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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头结
陈诚的心头有结,而二十年前寄给他那份匿名信的男人就是他解结的关键。
先提欧阳珊吧,她把一切该做的都做了,信心百倍的以为这次一定可以将珞夕林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为此她连特里克这条线都用上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珞宁来,力挽狂澜,那是欧阳珊才后知后觉,原来珞宁才是珞氏最大的boss,以前真是太小看他了,只以为他是个屌丝榜上了珞夕林才有的今天。
现在一切功亏于溃,她难咽这口恶气。跑去书房里面找陈诚,推开书房门时,他却像一个无事的人一样,书桌上摊开一张宣纸,磨了笔墨,悠闲的练起了书法。欧阳珊皱了眉,走进与他说话时,还未开口,他已经先跟她打起招呼。笑容溢在嘴角,那样子好似了无心事的清闲。
欧阳珊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你根本不想报复珞氏,为了一个珞夕林,为了她能够生存,你连杀父之仇都可以忘记!”
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欧阳珊压制的怒意、火气全都如火山爆发一样朝陈诚喷射出来,毁了他的宣纸,掀翻了她的书桌,墨汁撒了一地。
都如此了,陈诚竟然不恼,还好脾气的问她:“好些了吗?”
欧阳珊沉沉的闭上眼睛,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陈诚看着她无言。其实想哭的那个人未必只有她一个。所以,他连安慰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某一天,夕林突然给陈诚打电话约他见面。见面的地点,在剑桥大学。陈诚还是她的哥哥那会儿,他常常会到剑桥来看她。
操场上见到她时,她小腹平坦。陈诚当即皱了眉,跑过来问她:“你的孩子呢?”
“没了。”夕林笑笑,主动挽着他的胳膊:“陪我走一段吧,好像很久没有走这条路了。”那时,剑桥已入深秋,夕林身上穿了件咖色的呢绒大衣,风刮的衣领翻转,她只管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带着陈诚往前走。
陈诚看着她的侧脸,再见,竟发现夕林的眸子里失去了光华,死气沉沉的呆滞。就连嘴角的那抹笑也是强撑的。
他停下脚步,不允许她逃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想说,也不愿说。反倒还想感激那个害她的人,谢谢她没有让女儿出世,要不然这遗传的乳腺癌降临到她身上该有多么的残忍。
她的孩子那么善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就让她在天堂继续做天使吧。
夕林摇摇头,岔开话题:“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收手,不报复珞氏?”
陈诚用一种“难道你不知道”的眼神看着她,噗嗤一声就笑了:“珞夕林啊珞夕林,你还说自己运气差,殊不知你是运气最好的那一个。你嫁的丈夫他心思太沉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珞宁无望的抬头望了望天,长叹一口气,真是应了那个霸道总裁梗,你要的,他全部都会摆到你面前。我跟欧阳珊布置了一切,谁知道到头来,他竟反击先控制了克里特,掏空了他公司所有的钱来补充珞氏的亏空,还将珞氏的股份重新杀回股市,实在太厉害了!
夕林听到这些,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说,我看人的眼光是一流的,怎么样,现在证实了我的老公不是那么好惹的吧,看你还敢不敢小看他!”
陈诚的目光无奈,原来她都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和珞宁斗争比较,却忽略了,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她的心始终都在珞宁的身上。
哪怕后来珞氏真的败了,运气好一点他连珞宁也一起收拾了,她也保准会跟着珞宁过苦日子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陈诚知道自己输了,这一刻他反倒开心的笑了,抬手揉揉夕林的头,又变成了当年的陈哥哥,取笑她:“傻丫头!”
那天下午,夕阳拉长了两人的背影,像是走进了时光轨道,回到了那年当时……
夕林不知道她打电话给络震庭的之后,络震庭就对家里所有得佣人展开了调查,终于查到了塔尼珐的身上。最初塔尼珐还狡辩,但她却不知道络震庭敢这么做就有足够的证据,事发当天,有人故意截去了塔尼珐在场的证据,但络震庭找了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对图像进行修复,录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塔尼珐百口莫辩,最终像警方交代是受了欧阳珊的命令,一定要打掉夕林腹中的孩子。
一提到欧阳珊,络震庭便想到陈诚,这两者一定有关联。虽然他这些年很少在人前出面,但商场上的那些八八九九,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于此同时也对陈诚失望到极点。
打电话给夕林的时候,她正和陈诚在一起,夕林听着电话里父亲的声音,抬头看着陈诚,告诉父亲:“您先等一下。”
暂停了与父亲的对话,夕林对陈诚说:“哥,如果我再对你说一次,你父母的死和我父亲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一切尘埃落定,陈诚已将诸事看淡,并且也知道是欧阳珊阳奉阴违,不去给他找当年寄信的那个人。再者父母已经去世,就算他杀了络震庭给父母报了仇,他们就真的能活过来吗?
多么不现实的想法啊。
陈诚在校园无人咖啡机里面投了硬币买了罐咖啡,喝在嘴里转移了注意力方才能点头,哼出一个字来:“信。”
夕林苦笑,他着是有多勉强啊。
她转身跑到稍远一处跟父亲讲电话,以陈诚的角度只见她嘴巴在动,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后来她跑过来把手机给了他。开心的像个小孩子说:“父亲的电话,他刚刚答应我会还你一个真相!”
那手机从夕林的手里传到陈诚的手里时,似有千金重,陈诚只呆呆的看着却不知道该听不该听。最后还是在夕林的期待之下,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络震庭对他说了什么呢?
其实也很简单,就一句话:“孩子,我的话你可以不相信但你父亲在我这里存了一本日记本,有时间的话你过来取一下,他会告诉你当年事情的真相。”
挂了电话,陈诚把手机还给夕林,喝着咖啡,独自一个人向前走,夕阳拉长了他的背影。却只有孤寂二字描述。
(四)死
克里特转卖珞氏股份在先,又在珞宁的胁迫下亏空了一家公司,这让查理亲王大怒。于是这位满脑子都是棉絮的公子哥一怒之下起了报复的心思。从书房里偷了父亲的一把枪,单枪匹马的去找珞夕林报复。
陈诚和夕林从剑桥大学里出来,风刮起,陈诚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如果当时珞夕林提前知道命运实在怎样谱写的,她绝对不会摇头,然而当时她却摇了头:“我想走走,你陪我吧。”
“好。”陈诚应了她。谁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陪她了呢,克里特的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降下车窗,对着他们就是一枪。
砰地一声——那子弹直接穿透了陈诚的心脏,夕林眼睁睁的看着陈诚在她面前安到下,头重重的磕在水泥板上。然而那辆车却逃走了。
只一瞬间,夕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一样,瞳孔一点一点放大,又皱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嘴里喊出“哥”这个字。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夕林抱住陈诚,压住他流血的伤口,发了疯似的朝他们求救:“救护车,救护车,求求你们帮我叫一辆救护车!”
珞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是在太平间里见到夕林的,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陈诚的边上,握紧他的手,眼泪哭到结冰。
珞宁轻脚走过去,将夕林抱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别看了!”
夕林不可能不看,她掰开了珞宁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发不出第二个音,只有一个“哥”字。
她摇晃着陈诚冰冷的身体,朝他喊:“哥你醒过来啊哥,你还没到爸爸那边取日记本呢,你们的误会还没解除呢,你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你不是说要一辈子保护我的吗,你起来啊!”珞宁从来没有看见过夕林如此声嘶力竭的哭过,这一次真的吓坏了他。见她情绪激动,珞宁只能抱紧她,一遍遍的安慰。
后来欧阳珊来了,她冲到陈诚面前大声痛哭,欧阳珊在这最后一次告白中对陈诚说:“以前你不爱我没关系,今后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可是现在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不负责任的躺在这里不管我们母子?”
什么母子什么爱不爱夕林都没有听到,只躲在珞宁的怀里大哭。或许就是这哭声将欧阳珊引来的吧。欧阳珊突然如同发狂的兽站起来,冲到珞宁面前伸手就要将夕林从他怀里扯出来。
珞宁护妻,自然不让她得逞。荒乱之中推了欧阳珊一把。她跌倒在地上。后来夕林不知道怎样结束的这场闹剧,从医院出来之后,只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拒绝和珞宁同乘一辆车,推开了他:“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她要为陈诚报仇,那个杀人凶手她看的清清楚楚,克里特,我定要你血债血偿。珞宁眼睁睁的看着夕林眼眸变了颜色,便知她想要干什么,忙阻拦:“你听话,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来做,跟我回家,就算不回我们的家也没关系,回嘉柔庄园,这件事情我不允许你掺和。”
珞夕林抬眸冷笑了一声:“原来珞先生比我想象的还要黑很多嘛,可是这件事情非我做不可,克里特杀了陈诚,我便让他血债血偿!我也要让查理亲王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儿……啊……”
劝她不听,万般无奈之下珞宁只好冲着她的后颈狠狠的劈了下去。才将她带上车。
原本他是要把这个离家出走的坏丫头带回肯辛顿的,但是想到她醒来之后,如果还要出去家里佣人肯定不敢拦她。再者,克里特持枪杀人,这件事情他绝不能让夕林插手,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将她送回嘉柔庄园的好,起码那里有络震庭可以看着她。自己回来了还能找得到。
珞宁把夕林抱着放到了床上,替她拉上了被子,络震庭跟在身边,他拜托络震庭:“爸,先照顾她一下,等她醒来之后,哪里都别让她去。”
络震庭的思维还停留在他们突然回来的那个空档上半天反应不过来,现在好不容易看见珞宁腾出手来,有空了才问他:“你在哪里找到她的,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就昏睡了?”
珞宁现在的头绪也很乱,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加派人手去找珞夕林,但等到他接到电话的时候,却被对方通知夕林在医院里,他当时还以为是夕林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去了医院才知道是陈诚死了,夕林在太平间里一直不肯出来。
把这些东西理出个头绪来的时候,珞宁面色有些沉重的看着络震庭,不急不缓的说出:“爸,我告诉您一件事情,陈诚死了,是被克里特持枪杀害的,子弹正中心房,当场死亡。”
“啊!”络震庭当下捂着胸口,眉峰刺出个“川”字,面部五官全都皱到了一起。是心脏病犯了,珞宁双手穿过络震庭的腋下,赶紧扶着他。
“药呢?爸!”珞宁拧眉问。
络震庭一手按住胸口,嘴里喊着:“明宇,明宇……药……”
珞宁懂他的意思,立刻朝门口喊:“明叔!明叔!”
陈明宇匆匆忙忙的赶来,一看到这情况,急了:“哎呀,老爷!”
“爸的药呢?”珞宁在一旁提醒。
“药,”陈明宇想起来了,“我去取。”他立即转身去络震庭书房把药取了来,兑温水服用之后,络震庭的情况终于缓解了下来。
床上夕林还在昏睡状态,络震庭看了眼女儿,回头指着门口方向,对珞宁和陈明宇说:“让夕林休息,我们去书房说吧。”
络震庭最先出去,珞宁跟在最后面关上了门,随着络震庭去了书房。在书房里,络震庭双手覆在书桌上,背对着珞宁和陈明宇,眯了眯眼,眸孔紧缩。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珞宁,把你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再告诉我一遍。”那生意沉沉的,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陈明宇不知道这翁婿俩在说什么,这时候只听珞宁开了口:“克里特开车经过剑桥大学附近,开枪杀了陈诚。”
陈明宇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抓住珞宁的手,他的手都在抖:“姑爷,您在说什么,陈诚死了?”
珞宁点头。结果陈明宇的眼睛突然间涨红,他不再看珞宁而是看向仍旧背对着他们的络震庭开口:“老爷,请你一定要为陈少爷报仇!”
事到如今,珞宁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中间的隐晦纠葛他竟一点都不清楚,络震庭的手掌突然间握成拳,重重的敲在桌子上,手背上的青筋似那古时候雷鸣的战鼓,突突的往外挑着。
他想珞氏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运营,克里特和他的父亲查理亲王一直以来都是珞氏的对手,在购买珞氏股票的时候,克里特亏损严重,一定是怀有报复之心,克里特怕想要对付的人不是陈诚,而是珞夕林。
如果不是陈诚救了夕林一命,如今便是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报仇,这个仇一定要报!”络震庭一字一句。
后来,珞宁随络震庭从书房里出来,下楼梯的时候,络震庭忽然开口:“刚才我跟你明叔说的,你听不懂吧。”
珞宁不语,的确听不懂。
络震庭脚下穿着者白色棉拖,踩着台阶走向客厅,客厅中央摆着一组酒红色真皮沙发,正中间一组长,两边各置单人沙发。茶几在中央围着。
翁婿俩各坐一组单人沙发,陈明宇站在络震庭身后,随后佣人端出泡好的茶,放在两人的面前。
络震庭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向珞宁说出过往之事。
28年前,络震庭携新婚妻子回国创业,(实际上珞氏夫妇也早有打算,让儿子出去自己创出一番事业来。)离开了父母的庇护,在一个全新陌生的环境里,络震庭象其他所有人一样,在创业的道路上没少碰壁。
在自己有写字楼的那一年,刚好遇到了陈诚的父亲寻着地址过来应聘,这世上真的有“知己”这个词的切实存在。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眼一拍即合。
从此络震庭负责金融投资,陈国邦负责市场阔成,很快珞氏便初见模样。两个人真的好到了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份上。当时国外csan公司向华投放了一个大单子,若是拿到了这份单子,以后二十年里,便可直接面向国际市场,享受一流的资源。
那个时候的国内,正是个打开国门引外资进来的情况,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各路商家都急红了眼,争着要搭上csan这条线。络震庭和陈国邦也在其中。
当时他们的公司在上海已经初具规模,但能有一个更高的平台谁不想要呢?两个人便商议着拿下csan这个大单子。络震庭运筹帷幄,指挥大局行,可对外市场这一方面,却不如陈国邦做的圆滑。
当时的公司还不叫珞氏,它叫华能威尔金融控股有限责任公司。公司董事长之位悬而未定。当时因为这个单子络震庭和陈国邦各显神通,两人约定,如果谁能够将csan拿下来,谁就是公司的董事长,而另一人则全心辅佐,不能有异议,也不能有嫉妒之心。
最后结果是络震庭输了,按照之前的约定,公司董事长的位置因由陈国邦接任。
珞宁听到这里皱了眉头,原本平放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的扣紧,他很想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陈国邦到最后没有当上董事长。
络震庭深邃的眼里,穿过往事,复苏了回忆继续将故事讲下去:他当年必须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或许也有一部分家庭教育的原因,让他觉得“让出江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能够让公司得到好的发展,由谁领导都是一样的。
可没想到陈国邦竟然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当时络震庭气不过骂他:“你这个傻老帽,规矩形思维。既然csan他们认你,就说明你能带领公司发展的更好,为什么不接受?”
留学生和没有留过学的学生在思考为题方面真的差了很多,就像络震庭他想的是未来前景可是陈国邦却想的忠孝礼节。两人在这条道路上一起闯荡,生死与共,何必要分的这么清楚,上纲上线的。
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陈国邦难得的耍起嘴皮子混账起来,他告诉络震庭:“我这个人呢就是嘴皮子溜了点,实际上就是一江湖货,再者,我媳妇儿这两天快临盆了,我得守着她,你让我天天坐办公室,没日没夜的,过两天我媳妇就该恼了,这活儿我可做不来,还是你做的好。受苦了兄弟!”临了他家了这么一句。
有了csan这条线,络震庭的华能威尔等于走上了高速路,事业越做越大也就找来越多人的红眼。当时上海本地的一家金融投资公司就想尽了办法对付华能威尔,原来也就是同行竞争,络震庭以前也没有少遇到过,可他大意了,这家公司来势凶猛,完全是针对他们的。
陈诚17岁生日那天,陈国邦夫妇开车去接儿子回家,谁知道车被人动了手脚,半路刹车失灵与迎面而来的车撞倒一起。陈国邦提前知道了这事,最后一刻打电话给络震庭,将陈诚和小儿子一起托付给他……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故事说完,客厅里突兀响起一阵阵抽泣声,珞宁抬眸望去,陈明宇用衣袖擦着泛红了的眼睛。当年他是络震庭的管家,陈国邦经常带着孩子去珞家,那时珞夕林还没有出生,他认识陈诚的时间可比珞夕林早多了。
陈诚自幼乖巧懂事,很惹人喜欢,可以说是陈明宇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时候,一贯不多说话的陈明宇也开了口:“陈少爷这一生吃了不少苦,年幼失去父母,在美国也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老爷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定要给陈少爷讨一个公道!”
陈明宇落音时,后劲带着恨,珞宁从他那深沉的眼睛中看到了决绝,视线从他的面色上下移,便看到他垂在跨侧的手狠狠的我在一起,手背爆出青筋。
络震庭扭头,跟陈明宇对视一眼,点点头,陈明宇会意朝珞宁方向走去,只见陈明宇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接着就听络震庭说:“珞氏发展到今天绝对不是单单纯纯的商人,珞氏董事长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柜,这是保险柜的钥匙。你用钥匙打开保险柜,里面有一把枪和我请手写的一封信,抢你拿着防身,信明宇会告诉你怎么做。”
络震庭又交代陈明宇:“你现在就带着姑爷去珞氏,取出那两样东西。”
“是。”陈明宇领命,对珞宁说:“姑爷请。”
珞宁站起来,不放心的往楼上看了一眼,珞震庭知道他的意思:“放心吧,我帮你看着夕林。”
“谢谢爸。”珞宁说完跟着陈明宇一起走了。夕林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脖子重重的,像是被谁劈了一刀。后来记忆回笼,才想起医院门口发生的事情,于是立即掀开被子穿鞋下床。
这时候,络震庭推门进来,叫夕林僵了动作。
“爸。”夕林看到络震庭蔓延诧异,络震庭亦然,不过那种诧异的感觉在络震庭的眼里一闪而过。转而是一副慈祥的笑容关上门走到女儿身边,将夕林带回床上坐下,拉过梳妆台前的椅子,温声问女儿:“告诉爸爸这些天都去哪儿了?”
“爸,我现在没时间告诉你这些,”珞夕林的眼圈突然就红了,哽咽着开口:“哥他……”
络震庭看着女儿快哭的模样,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他伸手抱在怀里,结果珞夕林突然哇的一下子都哭了出来:“我要报仇!是克里特杀了他,我要杀了克里特替他报仇!”
络震庭抱着女儿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全身发抖,是气的。两个孩子在一起二十年,不管后来都发生了什么,陈诚对夕林的感情却是没有掺杂过任何利欲的。
珞夕林哭的很凶,络震庭没有办法安慰女儿,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她哭完后方才开口:“我已经叫人去医院领你哥的尸体去了,我们早些让他入土为安。”
“爸,”夕林轻轻推开父亲,睫毛上还沾着泪,许是因为哭过,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真诚:“带我去见陈哥哥,我还有话没有对他说。”
“好,”络震庭将黏在女儿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等一下我带你去。你先洗漱一下,我到楼下等你。”
夕林重新换了一件衣服,到楼下时,却看见父亲的手里多了一个笔记本:“这个是?”
络震庭把笔记本拿给夕林看:“这个是你陈叔叔在世时写的日记,也是我承诺要给你哥的东西。”
夕林接过笔记本,翻开扉页看到那些泛黄的纸页,略显模糊的字迹,视线渐渐模糊,当眼泪快要掉出来的时候,突然间瞥开脸,将眼泪擦干。
合上笔记本,对父亲说:“走吧。”
时间紧,络震庭暂时将陈诚葬入珞氏家族墓,他说:“你哥的家人在上海,这只是暂时的,等稍微缓过这段时间,我们把你哥的骨灰带回国,葬到他父母身边,这样他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络震庭的声音卷着风飘荡在耳边,珞夕林却像不在意一般淡淡开口:“爸,把你的打火机借我用一下。”
络震庭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给夕林。只见夕林打着了打火机,将日记本放在窜出的火苗上点燃。当那本日记化作灰烬,寥寥烟雾随风飘远的时候,夕林的目光也随着那烟雾远去,仿佛那烟雾的尽头就是陈诚的指引。
珞夕林忽而笑了:陈哥哥,愿你在天堂里没有痛苦,夕林没有骗你,陈伯伯和陈伯母他们不是父亲害死的,你也应该解脱了。天堂里没有仇恨,你们一家四口,快乐的在一起。要幸福,真的要幸福。就在这个时候,争吵声打破了这样的和谐。夕林转过头去,远远地看见欧阳珊在和保镖争吵。看样子是想过来拜祭。
夕林扬高了声音:“让她进来吧!”
那些保镖听到命令,便不再拦欧阳珊了,欧阳珊跑过来,看到夕林身后陈诚的墓碑,甩手就给了夕林一巴掌。在络震庭的震惊中,夕林生生的挨了这一巴掌,脸打的瞥了过去。欧阳珊红着眼,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掉出来,一字一顿的开口:“珞夕林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陈诚。”
珞夕林突然笑了,笑话这该死的电视剧情节,什么“都是因为你,他才死之类”可笑,可怜。
夕林抬起头,带泪的眼偏偏玩味的看着欧阳珊,有些像地痞的模样,添了滑落到嘴边的眼泪,眨了眨眼睛敛了敛泪才开口:“欧阳珊…。”念了她的名字,夕林的视线往下,停在她的肚子上,忽然间想起医院里她说自己怀上了陈诚的孩子,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能拥有孩子的怜惜,或许是可怜这是陈诚留在世上的血脉,夕林的心软了下来,“我今天让你过来祭拜陈诚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不要不知好歹。”
“哈,哈哈。”欧阳珊看着夕林夹着眼泪,讥讽一样的笑了,“珞夕林不要把你自己说的跟个圣母一样,我凭什么要感谢你,陈诚他是我丈夫,”她指着自己的肚子,炫耀一般的开口:“我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我带着他的孩子来看他,需要经过谁的同意?”她移开眸,用手指向珞夕林和络震庭,中间是陈诚的墓碑,欧阳珊突然发怒:“你们有什么权利,陈诚他姓陈,你们姓珞,即便要下葬也应该是陈家的墓地,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便要扑过去,大有用手掘开墓碑,将陈诚抢过来的意思,夕林跑过去挡住了她:“你住手,死者为大,他已经死了,难道你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因为一句话,欧阳珊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愣在原地,抬眸看了珞夕林一眼,而后有发狠的推开她:“都是因为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杀害了他的父母让他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他又怎么会躺在这里,你们这些人真是人面兽心!”
珞夕林说不出话来。只能听见欧阳珊毫无形象的哭声,一直以来她和陈诚的背景相似,惺惺相惜。如今陈诚死了,她的精神依靠便没了,她也快活不下去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发话的络震庭突然走到欧阳珊身边蹲下来用苍老慈爱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孩子,国邦临终前嘱托,让我好好照顾陈诚那孩子,我一直视他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有见过哪个父亲会害儿子的吗?”
络震庭用最平常的言语,划开了他们一直解不开的结。欧阳珊终于抬起头看了络震庭一眼,在他的颔首间接受了这个她一定要接受的事实。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珞夕林却出现了问题,她开始皱起眉来,最后实在忍不住疼痛“啊”的叫出了声,将络震庭和欧阳珊的视线都应了过去。
络震庭看到女儿惨白的一张脸,几乎没有了血色,因为疼,额上的青筋在那白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时强时弱。实在让人担忧。
“夕林。”络震庭在珞夕林昏倒的瞬间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接住了女儿。他将夕林打横抱起朝远处的保镖大喊一声:“去把车开过来!”
夕林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家的卧室里,一睁眼便看到守在床边的父亲。
络震庭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握着她的手,看到她醒来后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的宝贝醒来了?”
夕林的眼圈红了,“爸。”父亲大概已经知道她的病情了吧,她坐起来弯腰将脸贴在络震庭的手背上,无比珍惜这个温度:“爸,对不起。”
络震庭一只手被女儿抓着,他就用另一只手抚摸女儿的背,喉咙上下翻滚才能发出些哽咽的声音:“傻孩子,你对不起我什么呢?是爸爸没有用,救不了你妈妈,也保护不了你。”
泪顺着夕林的眼角掉出来,滑到络震庭的手背上,虽然用的哭泣声,但情绪却平静了很多,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那样问父亲:“妈妈那个时候也跟我一样吗?”
络震庭无声的点点头,夕林的话像是引火的柴,将络震庭压制的痛苦皆数点燃:“你妈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得了乳腺癌并且已经到了晚起,她却一直瞒着我不说,直到病重的最后一年,实在忍不住了,才对我说了实话。当时不怪我粗心,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
络震庭不说了,因为夕林这个时候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温柔安详,仿佛透过它就能够看到禾嘉柔一样。珞夕林说:“爸爸,不关你的事,如果妈妈不想要告诉你,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络震庭觉得女儿长大了,说出在这样严谨的话,似乎有某种打算。络震庭眉头一蹙想到了珞宁:“你……”
夕林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掀被下床把鞋子穿好后,蹲在了络震庭面前:“爸,我的病绝不能让珞宁知道,我已经寄了离婚协议书给他。我们离婚我离开他的身边。”
“这怎么可以?”络震庭从椅子上站起来,背对着珞夕林,狠狠的说:“如果那小子敢负了你,我一定不饶他。”
夕林闭眼,唇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站起来走到父亲身后:“爸,珞宁不会负我,至死不会。但是我怕他会死,所以才要编这个谎言骗他。”
后来,扑通一声,珞夕林跪在父亲脚下。
“你这是干什么!”络震庭转过身来看到女儿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的跪在他面前像个赎罪的人一样,让人看着不忍心,“起来啊!”络震庭蹲下去,扶着夕林的肩膀。
这时候夕林才抬起头,却已经是泪流满面,“爸,请你成全我,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我会本能的将我最爱的人推开,以免伤害到他。请你成全我。”
那一瞬,络震庭恍然大悟,一滴泪从他的眼里掉了出来,他连连点头说:“我懂了,我懂了!”
陈明宇带着珞宁去珞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打开了保险柜,里面确实有一把枪和一封信,陈明宇告诉珞宁:“这把抢是老爷用来防身的,你知道在商场混久了,人们人都见,这便成了个不可缺少的东西。”他用眼角余光扫过珞宁脸上的表情,慢悠悠的开口:“姑爷对他应该并不陌生。”
珞宁不说话,脸上只有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信在枪的下面压着,如今取走了枪,陈明宇便将这信一并拿了出来,拆开信头往里看了一眼,确定是原件之后才递给了珞宁:“这封信姑爷好好保管,珞氏当年在英国一跃成为华人首富,虽然有人眼红但也有一批忠心跟随的人,这是老爷的手信,老爷知道您会代小姐出面,所以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万不得已时,可以凭这封信召集那些人干掉克里特。”
那封信在陈明宇手里,珞宁只抬头看了他一眼,饭菜开口:“这封信还是陈叔拿着吧,比起我陈叔好像更想为陈诚报仇。”
“姑爷的意思是不愿意帮小姐了?”
“我帮她,是我的事儿。”珞宁回头看了陈明宇一眼,挑起半边嘴唇,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珞宁第二次约克里特见面是在枪击案发生后,克里特被父亲查理关押在家一个星期之后,那时的克里特久未见过外面的阳光,却也是珞宁亲自到查理府上将人带了出来,因此克里特对他真是信任到了极点。
还是原先的那家餐厅,珞宁叫了一桌子好菜请克里特吃了个饱。酒足饭饱之后,克里特对珞宁完全没有戒备之心的开口:“DA,你说吧,这次找我出来又是因为什么?”
珞宁面前摆着一壶茶,翠色的青瓷质地,他提着茶壶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到了一杯,而后又越过去,给克里特的茶杯里续了些。他就在这空档开口:“我听说前些日子,你曾开过抢?”
珞宁只有平常交谈的语气,却叫克里特停下了刀叉,浑身不舒服起来,但仅仅是那一瞬间,克里特又变成了先前不以为意的模样,仿佛上头有一个亲王老子顶着,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似的,喝了口茶开口:“hi,别扫兴,提那个干什么?在英国以我的身份,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那兄弟实在太备了些,我本来不是要杀他的,我是要杀和她在一起的女人,是他替她挨了一枪,还坏了我的好事。”
这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房间里安静到克里特怀疑是否还有人陪着他一起吃饭。许是觉得不自在,克里特将茶杯移到离嘴巴稍微远的地方,悬空托着把手,腾出精力来,抬眸去看对面的人。
珞宁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谦和儒雅,跟克里特这种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珞宁想起克里特说话的声音和态度,脑海里能与之匹配的大概就是国内那些放荡的富二代们,仗着自己老子有钱,就把钱和权挂在脸上,每日连脸都舍不得洗了!
坐在地下的手,按了录音笔的开关,在克里特不明就里的问:“DA,你怎么不说话了,怪奇怪的时候”把录音笔放到桌面上。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克里特的内心向外滋生,而这时不知道房间里从哪里窜出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这些人个个体格健硕,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
他们从后面冲上来,将克里特从椅子上提起,丢到地上,而后上去几个人牵制住他的胳膊,让他以罪人的姿势跪在珞宁面前。
“DA,你这是什么意思?”克里特抬起的那双欧洲人的深眼睛里瞪着凶狠的光,很想冲上去,但奈何动弹不得。
珞宁的下颚线紧绷,窗外的光线拢在他脸上,明明完美如精工雕刻的颜值,却没有一丝的温度。他把双手扶在两侧的把手上,推开起身。
两步走到克里特跟前,而后蹲下,近距离时,他的脸上还带着先前温文谦和的笑,只像是个贵族绅士,温润的眉目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但后来,克里特眼睁睁的看着那双眼睛的冷却,席卷嘴角的笑容,以最快的速度冰封。
这样快的变化让克里特无端感到恐惧,全身的寒毛不由的竖了起来。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或许自己已经掉到了别人事先布置的局里面去。
他的那双深凹的眼皮,连带着眼珠子一起转动,为数并不多的睫毛像被拔的不剩下什么毛的孔雀,垂眸间,就那么一闪一闪的,这段时间里克里特脑海里迅速划过跟珞宁相关的背景资料,英籍华人,从小在英国长大的中国移民,毕业于俄亥俄大公立学法律专业毕业,回英国后多在政界活动。
这是手下人给他查到的所有资料,并且他还亲眼看见,在他的ins上多次出现于当地官员合影留念的照片。克里特突然恍然大悟——造假的!
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敢骗我!”克里特呲着牙,凶狠的瞪向珞宁。富二代就是有那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无畏的本事。如此呲牙咧嘴,反正你也不敢惹我的心态。
珞宁伸手出去,擦过克里特的左侧脸颊,忽然手心一翻,用手背扇在了克里特的脸上,并且慢悠悠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讥讽,像是念字一样念出:“富二代”三个字。
真是够丢人的,这些人。
一切都是连贯性的动作,珞宁从西装内侧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枪直直抵在克里特的印堂上。冰冷的枪口抵着微热的皮肤的那一刻,克里特打了个冷颤,接着浑身抖了起来,若非是后面还有人制服着,从他们那里借了点力量来,克里特现在怕是已经瘫了。
说也奇怪,查理家族人人配枪,他也曾持枪杀人,但有一天枪口对准他头上的时候,他竟然能吓成这样,完全不像一个是人命如草芥的人。
求饶是本能,当克里特开口求饶时,珞宁只听得不耐烦,打断了他:“克里特你知道你要杀的那个女人是谁吗?”在克里特仍旧反应不过来的目光中,珞宁一字一顿,似耐心的教导:“她是我妻子,你要杀我妻子,那我杀你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话里充满了揶揄,好像事不关己的聊天,那样的语气好像在说,我把你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贱命一条留着害人吗?
此刻的珞宁混起来,那模样姿势状态,跟一黑帮差不多,眼尾上挑,带着那么点邪气,扣在扳机上的手一点一点的向内压,每近一分,珞宁嘴角的笑纹就越明显一分。
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珞宁的目光一怔,墨色的眸显出慌张的神色,有被她发现的不自然,也有她怎么会找来这里的疑惑。竟紧张的要命。
只见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在他的面前站定,将他吃枪低着克里特的手拉了回来。
她平静的开口:“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了。”
“夕林。”珞宁唤她,目光在她稍微苍白的脸上停了几秒,然后落到她的手上,只见她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似乎很重要,被她用手指紧扣着。
她说完,把手中的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狠狠的说:“我要的是他整个查理家族灭亡!”
珞宁的眸光略沉,他没有说话,但这个时候克里特却不合时宜的插进一声冷笑。珞宁和夕林被引了过去。
克里特抬眸,嘴角上挑,用威胁的目光看着他们:“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查理可是亲王,整个皇室都要敬他三分,就凭你们也想动他?”
克里特撇过脸去冷笑一声,好像就明着嘲笑他们自不量力。
夕林却不恼,实际上她也不能恼,乳腺癌的细胞已经扩散,她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危害到生命,更何况还有珞宁在跟前,她不敢有太大的情绪幅度。
她只能走到克里特跟前蹲下来,和颜悦色却又不是威慑力的开口:“克里特,有时候名人也有名人的不好,你父亲既然是英皇的财政大臣,就应该清楚英国每年的财政支出,可他去利用职位之便,中饱私囊,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交出去,英皇是该感谢我能还是责备我呢!”夕林站起来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枉费了查理机关算计,到头来却生了这么一个草包儿子。绝了,真是!
算计一世的查理也终于体验到一回“祸从天降”他好端端的坐在家里品茶就收到了伦敦法院的逮捕令。跟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把他给带走了。
当查理知道是他偷税漏税的事情泄露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等待他的是法院的判决。而他的儿子也以杀人罪判刑。
这是最好的结局吗?对于夕林来说不是,绝对不是。当新闻出来的时候她坐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看新闻,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她要这对父子两以命抵命。刚起身准备离开,就被一道疾言厉色的声音喊住:“珞夕林。”
夕林转头,看到正从楼上下来的父亲,“爸爸。”夕林站在原地等络震庭下来。
络震庭皱着眉走到夕林面前,冷声问:“你要去哪里?”电视上播报新闻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句句传到络震庭的耳里,他的眉头便越陷越深,拉着夕林的手:“跟我回房!”
“爸!”
原本要拉着她上楼的络震庭转过来看着她。眼睛里不见慈父的温柔,但见冰冷的严厉:“这件事情不是你能够插手的,纵使你知道珞家的背景,我也不允许你去做那种事情!”
络震庭使出力气,强行将女儿拉回了房间。当他们走后不久,陈明宇突然从厨房里出来,抬头望楼上看了一眼,眼里目光略沉,凝重一般的叹了口气:“小姐,别脏了您的手,您想做的事情,我来替您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那是在络震庭办公室保险柜里拿给珞宁,但他没有要的,被他收着,当然还有那封信。陈明宇一手一个物件儿,看着他们就突然笑了:“陈少爷,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便可以替你报仇了。”
克里特在服刑之前仍有探监的机会,这日夕林去了,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珞宁,再见面,珞夕林对待珞宁刻意冷淡。狱所门口,珞宁和夕林同时下车,目光隔着车撞倒一起,夕林有些局促,赶紧着把目光撇到了一出,低头往监狱楼走去。
珞宁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她抬眸看他。
他的脸上没有多大的情绪,只是轻声说了句:“我们一起进去吧。”他知道她要来这里的,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能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自己给碰着了。
这种感觉理应是愉快的,可是你看他现在还开心的起来吗?自从她回来之后,两人之间就极少碰面,甚至是不见。
还有就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就给自己寄来一封离婚协议书,孩子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谈。她本是要安慰的人,如今却这样反客为主。只让他心疼。
还有这次,她好像故意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握着她的手腕都能清楚的掐到骨头,这傻丫头是怎么过的!
他心里有气也有怨,当真是管一个她,比管是个孩子都难。她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同意两人一起进去,但却挣扎着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从头至尾都低着头,仿佛不愿意看到他。
珞宁也变得有气无力,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哪一天就得了抑郁症了。
监狱长把克里特提了出来,他一声囚服,双手铐着手铐,胡子拉碴的坐在他们面前,已无当日嚣张的气焰,但眼里那股桀骜不驯的劲儿竟然还如死灰残喘一般的存在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现在下场如何,曾经他还是亲王之子血统高贵的贵族,坐凳子的时候也是一脚踢开来坐,身后的狱警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他的行为没有超出法律范围,摸了摸鼻子,脸瞥向别处好像没看见一样。
夕林一看到他,便挑起半边唇角,压着伸手掐过去的冲动,勉强开口:“对你的惩罚太轻了。”
夕林的声音淡淡的,乍一听上去,似乎还很温和。
克里特冷笑了一声,双手环胸,直溜溜的成了一个半躺的姿势,对夕林说:“你以为查理家族的根基是这么好动的,calista,你只是看到一个表面,这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他好似长者一般,好心的劝人要识时务。夕林收回目光,状似无谓的笑了,是啊,深呐,深啊,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她现在好想手里有一把枪,一枪崩了他。
珞宁沉默着不说话,因为他在注意夕林的表情,见她眉头一点点蹙起,放在台面上的手也一点点紧握,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果然就在这时候,夕林开口:“克里特,你知道我想给你安排一个什么结局吗?”她的拳头紧握像是掐断了脖子一样,狠狠的捏在一起。
后来发现时机不太对,跟珞宁一起实在有些拖累,于是站起来走到内里,后面有一扇门主动打开,夕林从包里掏出一笔钱给了那个人。
那人见钱点头,让夕林跟着进来。随即克里特也被人带走了。珞宁隔着一扇窗跟本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他当即反应过了过去,同样是那扇门但已经紧锁,狱警从旁边的门里出来,阻止他:“先生这里是警察内部系统,您不能进去。”
时间越长,珞宁心里就越火,他在门外解开西装的扣子,往两边一扒拉,左手叉腰,右手握成拳难得紧张的跟个孩子似得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后来他才想到敲狱警的门,从皮夹里拿出一些现金给了那人:“行个方便。”
那人收了钱,立刻改变了态度,将那扇门打开,让他进去。
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长长的甬道,却是阴冷潮湿的气息,或许见有人生进来,那些个犯人一个个隔着一间狱房都朝珞宁看过来,目光警惕。
还没走多远,就听见那一头传来枪声。那一枪镇住了珞宁,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脸色已经苍白,夕林已经从那一头的某个房间里出来了。抬头遇到珞宁时也是一惊。
夕林快速反应过来,横下心朝前走,往珞宁的方向走,他背后是出去的地方,势必要经过的。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不出意料的,珞宁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们都不说话,珞宁垂眸看着地上的某一块,神情平静忧郁。
珞夕林闭上眼睛,许久终于开口:“我们分手吧,此生都不要再见!”
人生路有多长?长到她哭了,害怕走到那一端的尽头,再也无缘。人生路有多短,短到一个人终于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有这样一种情爱,好像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迫结束。夫妻也是一样的吗?
克里特死了,官方发布他是因为不想承担责任选择在牢里畏罪自杀,而查理也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被没收了全部家财,终身监禁。
那天之后,夕林也消失不见。去哪里不知。
珞宁也曾问过络震庭,但仿佛约定好了一般络震庭对此事只字不提,哦对了,自从事情都平息了之后,络震庭样了一只无毛猫。据说此猫绅士,也合络震庭的脾气。
整日里除了管家佣人便和猫儿作伴。夕林不在,珞宁便代替她尽孝,来络震庭这里的天数一次比一次多。
偶尔能看见络震庭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他就是什么都不说。直到有一天,络震庭浇花时,不慎滑了一跤,膝盖撞到了台阶上,这才惊动了众人。
珞宁请来家庭医生,医生帮他包扎时,对身旁的珞宁叮嘱:“老人家上了年纪骨质疏松,关节也没有年轻时灵活,家人要多当心,尽量不要让他做这些活了。”
珞宁点点头,送走医生。
折回来的时候,那只无毛猫突然从书房里跑出来,畜生惯爱捣乱,珞宁停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把它抱起来,经过书房时看到里面已经被这厮倒腾的乱七八糟。忍不住拍了一下猫头:“你看你,主人不在无法无天了!”
他把猫放下来,让它自己去玩儿,而他走进书房想着把被这猫捣乱的书房收拾一下。
猫的本性是抓老鼠,但现在的猫跟老鼠差不了多少,爱搜东西,书房里很多信件都被这厮给搜了出来,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厉害还在纸页上留下了爪子,珞宁哭笑不得,他蹲下来,将那些纸页一封一封的捡起来,并且每一封都查看过时间编号,方便络震庭好找。
但在收拾这些文件的时候,就在柜子与地板的连接处看到了一张卡片,珞宁也没在意,就捡了起来,封面是一张海景图,他嘴角上扬,只觉得景色很美,如果夕林在的话,一定会喜欢。
又想起夕林了,珞宁有些自嘲的笑笑,心想自己到底是有多贱啊,人离婚协议书都给你了。道别都没有消失了,可你还在这里等。等什么呢?
那么她妈他就是犯贱,就是在这里等。人生是什么呢?有那个人时春暖花开,没那个人时遍地生冰,这样想着手指却将那明信片翻过来,结果动作僵了。
字迹出自夕林,清秀独立让人欢喜。珞宁的眼却湿了,因为那上面的文字。
爸爸:
我很好,这段日子病情得到了缓解,疼痛的次数逐渐少了。我在这里放空了一切,大夫说心情也很重要……只是我有点挂念你们。
珞宁还好吗?说起他的时候我又对自己的病情没有信心了,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您帮我劝劝他,别再耽误自己了。
夕林上
原来夕林一直跟络震庭联系,那么她在哪儿,又得了什么病,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知情?揣着这些疑问,珞宁拿着那张明信片闯进了络震庭的卧室。
当时官家还在喂珞震庭喝药,见到突然闯进来的他,不由的吓了一跳,而络震庭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视线从他焦急喘气的脸上,落到手上,落到他捏着明信片的手上。
络震庭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于是便挥挥手让管家出去。
“有什么话,你问吧。”络震庭开口。
“夕林在哪里?”他只问了这么一句话,拿着手里的明信片走到络震庭床前。
络震庭沉默,而后往窗外看了一眼,远方某一处有他的女儿,身为父亲难道他就不挂念吗?许久,他才粗糙着嗓音开口:“是乳腺癌,夕林从她母亲那里得了这种遗传病,当她知道她自己得了病的时候想尽办法要离开你,为的就是不连累你。”说了一半,他才回头看向珞宁,“这种病唯一根治的办法就是切除**,可是如此她便变得不完整了,女子爱美是天性,尤其是在她们爱的人面前,她是因为过分珍惜你,才选择了无声无息的离开。”
“爸。”有哭声从珞宁的嗓音中传出来,他肩膀抖动,将脸埋在手心里,哭过后才问:“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络震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这些明信片是她从不同的地方寄回来的。如果她不想回来,或是回不来,你……不要等了。”
络震庭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就说出这般绝情的话来,反正就是这样了。世事纷繁,他不是神,能如何?
络震庭腿伤康复不久,便告诉珞宁:“回国吧,我这里有这么多人照顾,最不行还有一只猫,没什么可担心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海那边已经催了好几通电话给你了。”
珞宁想说什么,但络震庭只是一笑,就是这一抹笑容堵住了他所有的话。夕林离开后,他在英国整整呆了一年。
3月份回到上海,他心情不好,还有一个比他心情更不好的马克,两个失去心爱女人的男人结为同盟。白天死命工作,晚上拼命喝酒。
马克也没问他这趟英国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珞宁也不说,夜晚的酒吧成了兄弟两人的包场,不喝个烂醉,绝不回家。
8月的某一天晚上,珞宁在酒吧的卫生间里吐了个昏天黑地,还伴着血丝出来,他不在意,倒是笑了。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心想死了倒好,死了倒好。
一个人颓废能颓废到什么地步。珞宁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灯,只觉得眼前模糊天旋地转的,而且这些日子只喝酒无饭食,他脸上的颧骨过高,脸皮都往里贴,加上刚才那么一吐,说是地府的阴差也不为过。
刚那么自嘲的笑了笑,结果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翻滚,他又趴在马桶边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这时,不用她抽纸巾,一块面纸已经递到他面前,珞宁寻记看去,是个女孩子,年纪不大,他好像见过——韩新月
韩新月听见珞宁喊她的名字,不由得笑了:“珞董好记性,还能记住我的名字。”
这一年多以来,高明慧手把手的教她,她已经能独当一面,现在是珞氏集团市场经理,年薪百万不止。
珞宁坐在地板上靠着墙,曲起膝盖,胳膊搭放在上面,有一种人永远不会失其贵气,就算是痞子模样也有一番雅的韵味在里面。
韩星月也不嫌,与他一起坐在地上,把包放在怀里,扭头看了他一眼,才开口:“珞董,都快两年了,还没有我们珞董的消息吗?”
珞宁嘴角含着笑,那好像只是一种标志性的待客方式,两年了,中国英国统统没有珞夕林的消息,半山别墅也好,还是市区中心的花园别墅也好,他都不敢回去。没有她在一个空洞洞的房子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说话,韩新月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淡淡开口:“我也好想她,那个精致的老板不在,我连努力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还有高明慧。”珞宁说。
韩新月笑了笑,抬起头对珞宁说:“高副总,她比我还想珞董回来。只可惜……”后面的话她不说了,只怕再提起珞宁的伤心事。
就这样陪着她坐了一会儿,珞宁突然开口:“她会回来的,一定会。”
6月7、8两天是全国高考的日子,高考过后,中学生放假,珞宁想起夕林说过,如果忙完了事情就回到学校去看看。如今她不在,这个愿望他替她视线。
下午五点左右,珞宁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恰巧遇到马克进来,看他急忙外出的模样问他:“你要去哪儿?”
“一中。”珞宁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留下马克呆愣原地,他去一中干什么?
去时已是黄昏,学校清场,一切都静悄悄的,珞宁双手插兜儿独自一个人漫步在操场上,就在这片操场上有他和夕林的所有回忆,放学后,他们在这里写作业,她第一次向他表白的地方……
珞宁挑了一块地方做了下来,西装扣子解开,圈着腿时,露出了腕上那块百达翡丽。那里面的钻石,经过夕阳光一照射,立马折出一圈光晕,仿佛打开了时光的隧道一般。
珞宁说:“夕林,我在这里,你在哪儿?”
身后一个人慢慢朝她走过来,嘴角扬着一抹淡淡的笑,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裙子,帆布鞋,长发飘飘,在他不经意时坐在了他身边。
当他转过头去,她对他笑了:“我回来了。”
珞宁眼睛湿了……他知道,幸福回来了。
全文完
繁花落豪门,一世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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