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纠结》五、韩老师婚姻很幸福

    韩老师就住在校园里的家属区，一幢整个外形设计独具匠心、只有二层高的欧式小洋楼里。这幢设计精美的小楼，在校园里本来就已经很是抢眼，而让人更加赞叹的却是楼前种满了樱花，每当樱花盛开的季节，高大的树上便会挂满粉嫩的花朵，一阵风吹来，花朵们便争脱了最后一缕羁绊，纷纷飞向天空，伴随着白云自由地缱绻着，好一会又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小楼便掩藏在粉色的花瓣雨中，像是抺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于是人们把这楼叫做“胭脂阁”，这里也就成为校园里最美的地方。据说韩老师的母亲是大文豪，曾经跟鲁迅在一条战线上，是为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做出过贡献的。她老来得子，在离世的时候，躺在病床上为韩老师要下这套房子。当然，住在这楼里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而且房屋从面积到格局在校园里都是最好的。
    这天王晓红叫于海洋跟她去韩老师家住一晚上，说是韩老师夫妻都有事外出一两天，让她帮着照看一下他们的姑娘灵儿，晚上她一个人实在是不敢呆着。于海洋知道，韩老师是王晓红的偶像，她总是默默地追逐着韩老师的背影，并且像仰视神一样仰视着他，看来她跟韩老师已经走得很近了。虽然于海洋觉得自己这样去韩老师家住一晚上有些不妥，但又觉得是去帮韩老师的忙，少不得跟她往胭脂阁走去。
    于海洋还是第一次来胭脂阁，以前她只是听说过这里的美丽，走到跟前，当阵阵的樱花雨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满地都是残红的时候，才知道美得令人窒息是怎么一回事情。眼前樱花飞舞、独具一格的小楼若隐若现，似乎含羞半掩在一层薄薄的粉色烟雾里，真是说也含羞、述也含羞。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让人不忍踏步向前，生怕零乱的脚印破坏了这份完美的景致，她陶醉了。这时一阵歌声绕过片片的花瓣，直向她的耳朵飘来……
    拿起眉笔，
    画画我的眉
    亲爱的
    你看我美不美？
    五年的婚姻
    铭心刻骨的爱，
    我的爱人啊
    是你让我的生命变得如此完美
    ……
    这歌声伴着樱花，直把于海洋唱得双眼迷离、神情恍惚起来，能听得出来，唱歌的人正陶醉在浓浓的爱意当中，于海洋便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吧。
    “听见没有，这是韩老师的老婆闫老师在唱歌。”王晓红拍了一下于海洋，于海洋身体一下子紧缩了起来，好一会才从眼前神话般的幻景中走了出来，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韩老师的老婆？她是搞音乐的？”于海洋有些搞不清楚，不过唱歌的人似乎学过唱歌，声音很专业。
    “什么啊？人家也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好像是教政治的，跟韩老师同年上的大学。你不知道吧，韩老师是多才多艺，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跑到音乐学院去听课，四年下来，吹、拉、弹、唱样样都能拿得起。闫老师喜欢的他不行，据说当年追得他满校园都没处躲。为了拉近跟韩老师的距离，她居然去学了唱歌、谱曲。再后来就成了韩老师吹笛子给她伴奏、她唱歌了。听见没？这歌是闫老师自己做词做曲的，他俩现在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个公开的秘密，老师们都说他俩是最浪漫、最恩爱的一对。”
    “你是说那伴奏的钢琴声是韩老师弹的？我还以为是学声乐的在练声呢！为了能追到韩老师，居然跑去学唱歌！我感觉这闫老师还真有一套，一般的女人还真想不出来这种办法，反正我是想不出来。”
    “你？你当然是想不出来，你爱起来傻到一塌糊涂，哪里还懂得用心计取胜？”王晓红摇头抖落肩膀上的樱花，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于海洋私下里打量了一眼王晓红，王晓红属于那种纯情大学生，虽然不能说是美貌出众，但走在人群里却从来不会被淹没。因为她浑身充满青春的气息，会让每个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再看一眼那个连蹦带跳的快乐女孩子。这样的女孩子肯定是会有人去爱的，她应该是上天的宠物。
    “你这么阳光，肯定会有人爱你的，会有一个像韩老师这样的人爱你。”于海洋已经看清楚王晓红满脸的失意。
    “我喜欢韩老师的深刻，还有他身上那股浓浓的书香气，一般的人哪有啊？唉！我这辈子注定是找不上这样的人了。”王晓红伸手挥走扑面而来的樱花，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是却丝毫没有掩饰住心中的痛楚。
    “我也喜欢韩老师成熟有才华，可是人家已经结婚生子，也只能远远地欣赏一下罢了，你可不敢动真心去爱的。”于海洋很清楚地意识到，王晓红已经掉进感情的漩涡里不能自拔了，但是这份感情是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那朵带毒的玫瑰，在哪个人心中没有绽放过？只不过大多数人开得小些，或者说是花梗上根本就没有长出毒刺来；可绽放在王晓红心头的这朵玫瑰已经长得花繁叶茂，花梗上的毒刺粗壮得足已刺得她心头滴下血来。于海洋明白，王晓红对韩老师的爱是鲜血淋漓的，那是一种难以启齿的爱。或许韩老师一时还想不到那里，把这种爱只看成是一种学生对老师的敬重，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王晓红如此地接近自己。
    “别跟别人说咱俩来过这里，你知道我的家境，来的时候大队是给我出了证明的，希望得到学校的帮助。所以一入学韩老师就找我谈过话，要给我申请一些来自社会的救济。我的学费一开始就是有人资助的，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又觉得是韩老师，所以我常常帮他看孩子，闫老师对我也很好，经常给我买一些东西。以前看灵儿只是几个小时，这次是看一晚上，我实在是害怕整晚上一个人呆着，所以才叫你来跟我做伴。”王晓红显然是不愿意再多谈下去，差开了话题，向于海洋解释起来。
    王晓红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母一辈子在山沟里务农，又因她父亲多年劳累得了肾炎，不能再支撑家里的活计，母亲更是不堪忍受生病的父亲和沉重的农活，最终弃家而去。现在家里的父亲只能由年迈的奶奶照顾，把地租出去，再加上亲戚们的救济过活。这种家庭经济条件很差，只能勉强维持着日常生活所需，供她上大学显得非常困难。于海洋也突然明白了韩老师为什么没有发现王晓红对自己的感情，他可能一直认为王晓红对自己是一种感激之情。
    “你放心，我不说就是了，更何况这种事情本来就没必要说的。韩老师他们去做啥？”于海洋舍不得挥去面前纷纷扰扰的樱花，由着它们滑过自己娇嫩的脸庞，然后再带给喉咙一丝湿露露的清甜。
    “闫老师考博士，考北京师范大学的博士，韩老师去了把闫老师安排好就回来。”不知不觉她俩已经走进楼里，王晓红伸手按响了门铃，屋里的唱歌声也嘎然停止。
    出来开门的是闫老师，于海洋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少不了仔细地打量了起来。闫老师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个头，体态微丰，脸庞圆润，一双大眼睛晶晶发亮。虽然相貌不算是出众，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优雅、高贵的气质，却足以让她整个人都发出泽泽的光芒来。于海洋不由得暗暗赞叹，闫老师气质非凡，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韩老师，突然间又想起当年此人把韩老师追得没处躲藏，还为了韩老师去学唱歌，心底又多添了一丝怪怪的滋味。
    于海洋压抑住心里的不自在，出于礼貌，脸上挂上一抹羞涩的笑意，“闫老师好！”
    “毛毛，晓红来了。”闫老师一边叫着韩老师，一边却拉起于海洋的手，并且招呼着王晓红走过过道进了客厅。原来韩老师的小名叫毛毛，不知道为什么，于海洋突然间想到了一条毛绒绒的小狗，当然，这只小毛狗甚是惹人爱怜。把韩老师跟这只小毛狗联系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们都让人喜欢到发疯的地步。
    “大姐姐好！”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姑娘扔下手里的布娃娃迎了上来。这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圆圆的脸庞，圆圆的眼睛，嘴巴也又小又圆，总的说来是圆到了极致，她比想像中的那条小毛狗更惹人喜爱。于海洋看着眼前这三口人，心中暗暗赞叹道，这是怎样幸福的一家人啊！
    “你是灵儿！”于海洋摸着那张圆圆的小脸。
    “你怎么知道的？”灵儿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姐姐会算卦，算出来的！”一语刚落，满屋子的人都大笑了起来。闫老师少不了又安顿一翻，然后夫妻二人就出门了，一夜无话。
    有爱情滋润的青春少女是娇美的，她们像玫瑰花骨朵一样，褪去了岁月留下的最后一缕青涩，努力地绽放着自己，又像多年酿造的女儿红，开始有了香淳的味道。这真是让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直纠结到五脏六腹都郁结成一大硬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睡不着觉的人是田甜，田甜最近心事重重，她期待着一份美好爱情的到来，当然，她怕，怕这份感情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于是一宿舍的人各怀心事，史丽眼巴巴地等着男朋友发财，而于海洋却是每天惴惴不安，生怕有人来跟她抢高山；王晓红心中那朵带刺的毒玫瑰，依然在肆无忌惮地茁壮成长；田甜又期待着心中的那个男生来向她表白。一宿舍的女孩子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又是风起云涌，爱情这东西，实在是太折磨人！于是就有了以下这样的场景：史丽成天跑电影院，查看当天的收益；王晓红经常不在宿舍，替韩老师照看灵儿；田甜满校园乱窜，期待着碰上那个神经粗大，至今不明白自己心意的男生；而于海洋跟高山逛街，突然发现了一对用玉石做的锁跟钥匙，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把锁戴在高山的脖子上，自己又贴身藏起了钥匙。就这样，一宿舍的姑娘们被爱情折磨得方寸大乱，生活有些忙，也有些乱。似乎很多事情都向她们涌来，不停地敲打着宿舍的窗棂。那敲打声由低到高、由简到繁、由慢到快……直敲得她们呼吸由困难直至窒息，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与那些敲打声共舞，真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或许是对初恋最真实的写照。
    下午四点上完最后一节课，姑娘们匆匆回到宿舍放下东西，各有各自的打算，当然，所有的打算都离不开心怡的那个男人。有人敲门了，宿舍里的三个人都大声喊着：“史丽！老宁来了！”接着是一阵大笑。进来的人果然是史丽的男朋友老宁，时间久了，大家已经能很清楚地分辨出老宁跟高山的敲门声。
    “今晚还包场吗？”史丽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当然，明天歇一天，片子还没到。”老宁放下手里的一大堆水果，坐在史丽床上。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把另外的三个厅都包下来，这样四个厅放不同的电影，来的人想看哪个看哪个。不像别的电影院，去了只能看一个电影，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在时间上也没有那么固定，前后错开一些，多会来了都有电影看，每一个电影也就不像现在这样只放两天，可以多放上几天。我想有这些便利条件，人们都不想去别的电影院了，还有就是用双人沙发，搞对象的人都喜欢这个。”
    “你太有才了！”老宁抱住史丽，响响地亲了一口，“就这么定了！”说完又转身对大家说：“今晚是周星施的九品芝麻官，你们想看就去。”
    老宁的话音还没有落，又有人敲门了，一宿舍人又大声喊着：“高山请进！”
    高山一进门，就坐到了于海洋床上，少不得跟老宁寒暄几句。这时对门宿舍的马悦推门走了进来，有意无意地坐在了高山旁边，却又不说话，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故意摆弄着，书皮上的名字特别醒目：丰乳肥臀。这本书本是于海洋从图书馆借的，借的时候只是因为喜欢写书的莫言，没有想太多，这个时候马悦的举动如此地强调书名，心里顿时觉得没趣，再看看马悦硕大的胸部，想起其人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她，顿时打翻了醋坛子，坐在对面的床上，一边偷窥着高山有没有注视马悦的胸部，一边又怒视着马悦。一宿舍的人都觉得不太对劲，田甜干咳着，可是这个神经粗大的马悦就是没有意识到点什么，真没办法！宿舍里的空气有些结冰，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好。好在这时候有人敲门，这敲门声像是一支飞镖，把冰冻的空气打得粉碎，再慢慢地回暖。这回姑娘们听不出来是谁了，只得把声音放大：“请进～”
    进来的人却是周亮，这下满屋子的女生眼睛都发出亮光，就连正在赌气的于海洋眼睛都放出光芒，“早就该来了，田甜已经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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