的树枝随风扭动,挂满了红木牌的柳树下,一对对才子佳人在月下互诉情思,一座白玉石桥直通湖心小亭,远游亭。
    远游,远游,确是应景。倾城淡淡的望着眼前的湖面,陷入了沉思,嘴角弯起一丝笑意,从燕国,到楚国,现在又是代国,长路漫漫,这又是哪一段归程。
    湖面很广,湖面上船只往来络绎不绝,行路者面色匆匆,船尾水波荡漾,观景者悠然自得,船行处,溅起一圈圈涟漪,还有些许渔船,满载而归,好不热闹。
    神医小庄就在湖对岸,四方湖十分宽阔,若是绕着岸边走过去,怕是要花不少时间,不如就乘着小船过去,还可以顺便观赏湖中美景。
    岸边有零星的小船可以租用,倾城缓缓走上前去,到最近的一艘小船,这船虽然不华丽却也整洁精致。船夫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须发花白,但目光中却不显老态,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很是淳朴。
    老者远远的看见一身白衫的倾城向她走过来,便立刻迎上前去,道,“姑娘可是要乘船”,这老者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看这老者年岁虽高,但走路时脚步很轻,步伐也很快,该是有些武功的。
    “老人家,麻烦送我去湖对面”,倾城语气柔和温润,端庄有礼。
    “好嘞”,老者看这姑娘大方有礼,容貌美丽,衣着华丽,却又不似一般的贵族,颐指气使,对他没有轻视之意,顿时也热情了几分。
    “姑娘是去神医小庄吗”,河对岸只有这一处住人的地方,再往西,也都是一片山丘树林了,很少有人过去。
    “是”,倾城本不欲多说,但看这老者如此热情,她也不好太过冷漠。
    夜幕下的四方湖,美丽醉人。湖边树上一排彩色灯笼,映着湖中好似繁星璀璨,夏夜的风难得的清凉,碧绿的荷叶托着一朵朵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一艘华丽精致的画舫飘然划过,偶尔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布帘锦缎,整条河里仿佛都染上了一层熏人欲醉的香气。
    “快看,那是谁家的姑娘”,画舫之上,一个英俊不凡的锦衣男子临水而坐,眼尖的看到湖面上的倾城。
    身旁一个戴着金丝面具的锦袍男子的人闻声打量而去,一只并不华丽却小巧精致的木船上,一个身着白色绣粉色木槿花的广袖长裙的少女,以袖掩面,粉色丝带垂下,衣抉飘飞,纤尘不染,在一片荷花中若隐若现。虽然看不清脸,面具男子依然道了句,“不错”。
    望江楼五层雅间内,男子临窗而坐,仍然一袭黑衣,那双墨色的眼眸,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深意,低头看向窗外的湖面。
    月光倾泻,倒影与琉璃灯火洒在一个精致的白玉酒杯中,衬着玄陌修长的手指越发白皙。
    玄陌的面色有些复杂,一贯目中无人的眼,此刻正凝视着湖中那个飘然出尘的白色身影,颇有些兴趣。她并非潇洒肆意,而是淡漠清冷,一身遗世而独立的孤寂。
    “师兄,你在看什么呢”,一旁的倩兮见玄陌微微出神的样子,有些好奇,旁边的汉广听到这话,也走到窗边,想要看看。
    玄陌听到倩兮的声音,收回眼神不再看,又站起身来,离开窗边,正好挡住了汉广的去路。
    汉广见玄陌走了过来,也就返回案桌边重新坐下。
    倾城丝毫不知有几个人在看着她,船很快就到了对岸。
    湖畔西侧,一处别致的院落,名为迟暮小庄,占地很广,整个院墙并非冰冷的青砖,而是五尺高的篱笆围成,上面爬满了青翠的藤蔓,缀着点点繁星般的小花,密不透风。木质的大门半掩着,该是须晴为她留的门。
    门口立着一块木牌,墨迹虽然有些淡了,却依旧能够看出是女子的手笔,娟秀端正,行云流水,落笔如烟。
    倾城轻轻念道,“品行不端者,生无可恋者,身沾是非者,止步”。
    正在院中的须晴看到倾城回来了,便立刻迎上前去。
    倾城看到须晴,开口问道,“这里原来住着的神医去哪里了”。
    “这里原本住着的是神医叶蓁”,须晴顿了顿,看了倾城一眼,看她还是很疑惑,又接着道,“是医圣的女儿”。
    听到这里,倾城更加疑惑了,她在长桑门这么多年了,为何不知师父有个女儿,她急切地问道,“然后呢”。
    “她早已不在人世了,那是六十年前的事,长桑门很久没人提起了,我今天向这里的老人问到的”。须晴看倾城有些急切,便将打听来的事全部告知。
    那一年,叶蓁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在这四方湖旁,青竹林中的小庄,整日里吟诗作画,弹琴舞剑,又写得一笔好字。叶蓁和每个深闺里的少女一样,有着快意恩仇的江湖梦。
    他是个江湖剑客,手持长虹剑。
    他被仇家追杀,意外被叶蓁所救。他不肯说自己的名字,叶蓁便称他为乔松。
    叶蓁救乔松三次,他两次不辞而别,最后一次,临别之时,他承诺,“若我归来,许你白首不离,若我不归”。
    “惟愿生死相随”。未等乔松说完,叶蓁便打断了他的话。
    乔松恍若未闻,接着道,“便相忘于江湖”。
    这一别,他们的一生便缘尽于此。
    叶蓁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已是阴阳相隔。
    她只知他是个有名剑客,却不想他如今更是个有名的刺客,韩政。
    燕昭王少年时游历江湖,与韩政相见恨晚,便结为知己。
    代国国相子傀联合安国伐燕,韩政自请为燕昭刺杀子傀。独自仗剑入代王宫,以长虹贯日之势,刺杀子傀于阶上,又以剑自毁其面,死于乱箭之下。
    代王将韩政暴尸于街市,虽然韩政面目全非,但叶蓁还是认出了他,不顾劝阻,执意上前,叶蓁伏于尸上,道出心中情意,“你可知我为何称你为乔松,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是啊,我没能遇到良人,却偏偏遇到了你,可我从不后悔”。说完便撞柱而亡。
    世人只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却不知女亦为悦己者死。
    韩政明知道这一去便不复还,明知叶蓁会与他生死相伴,却还是去了,这便是剑客无情。
    燕昭王是倾城外祖,夏槿之父,所以当年医圣才对夏槿颇为不满。
    听了这个故事,倾城这才知道临行前师父的叮嘱是为何意。
    当年叶蓁也是倾城这般年纪,所以老医圣有此担忧。
    倾城抬头看向门上的木匾,迟暮,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剑,生而为杀。医,救治苍生。生与死的矛盾,爱与恨的交织,谱写出怎样的悲歌,随着逝者离去,早已不得而知,唯一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沉默片刻,倾城对须晴轻唤一声,便开了门走了进去。
    正在院内打扫的小童看见倾城进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跑上前来,这小童约十一二岁年纪,身形憨态可掬,眼神清亮,五官秀美,躬身行礼,“玉竹见过小师叔”。
    “玉竹,你去休息吧”,倾城语气温和,拍了拍小童的肩膀。
    这小童直起身来看着倾城,因年纪小的缘故还不懂欣赏什么是美,只觉得这位师叔看起来和蔼可亲。
    小童应了一声是,就跑着回去了。
    “我在这院子里走走”,倾城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自然是要先熟悉一下。
    倾城饶有兴趣的打量四处,前院环廊曲折,精致的雕梁画栋,转过一座假山,沿着中间青石道走入后院,主院正立其中。附近还有一个精致的二层小楼,楼台倒影映入池塘,院中奇花异草数不胜数,轻风吹过,到处是醉人的花香。
    小院东侧院墙外就是四方湖,倾城站在院中就能看见远处的望江楼。五层的飞檐雕阁,精致典雅,牌匾上俊逸清秀的望江二字隐隐透着儒雅的气息。
    ------题外话------
    燕国王室是夏姓,燕氏,夏槿是倾城母亲,燕昭是倾城外祖父,倾城父亲是青锋谷楚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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