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似锦》3.第三章

    三
    回忆里的香气，我以为不露痕迹，思念却满溢。
    元元，你还不睡么？林菲菲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去卫生间。静言坐在电脑前，过一会就睡了。静言心里烦闷，想等尉迟上MSN。尉迟的头像却一直灰着。海德堡和北京的时差7小时。等到凌晨也等不到尉迟。第二天邹教授要查阅论文，静言只好躺下睡觉。
    翻来覆去折腾自己，却睡不着。那天晚上，尉迟哥哥坚持去买一瓶正红花油。姐姐嫌麻烦，一个人站在药店外面。尉迟凉把静言放到长椅上，坚持给她擦药油。男孩纤长的手指握着静言的脚，浑圆的指腹揉捏着所谓扭到的脚踝。笑着跟她讲，自己打球扭到脚的糗事。药店的售货员是个年轻的女孩儿，双眼冒着红心盯着他们。静言被看得很不好意思，面颊通红。
    尉迟哥哥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目光，毫不在意。他一笑，眼睛就会微微眯起，更显出狭长的眼线。静言看着扶着自己小腿的那只手，皮子白得像外国人。忍不住问他。
    那时候尉迟呆了一下，就笑。不是，我们家没有外国人。不过我奶奶是维吾尔族。你看我鼻子高以为我是混血？呵呵呵，元元，你真可爱。他的眼睛直视静言，笑得微微颤抖。静言只觉得扑面一股香气，灯下的少年脸上盛开出昙花般的笑容。脑子里就跑出2句词来：□□开于谢，花香吹浓吹淡。
    尉迟凉，就是书里讲的那种，温润如玉的男子。静言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浮在流波之上，随着他的笑他手指的温度在波浪间起起伏伏。
    邹教授看着站在面前毕恭毕敬的女孩，指指另一张椅子，你先坐下来。静言依言坐了1/3的位置。教授很喜欢这个女孩，从来不缺课，功课认真严谨。课余参加社工，去开导帮助患病或孤身的老人孩童。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你想不想读我的研究生?教授温言问静言。他按一下手示意静言先不用回答。我知道，你一直参加社会实践，陈院也夸奖你。如果你毕业，他是要你去儿科的。可是静言，我还是想问你，要不要读研究生？教授微笑着，敲着桌子。去年我问你想不想出国，你说不。这一次，我希望你回答好。我们国家的心理辅助，也是刚刚起步，和国际水平是有一定差距的。你去做实际工作固然好，我更希望你可以多学些东西。老人沉吟着，眼神望着远处。我希望你可以留在学校里。古人有一句话，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人育人，是更好的一种奉献。单对你来说，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教授看看桌上静言的论文，皮格玛利翁效应与教育的潜移默化啊，呵呵。青少年教育，教授略略思索，我想听听你怎么想的。
    静言望着教授，抿了抿嘴唇。其实当初，我学心理学的初衷，只是为了想知道怎么能让离婚的母亲高兴。教授颇有兴趣的望着她，示意她继续。您知道，我妈妈有个天才的女儿。静言笑，我姐姐。静言歪头想一想，可是她并不适应。她对姐姐的期望和姐姐的天赋，其实是南辕北辙。爸爸和她离婚之后，她一直很不开心。
    静言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爸爸是因为儿子的问题和妈妈离婚的，而不是缺失感情。他们离婚后的关系并不疏离。姐姐不喜欢这样，和妈妈关系很僵。本来我准备考音乐学院，这是我母亲的愿望。静言看着教授诚恳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助我的家人，怎么让妈妈和姐姐都能开心，重新爱护对方。
    所以你选择了心理学？教授颔首。是，静言点头。越是学东西，才知道人的心理有那么多解释，有那么多可能。而好的心理暗示，可以让一个人朝健康正常的方向发展，这对日常的社会活动乃至于孩童教育，都是很关键的。其实不光小孩，大人同样需要心理辅导。我们，静言指指自己的心，我们并不了解她。
    为了了解而学习，为了解惑而求知。出发点是很好的。教授点头。那么静言，你愿意读研究生吗？我希望你读直博，中间可以去国外交流学习。我希望，你可以让更多的人热爱这一门学问。
    砰，林海最喜欢的，谨言小学四年级参加航空比赛设计的飞机模型，被狠狠摔在地上。谨言还觉得不解气，跳上去踩得稀烂。
    袁嫶站在书房门口，一脸惊恐的看着女儿。转头找静言，元元，元元，出了什么事？静言站在客厅里，听着书房的响动，只觉得好累好累。袁嫶跑出来，拉小女儿坐在沙发上。嘴唇朝里噜了噜，你姐姐谁惹她了？平时不是最宝贝这些东西的吗？
    静言说不出话，低垂眼睑。怕自己忍不住就要哭出来。袁嫶抓着女儿的手，哎，脾气太坏了。平时你爸爸都不准我说她，女孩子哪有这个样子的？从小到大到处打架，惹是生非。我坐在家里天天心惊肉跳，就怕她惹出什么祸事来。袁嫶向来和谨言不对盘，两个人在一起根本没话题。
    静言动动粘在一起的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在药店门口的谨言，看见奔驰而过的爸爸车上，有陌生的小女孩。就那么略略一瞟，她竟然可以看见女孩穿的白色羽绒服手里抱的最新款熊宝宝。以谨言的性子，那就是要刮八级台风了。
    尉迟的安慰，妹妹无力的辩解，她统统听不进去。一回到家就进书房使性子。袁嫶给老公打电话，林海很快回来。爸爸抱着谨言哄了好一阵子，姐姐才慢慢平息下来。逼迫老爸，以后不准搭别人家的孩子。林海连口答应，眼睛却望着静言。最后谨言说，最新的玩具，只能买给我们家元元。别的谁都不可以！静言心口一酸，连忙躲进卫生间，眼泪哗啦长流。
    林菲菲和静言坐在食堂里，她拍自己的胸口。哎呀，终于熬过来了。邹教授一问，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了。好可怕。她瞪静言，你说，他为什么那么偏着你？什么都是你好。还说我久居芝兰之室，居然不闻其香。什么嘛！
    静言不理她，埋头吃饭。林菲菲扁嘴，伸筷子在菜里挑来挑去，一点都不好吃。她是江苏淮安人，吃惯淮扬菜。说真的，食堂里要合她口味的菜，还真是没有。
    元元，有时间啊你跟我回去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林菲菲讲到吃的，和看到帅哥一副德性，恨不得把听她说话的人拽进去。我妈妈老家朱桥的，她炖的那个甲鱼汤啊，可以把你舌头鲜掉哦。
    什么东西把舌头鲜掉哦？林菲菲急急扭头，她身后站着一名少年，笑得一脸阳光。手里提着一只长耳绒毛兔子。林菲菲跳起来，差点撞到他胸口。你，你，她心慌意乱，你站人家后面干什么？还偷听别人讲话！
    噢，男孩子眨眨眼。对不起啦，请您原谅。说着对林菲菲鞠躬。吓得林菲菲跑到静言旁边。拉开了距离，林菲菲才发现这位小帅哥像是在哪里见过的。男孩子微微笑，对着她们俩再次鞠躬，我是李元在，请多多关照。（怎么写得像日本人了- -！）
    林菲菲没有想过会和她前几天才YY过的男巫先生，以这样的方式会面。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她为自己鼓气，故作声色俱厉状，我们又不认识你，你这是做什么？话说到半途，语气就弱了下来。
    李元在只是盯着静言，看她没反应。于是很委屈的答，我是另一只元元啊？元元你不记得了？静言很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遇见“另一只元元”，是静言考到B大附中后的事。爸爸妈妈离婚之后，爸爸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给妈妈和静言住。谨言很生气，根本不理父母。假期直接去唐山的舅舅家，读书的时候住校。静言每个周末都去找姐姐，谨言骂她笨，她也紧紧跟着谨言。尉迟总是轻轻安慰她，给她买书买磁带，和她通信，每次都送她回去。
    袁嫶搬到北京之后没有事情做，一天到晚在家恹恹的。静言打电话给爸爸。林海就在他们住的小区附近买下一套两层搂的店面，给妈妈开了家琴行。卖钢琴啊小提琴啊一些乐器，也收些学生在楼上上课。
    教附近的孩子弹琴唱歌，袁嫶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静言的心才悄悄放下了。爸爸来看她们，背着静言把妈妈死命的按在怀里。妈妈哭得好伤心，抓着爸爸后腰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静言走出去，到小区附近的一家蛋糕店买袁嫶最喜欢吃的菠萝包。
    “另一只元元”，就是在这家飘着浓浓香气的蛋糕店里遇见的。那时候的李元在，还不怎么会讲中文。他和店里的小妹交流困难。中文韩文英文轮番上阵，却还是说不清楚：请给我做一个庆祝生日的巧克力蛋糕。
    静言的出现，让交流的双方无比欣喜。那个留着乖巧的妹妹头的小男孩(就是这样，你米看错)，简直是扑到静言身前。14岁的李元在，还要比元元矮一点。他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英文，继而又换成韩文，接着是结结巴巴的中文。元元悲伤的心情被这个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子带走了。她笑着拍他的手，我听懂了，我帮你。
    李元在笑眯眯的看着店里的姐姐做蛋糕，刷巧克力、奶油、点花、插糖人。小姐姐抬头看他们俩，落款的名字写什么？静言转头问男孩。这个长相酷似女孩的韩国小弟弟，愣了愣，兴高采烈的撑着高台，写元元。笑得无比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