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的阵法原理很简单,只分两步,借力和打力。
先以木系阵法吸收谢轶言的水系剑风是为借力,水生木,灵力被放大数倍之后,再经由第二重法阵转化成与水相克的土系落岩术反击回来。
如果说谢轶言的力道为一,那妙妙打回来的岩球威力就是他的三到四倍。
好在谢轶言起招时只用了三成力道,应变之际,慌了一阵子,但好歹还是扛下了妙妙抛过去的岩球。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谢轶言猜想妙妙可能会一点点法术,否则她也不会傻呼呼就冲过来。
妙妙的目标是赫连歌,但谢轶言作为妙妙的同门师兄,却不得不站出来帮衬一二。
一方面,他担心赫连歌不知内情,出手太重,会伤了玉玄真人的心肝宝贝,惹毛那火爆气性的老太婆会不好办,另一方也出于同门之谊。
他替赫连歌挡了这一击,没想到却是挡对了。
赫连歌被闲草抽得半干了,以他现在残存的灵力,与这岩球对上,只怕受伤难免。
火球擦着谢轶言的耳朵飞了过去,落在一团青草里,随即散成了黄色的星芒,倏忽不见。若是他还能摸到鬓边被削断的头发,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落岩术是由妙妙放出来的。
妙妙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她分明还像以前一样,除了脸蛋,全身上下几乎没别的亮点。
仿佛刚才的岩球与她无关。
谢轶言完全想不到,那岩球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包括妙妙自己也不知道。
补天的五彩石本是出自女娲之手,女娲大神并五行于天地,为之补天。
就是说,补天石本身就集齐了五行之灵,能够自然转化。
妙妙能够驾驭各种灵力其实并非偶然,她是没灵根,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制造灵根的契机。
女娲大神补天,天地才生出四象八卦,五行灵轮。
由此,风骤云,云带雨,雨浇树,树成土,土生矿,林林总总……如果非要从灵根说起,妙妙的灵根应属五行之外,等同虚无。
而妙妙运用阵法,就是一个从无到,无中生的过程。
她和别的修士不一样。
谢轶言与妙妙分属同门,加上妙妙之前与玉玑真人走得近,其座下弟子平日练了些什么招式,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以前的好奇追问,就成了今日御敌的经验,也算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可见,妙妙未能与赫连歌直接对上,也是件好事,从熟悉的东西入手,总要容易许多。
谢轶言起式是什么样的,放的是什么招,剑气落在哪个位置,在妙妙记忆里全都规律可循她闭上眼睛,都知道站在哪个位置是最安全的。谢轶言引以为傲的绝技,被妙妙用眼睛分解开来,衍生出一套完整彻底的对敌套路,妙妙总是能先他一步,站在生门上。
就算谢轶言的灵力未被吸收,也不一定能击中她。
赫连歌与史留名之前见识过谢轶言的冰凝剑,两人联手都没能在那剑下沾到半分便宜。伐是不受闲草所累,两人也未必能胜算,毕竟,在修为上,他与谢轶言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没想到,谢轶言引以为傲的绝技,竟被妙妙轻易化解。
但凡精通陈法之人,修为一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若修为太低,布阵的速度一定会跟不上,所以反推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位小师妹的修为已至臻境,而刚才那个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威压必肯也是这位云渺师妹的手笔。
看不出,云渺师妹的修为居然比玉珩宗首席弟子谢轶言还要高。
赫连歌的表情立即变了。
修者,以强为尊。
小师妹的修为这样高,生得又美,无怪乎会引来狂蜂浪蝶……赫连歌不动声色地看了阿木一眼,心道,小师妹不谙世事,也不大会相人,居然好好儿跟个傻子腻在一处,真是太可惜了。
当所的能耐都归功于小师妹之后,赫连歌很自然地将阿木归为了花瓶这一类,他甚至觉得,这位眼神呆滞的美男子是不是被采过元阳的炉渣。毕竟,以十六岁的芳龄就能精进于此的概率微乎其微,除非修行时用到了一些非常手段,比如,炉鼎。
赫连歌一向鄙视各种玩炉鼎的道友,但这一次却例外。
他隔着谢轶言,细细打量阿木那一身装备,居然还些小小的嫉妒。
阿木不知道赫连歌心头千回百转闪过许多心,更不知道自己好端端就变成了人家心目中的炉渣,他全神贯注地看妙妙与谢轶言斗法,早把赫连歌和史留名二人看成了布景板。
赫连歌盯着妙妙的脸和身段,禁不住想入非非,史留名却盯着妙妙的衣摆,默默出神。
谢轶言一连换了六七种法术,均被妙妙准确无误地挡了回去。
她一看他起势,甚至一看捏诀的手法,就知道自己要往哪边站才对,可是她的裙子太长了,不管她怎么躲,都踩在了裙幅上。
如果她能穿得利落点,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果。赫连歌禁不住些神往。
火爆性子的师尊,却能教出个心细腻,精于算计的徒儿,这委实令人吃惊。
妙妙斗法的风格,与玉玄真人的大开大阖的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样步步为营的打法,既新颖又踏实,还省力,从长远看,竟比玉玄真人那般鲁勇霸气高明许多。
玉玄真人完全不懂阵法,难不成,云渺师妹还第二个师父教导?
可是放眼整个玉珩宗,也没一个阵法高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轶言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第二个师父”的头衔扣在阿木头上。
妙妙与谢轶言斗法,阿木和史留名便呆呆地看着,一左一右,如哼哈二将。
不同的是,阿木面无表情,史留名则两眼发亮。
史留名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只灵笔和一卷净台纸,一边看一边飞快地演算些什么。
阿木不动声色地放出了一缕神识,看穿了净台纸,也看穿了史留言笔下演算的内容——
他些外。
其实,妙妙的法阵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能进行主动攻击。
谢轶言为人慎小谨微,想到对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同门师妹,故而也就没用全力。
因他发力之时所保留,妙妙的法阵攻击便不足以爆发到令他立即败下阵去。
两人一来一往,看起来也算得热烈,但实际上,却不过是谢轶言和自己斗法。
这是一场持久站,等到谢轶言的灵力耗尽,这场没头没脑的斗法,才算是结束。
然而,谢轶言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想要将一个金丹期的修士灵力完全耗尽,照现在这样的打法,大概要三天三夜。
所以打着打着,妙妙就饿了。
在场所人都听到了她肚子里的咕咕声。
……
全场寂静。
“大师兄!停手!”妙妙苦着脸,将法珠全数收回算盘架子里,她些不好地左右看看,低声道,“能不能……等我吃了饭再打过?饿得不行了。”
就算她不吃饭,阿木也要吃啊。妙妙觉得自己守山守得太尽忠职守了,收不到功德还饿坏了自己,这样很不划算。
谢轶言被这种软绵绵的打法搞得一身邪火,想放大招结束战斗,又怕反弹回来弄残了自己,这样磨磨矶矶的打法弄得他很头痛。但要求师妹网开一面,他又拉不下面子,直到师妹那应景的咕咕声传来。
谢轶言从来没想过,一场斗法可演绎得这样不愠不火,亦可以结束得这样彬彬礼。
他甚至不知道要拿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奇萉的小师妹。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板起了面孔,收起了剑。
人饿瘪了,人气饱了,要看呆了。
这样就结束了?
那头上的水草怎么办?
今天晚上睡觉的地方要怎么安排?
还那块灵玉,灵玉没灵气,不啻于失去了原本的所价值,也就是说,赫连歌平白无故损失了一大笔功德……这损失,怎么也要讨回来……要他亲自动手么?
他摸了摸腰中的佩剑,暗中计算赢面。
可是他的蠢师弟却依旧飞速演算着什么,丝毫没与他并肩作战的。
“阿木,来,我们回家。”妙妙朝着阿木招了招手,阿木机械转身,跟在了她后头。
“就这样说结束就结束了?”谢轶言看看手中的剑,犹自风中凌乱。
同样风中凌乱的,还赫连歌——过去的一个时辰里,谢轶言在拼命想办法打败小师妹,赫连歌却在拼命地与阿木试比美。他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花样美男站在面前,她却视若无睹。
她不是喜欢美男子么?为何不看他?为何不看他?
他觉得自己的出场也不算丑怪,怎么就引不了云渺小师妹的注呢?
他拔出了剑,妙妙却收了法珠。
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
在妙妙心里,还回灵玉的刹那,两人的对话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人却越发不甘心。
此时此刻,赫连歌的心全歪掉了。他可以被人瞧不起,却忍受不了被人当成空气。
他突然就不想去山顶找玉玄真人解这闲草附带的邪咒了。他伸手拉了史留名一把,欲要转身离去,史留名刷刷画完几笔,突然抬头,叫住了妙妙。
“喂,你的阵法好像个很大的问题,我指给你看!”
他一直没作声,这时却径自越过了赫连歌大步追了上去。
赫连歌从来没想到自己这个二楞子师弟会突然主动接近女子,一时愣怔,竟眼睁睁地看史留名与妙妙走在了一起。等他反应过来,妙妙和史留名之间已经容不下他去掺一脚了,就连阿木也都被挤在了路边。
不过也拜史留名所赐,妙妙总算不再拦着他们上山。
“这个地方,还这个地方,是你常用的二十个阵位的间隙,你的阵法攻击力不够,借力打力的做法是很好,但也只对冒失鬼用而已,如果人发现了这两处,就机会突破阵心,很危险。”
史留名将百米长的净台纸扯到了妙妙面前,两人中间,拖了长长一条白色尾巴。
尾巴刚好从阿木面前经过。
“你的是说,我的阵法漏洞?”妙妙接住画纸一截一截地仔细看。
阿木却从脚下的净台纸上,发现一点别的东西——
妙妙常用的五行阵法二十个,绘成裙幅了,列成叠阵,差不多三千四百多个阵点,妙妙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记住阵点,并能做到不踩错一步,已经很难得。没想到人更进一尺,竟能从二十个交叠相加的法阵中间,找到所谓的阵眼。
史留名没看过妙妙的阵图,却精准地绘制出了分解图,可见,他才是真正的阵法天才。
阿木看着阵眼里一左一右的两颗石头,心间陡地一跳。
他想,他知道史留名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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