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1.绝望的现世

    “落落，你看这是什么？”
    “哇，好漂亮！妈妈，这是要送给我的？”我眨巴着眼睛直瞅着妈妈手上的玉。
    妈妈笑得极温柔，她将玉穿过浅绿色编绳系在了我的颈上，“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落落生日快乐！”
    我露出灿烂的笑脸，搂着妈妈“吧唧——”一口。“谢谢妈妈！”
    “落落你看看妈妈的脖子。”闻言我抬头往妈妈脖子上看去居然有一款和我差不多的。“落落，这个呢叫做玉璜。你拿出你的和妈妈的一起比较看看？”
    “玉璜？呀，妈妈，它们可以合起来耶！”
    “璜是一种弧形的玉器。一般都认为‘半璧曰璜’，其实多数璜只是璧的三分之一，有的甚至只是四分之一，只有少数接近二分之一。所以落落你身上带着的和妈妈的这块是非常稀有的哦。”什么几分一的，虽然听不懂，可只要是妈妈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妈妈，你别走，你别走！”
    “别走！”我一惊，四处看看天都已经黑了。“又做梦了。”我伸个懒腰，明天结果就出来了。斜倚着阳台仰望，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远处。我的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很想刺探天之尽头是什么。凝望着朗朗夜空之中那颗最亮的星星我默默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里祈祷：妈妈，如果你在天上看着，那么请你保佑我，保佑我能被顺利录取，保佑我能尽早摆脱那个人。
    “落落，你没事吧！”骆芊芊冲过来就拉着我上下打量。
    “我说芊芊，你不至于吧！”别怪我大惊小怪，这丫头也太惊世骇俗了，整谁也不会就只穿着一睡衣还拎一棒球棍出门吧。
    芊芊这狐狸可不搭理这些，“你没死呢！你可吓死老娘了。这么着急打电话给我啥事啊？”围着我转了几圈，确认本小姐毫发未损，狐狸开始没心没肺了，“你说说就你电话里那声，我以为你……害我一哆嗦，风风火火赶来。知道不，我家那二老差没突发心脏病。说吧啥事，把你激动成这样。”
    “嗯哼哼，这个嘛……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一地，坐下来慢慢聊吧。”
    “妞，我说你皮痒了吧。”
    “你别说还真有点，要不你挠挠？别打，我开玩笑呢。”躲过狐狸芊芊的百爪手，我求饶，“狐狸，现在是春天？”
    芊芊一个白眼毫无掩饰无情地飘向我，丫，你这不废话嘛！“我说你干嘛笑这么奸诈，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唉。”两手一摊，我送一秋波，狐狸浑身一哆嗦，“春寒料峭，你干嘛这么早就送冰淇淋哪！”
    狐狸楞还没明白过来，“啥？”
    “衣服。”我凑着她跟前小声说。
    “衣服？”芊芊看我一眼再看一下自己，“啊——”
    我一蹦三尺远，赶紧捂住耳朵。
    “落落，到底什么事啊？”在我租的小屋子里狐狸毫无淑女形象地往嘴里塞着刚买的KFC。
    “骆芊芊小姐，我现在要正式宣布，我被the Uy of Lausanne录取了。”我“嘣”站在沙发上得意地瞅着她。
    “啪嗒。”
    “狐狸，这可我买的，至于吧你，掉地上啦！”
    “落落，你说……落落，你在说一遍。”狐狸掏掏耳朵生怕她听错了。
    “芊芊，我被录取了，是the Uy of Lausanne！”
    “真的吗？太好了，这么说你很快就要离开了。”
    “是啊，很快。很快我就能离开家独立生活了。嘿，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别说你不为我高兴啊？”我注视着狐狸的，眼睛涩涩的。
    芊芊红了眼，“死丫头，我当然开心啦！这是你期待多久的事啊，我真替你开心。我……”狐狸揉揉眼，“落落，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分开了。落落。”最后芊芊还是没忍住抱住我哭了，我还记得当初她和我说过以后绝对不哭的，因为她说要比我更坚强才能好好照顾我。
    “狐狸，你忘了你说绝对不在我跟前哭啊，还说什么要哭就得找罗齐，而且一定得撕心裂肺，这样才能让他疼惜你。怎么着，现在想让我心疼哪。”
    “去你，姐我这高兴不是。你懂什么，这叫喜极而泣！”胡乱摸着脸，芊芊哽咽地说着。
    “是，是，是。大才女，不知我是否有荣幸请你陪我去个地方？”我拍着她的背轻声说。
    沿着石阶，拾级而上，卉木萋萋，采蘩祁祁。擎天峰，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的秀美，林海苍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芊芊摇头晃脑咋呼了好一阵，然后便静静地看着我，我朝她点点头。芊芊了然，慢慢松开了搀着我的手。
    “妈妈，我来了。很抱歉这么些年来我从没有来看过你，我想你是明白女儿的吧。一个人的话，我实在没有勇气。不过我今天不同，我知道我必须来，不仅因为我有一个好消息想告诉你，而且这个地方我怕以后都没有机会来了。对了，妈妈，我先向你介绍一个人。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骆芊芊，她总是帮助女儿。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在开心地笑？你教会了女儿不哭，她教会女儿笑着生活。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阿姨，你好！我是骆芊芊，落落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女孩子，阿姨，你放心吧，她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芊芊扬着手大声地说着，尽管被她挡着我还是看见了她脸上的点点晶莹。
    “妈妈，女儿已经接到了the Uy of Lausanne的录取通知书了！我拿到了头等奖学金，而且女儿申请到企业助学金了。不久我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独立生活了，很快我就不用再见到那个人了，真好，是不是？”不知不觉我握紧了拳头。芊芊走进我，轻轻抱着我柔声说，“落落，别难过了。只要你生活的幸福阿姨在天上才能安心。而且我相信无论你去到哪里阿姨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芊芊，谢谢你。”
    下山后，我和芊芊互相拥抱道别，“芊芊，谢谢你陪我来这里。这里是我一直想来却……”
    “喂，咱俩谁跟谁啊，你和我客气什么。”芊芊突然顿住。
    “怎么了？”
    “落落，你真的不想我送你？”
    “芊芊，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离别，一点都不喜欢，你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吧。这样我心里不会那么难过。”
    “笨蛋，我懂。可是你的恐高症，飞机……我理解你急切想离开这的心情。可是你就不能再等些时候？”
    “芊芊，不要说了，我懂。最痛苦的日子我都坚持过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唉，好吧好吧。你这倔脾气。真拿你没辙。你就等着吧，趁着暑假我叫罗齐去欧洲考察时捎上我。嘿嘿。对了，出国了，看到帅哥给姐牢牢抓住了啊。你啊，现在连一场恋爱都……”
    “知道了，你啊。好好和你的罗齐呆着吧，我啊就不用你操心了。芊芊，保重。”
    “落落。”芊芊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使劲挥着手，“再见！”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我的心又在微微泛疼。
    “站住！难道回来都不知道打声招呼吗？”
    停在楼梯口，我冷冷地看着那个人，“招呼？你觉得你我之间有这个必要吗？”
    “你给我过来！你什么态度，你以为你大了，翅膀硬了可以飞了？”疼痛在我的胳膊上蔓延开来，我忍住痛讥诮，“你除了使用暴力还会做什么？你已经把妈妈逼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把我也逼死？”
    “你！”我满意地看着他浑身颤抖的样子，多年的酗酒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你！”
    “你想说什么？不孝女？可惜啊，如果妈妈还在或许我还会叫你一声爸爸，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事实上从妈妈走的那刻起我心里早就没有你这个爸爸！”
    “啪——”我捂住脸，火辣辣地疼，可是我没有哭，我不会向这种人低头，更不会再他面前示弱。哭，那只是弱者的行为。“我没有爸爸，我的爸爸早就死了！”用尽力量我逼回了自己的眼泪，也逼着自己直视他。
    “安穆生，这巴掌我受了。不过这是最后一巴掌，从此以后你我互不相欠，再无瓜葛！”挣开他的手我跑上楼。
    物是人非，这个地方承载了我太多的痛苦与悲哀，即使是一小会儿我也不想呆，只是妈妈留给我的玉璜我一定要带走，这是她出事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回望了一眼，我深吸一口气，毫无眷恋地转身下楼。永别了，我的家……
    “你给我站住！你要到哪去？你要是走，我看你以后怎么办？哼，你想和我脱离父女关系？你以为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可以做什么？！笑话！没有我，你就等着饿死吧！”
    “我自有我的出路，不用你操心！还要就算是饿死也不会要你一口饭吃！”
    “你以为你能到哪去？出国？留学？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什么助学金、全额免费，那都是因为你爸爸我。不要我一口饭吃？哼，这辈子你永远都只能靠我！”
    “你，你说什么？”我无比震惊地看着。
    他得意的笑，“落落，接受现实吧！回家来，你总归是我的女儿。”
    “我在问你刚刚说什么！回答我!”
    “傻孩子，你以为随随便便就会有企业赞助你？在这个功利性社会，唯有金钱，权力才能让你得到一切！赞助你的那个，其实就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他在说什么，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我好想笑。多可笑啊！我不相信，我不要不敢也不能相信……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相信！”紧紧抓住妈妈留给我的玉璜，我头也不回地冲出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抓着玉璜，我身心俱疲。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空。
    “轰隆——”
    “要下雨了。”我仰头望着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什么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心里空落落的，我觉得自己像个游魂，“芊芊，我去找芊芊。”
    “芊芊。”我拼劲力气叫唤她。
    “安伯父，落落她没有来我这里……”她在和谁打电话？在说什么，安伯父？
    “安伯父，求求你不要这样。罗齐他很出色，求求你不要这样对他，找到落落后，我会好好劝她的，她最相信我的话了。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还有我的爸爸，你说过会让他……”
    “噼里啪啦”雨下得好大，大的我听不清芊芊她在说什么了。她说什么，什么？
    “妈妈，你在哪里？在哪里，女儿撑不下去了，我好想好想到妈妈身边啊……”大雨滂沱，我不知道我怎么滑到了，也不知道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芊芊的背叛以及我对这个世界的绝望……
    雨一直在下，漆黑一片的夜里，在一户人家的草丛里，有一个女孩倒在那，口里喊着妈妈，而她紧握在手里的玉璜却发出了五彩的光芒，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