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的数学命题》3.铁杆男歌迷

    “老师，34份签名拜托了哦。”薛菲把自己的本子也塞给樊旭，小声地说。
    他好惊人的气势。远看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随着彼此距离的拉近樊旭觉得空气渐渐凝固，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们好。”刚才还在台上光芒四射的萧灏现在竟然在他们面前亲切地挥手和他们打招呼，34名高中生和他们的语文老师兼临时班主任一瞬恍了神。
    樊旭咽了一口口水，身负学生们的重托，他可不能含糊，“萧灏同……志。”平时“同学”称呼惯了，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他才思敏捷，话未出口就立马想到了应对之策。
    萧灏似乎并不很喜欢这个很红很革命的称谓，笑意突然僵在脸上然后迅速退去。他透过墨镜把目光集中在面前这个白衬衫牛仔裤的年轻男人身上。
    “请问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樊旭用双眼双颊外带嘴角勾画出一个最“温柔”最“谄媚”最“仰慕”的笑。像萧灏这种大明星，最受用的应该是“表现出无限崇拜之情使其自满得到极大的满足”这招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学生们能快点回家，我忍。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极为正确的，萧灏的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笑意，“当然可以。”做明星必须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和极强的容忍力，即使刚刚被人称呼过“同志”也必须笑脸相迎。
    “太好了。”樊旭喜出望外，没想到第一次追星就如此成功，他忙不迭地将手中的本子和笔递了过去，“这里。”
    萧灏接过笔，在本子上龙飞凤舞地签了个“灏”递还给他，“好了。”
    “谢谢！”樊旭满心欢喜地接过本子。字写得不错，而且没写错别字。他赞赏地点点头。
    “老师，你太厉害了！你拿到了萧灏今天的第一个签名啊！”刘畅在樊旭身后小声地说，话语里掩不住痴痴的笑意。
    “萧灏！”“萧灏！”“萧灏！”四周的喊声混杂了尖叫更热烈热切了。
    萧灏裹了裹大衣转身继续往外面走。
    “等一下！”只完成了1/34的任务，老师的强烈责任感督促他决不能中途放弃。萧灏的歌迷看架势何止千千万，今晚发生的事情相信他没两天就会淡忘，然后连他樊旭是方的是圆的都不会再记起。所以，就算今晚做了人民教师不该做的事，对他樊旭来说只是因乐于助人而奋不顾身，只会让他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光辉伟大而已。
    “能不能再帮我签个名？”这次他递上的是胡铭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待萧灏“临幸”。
    萧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黑发随风一动，“刚才不是签过了吗？”
    “再签一个可以吗？”樊旭笑得无比诚恳，“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歌。”其实今天是第一次听。
    “好吧。”萧灏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很奇怪。明明是很热情的忠实歌迷，但是满脸堆笑的牵强模样，莫名就是有点怪。接过笔和书本，他抬手又签了一个“灏”，顺便瞟了一眼下面的《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心中感慨了一下奇怪男人的非正常嗜好。没等他落下最后一笔，一顶白色的遮阳帽又被递到眼底下，“这个也拜托了。”
    同一个人竟然同时向他要三个签名！
    一不做二不休。樊旭心一横牙一咬，把手中的杂七杂八一起搬到萧灏面前，“这些……都拜托了！”
    “什么？！”萧灏觉得是不是之前自己笑得太久以至于嘴角有些抽搐，强忍住心底浮起的怒气他抬起头。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清楚看到这个歌迷的“虔诚”。笑得人畜无害春风荡漾，弯着眼角嘴角，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谄媚。萧灏的脑中飞快划过一个词语。
    “您的歌声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有生之年得以聆听，荣幸之至。”见萧灏愣是不下笔，樊旭急忙又追加了一句。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整齐地喊着口号的三（六）班的学生一齐惊得闭了嘴。原来什么样的园丁什么样的花，什么样的学生什么样的Sir，与他们老师旷世绝世的功力相比，他们的那点在马屁上的造诣又算得了什么？不觉学习语文的热情陡然又暴涨了200%。
    乔薇尴尬地微红着脸站在萧灏身后，等也不是，走也不是。
    歌迷，是我们的上帝。回忆起经纪人不止一次的嘱咐，萧灏一把摘下墨镜，狠狠地瞪了樊旭一眼，开始在一堆“杂物”上签名。
    “啊~~萧灏好帅啊！”“看见他酷酷的一眼了吗？”“萧灏！”奇怪男人身后一帮和他看起来一样幼稚的年轻人疯狂地尖叫起来。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们刚刚为您直播的是在东体育馆举行的‘灏然天地’演唱会，现在将由我小默在馆外为您继续做跟踪采访。”一个拿着话筒穿着职业装的女记者突然站到了附近，摄影师扛着镜头对准她。
    “我们马上要上电视了！”学生们欢呼着蹦成一团。
    樊旭心中暗叫不妙，原本只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强人所难”，让萧灏签几个名。如果现在上了电视留下罪证，搞不好以后会被萧灏的粉丝团无情炮轰，anti直到地老天荒。这可怎生是好？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面的人群里缩。可惜挪来挪去发现此处人口密度均严重超标，根本毫无空隙。
    “现在我们看到萧灏正给一位热情的男歌迷签名，看来这位歌迷是萧灏的铁杆粉丝，因为他竟然要求萧灏一次签很多个名。我们同时也看到现在排在外面的部分歌迷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看来他们对这位男歌迷的意见不小。萧灏本人是怎么看这件事的呢？现在我们就来采访一下他本人。”女记者笑吟吟地面对萧灏，“萧灏你好，我是娱乐台的记者小默，负责这次演唱会的报道，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看这位歌迷的要求的呢？”
    “我很感谢这位歌迷这么支持我。”面对镜头，萧灏笑得文质彬彬满眼感激。
    女记者被萧灏一瞥一笑，微微羞红了脸。“那么我们再来问问这位歌迷朋友，他为什么一次要这么多个签名呢？”
    话筒突然被塞到樊旭的面前，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萧灏，乔薇，女记者，摄影机，学生，其他在场歌迷，电视机前所有观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樊旭身上。
    “我……”樊旭紧张地在脑中飞快编造“合情合理”的借口。承认我是忠实歌迷？在学生面前说谎这种丢人民教师脸的事我可做不到。说我一时激动？那我也没本事短时间内找这么多东西来签名啊。实话实说说我是老师带着学生来看演唱会？那不就是等于说我是个超级男花痴！
    “我们樊老师人最好了。”刘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上前来。
    “是啊。他知道我们喜欢萧灏就带我们一起来看演唱会。”薛菲也出现在了镜头里。“他还帮我们全班同学要萧灏的签名呢！”
    我是被迫的我是被迫的。樊旭苦着脸在心里默念。
    “原来这位男歌迷是位老师，他带着班里的学生一起来看萧灏的演唱会，可见萧灏的魅力真的非常惊人。”女记者毫不掩饰自己对萧灏的倾慕。
    不是我带他们来的是他们强迫我来的。我不是男歌迷我不是男花痴。樊旭觉得今晚真是24年来没有经历过的水生火热。
    “哪里哪里，谢谢大家的厚爱。”听说了奇怪男人的动机以后，萧灏很快皱了皱眉头，马上又挂上公式笑容。
    “我们都很喜欢萧灏。”后面的学生七嘴八舌吵开了，“还有乔薇。”
    原本面无表情站在一边的乔薇闻言绽放出甜美笑容。
    “我们老师原来只知道四大天王，今天听了萧灏的歌都说是余音绕梁呢。”
    “啪！”樊旭清楚听见脑中最后一根弦绷断的声音。
    抬头看见萧灏冷得足以在一秒内把豆腐冻成冻豆腐的目光，女记者站在摄像机前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样子，乔薇强忍笑意微微翘起的嘴角，他觉得今天真是，逊，毙，了。早知道打死他也不来演唱会，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见义勇为，早知道怎么样也不要萧灏签名，真有这么多早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尴尬啊！
    第二天一早樊旭仍旧神清气爽地赶往学校开高三班主任会议。虽然昨天发生的事情有点丢脸，说不定在萧灏的粉丝团里他将会不小心地“遗臭万年”，但最终结果还算令人满意。萧灏竟然真的帮他们签完了所有的名，而齐学文也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乔薇的签名，女记者被惊呆后也没敢再“打扰”樊旭。
    “樊老师，我看了昨天的电视了。”朱老师来得比他早，已经端坐在会议室里，“你太幸福了，竟然和萧灏讲了话！”
    “哦。”一提起这个名字樊旭就反射性地太阳穴突突直跳。
    “萧灏真人是不是和电视上一样帅？”
    “是吧。”样子是不错就是脾气好象差了点，昨天瞪了我可绝对不只一眼。
    朱老师开始陶醉在自己的YY里。
    樊旭也不再搭理她，开始盘算呆会拿到期末奖金要去哪个大酒店好好犒赏自己一顿。“喜从天”，好象听说很贵，“王风”，应该也不便宜吧，“东南西北”听说不错，就是不知道价钱怎么样……
    会议定在早上十点开始，十点还差十五分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快到齐了。每个人进门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用怪异的眼神打量樊旭一番。明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熟人却被这样无缘无故地盯着看，樊旭窘迫紧张得额头冒出了细汗，如坐针毡。难道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关于学生学习的讨论，关于下学期针对高三的教学方案，本学期各班级学习总结，会议进行到一又四分之三小时的时候终于即将进入樊旭最盼望的环节：发学期末奖金。
    “现在我们发下本学期末的奖金。”教导处赵主任摸了摸自己半秃的头顶，“念到名字的到我这里来领奖金。朱芬芬，罗莉，……”
    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刻啊。樊旭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做好了站起来领奖金的准备。五感给他编织出拿到奖金后所能吃到的各种美味，手不安分地在桌上轻轻地叩，脚快离地了，屁股也从椅子上抬起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弧度。
    “……以上就是这个学期奖金的分发情况。”
    没，没有？一定是赵主任看漏了。
    “哦，我差点忘了重要的事。”
    看吧，一定是把我那份最大的奖金给忘了。
    “这件事就是……下面我要对某位老师提出批评。”话锋一转，赵主任虎着脸严肃地皱起眉头。目光竟落到了樊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