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似锦》2.第二章

    二
    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笑，没有见过的人不会明了。
    静言拉着被帽子围巾厚重的羽绒服重重包围的林菲菲，窜进B大的研究生宿舍。林菲菲还在咕隆，元元，元元你看见他们贴的海报没？帅哥，帅哥也。林菲菲说的是来宿舍的路上，看见的话剧社的海报。一张忧郁的侧脸，黑暗的背景。右上方有光线打下来，照在男子放在手里的音乐盒上。林菲菲一向迷梁朝伟，自从看花样年华之后对这样深沈的男人毫无抵抗力。
    静言拉着她上楼梯，一边走一边回答，你找岳姐姐要票好了，反正你也没少来蹭戏看。林菲菲依旧很兴奋，那我们一起来看哦。
    岳琪还没回来。韩雨晴给她们开门。先坐一会儿吧。研究生宿舍就是好，2人寝。俩林妹妹都是交了最贵的住宿费，才能住这样的“传说中的房间”的。林菲菲扑到岳琪的床上缩成一团，冷啊冷啊，早知道北京这么冷我就考深圳的大学好了。
    韩雨晴冲了杯热可可给她，年年你都这样喊。深圳热死你，我觉得北京好多了。元元，来帮我看看这里这几针是不是织错了。韩雨晴拿起一件米灰色的毛衣，正在收领口。林菲菲抱着杯子艳羡，余杭哥哥真幸福，都没有谁给我织毛衣。雨晴剜她一眼，坏丫头，你那件柠檬黄的不是元元织的？林菲菲一阵坏笑。
    静言拿过衣服，果然有几针漏了。雨晴贴过来，站在静言背后，看她收针。元元手真巧。林菲菲晃着两只脚，那是，我们家元元给她尉迟哥哥织了多少年的毛衣啊。经验丰富。静言把衣服拿起来看看，嗯，这样就好了。雨晴姐我给你上袖子吧。
    雨晴笑意盈盈的看着静言，听岳琪说尉迟要回来了。静言停手看雨晴。林菲菲惊叫，真的？尉迟凉要回来？哇，我有机会看超级大帅哥了！元元，到时候要带我去啊。
    雨晴半倚在床边看静言，当年你姐姐和尉迟凉，可是我们学院的神话。余杭有尉迟凉一半好，我就满足了。
    静言咬断线头，把毛衣递给雨晴。前几天姑姑打电话说姐姐叫她去做客，姐姐的小女儿满周岁了。
    哎，林菲菲叹气。可怜的尉迟凉，输给个洋鬼子。说着她又兴奋，不过汉斯也很帅哦！上次元元给我看照片，帅哥啊帅哥。一脸迷离。韩雨晴敲她的头，再帅也没有你的份。好疼哦，雨晴姐。林菲菲搂着雨晴的腰。555555555偶好可怜哦，不会织毛衣，都没姐姐疼。
    雨晴甩开她，坏丫头你就贫嘴吧。拿起电话，我问问岳琪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肚子饿不饿？静言看着林菲菲笑，菲菲应该饿了，我看她午饭都没吃，就啃了几口饼干。
    怎么？要减肥？大冬天的要养点肉，不然你出门更要喊冷。林菲菲伸伸舌头，抓起桌上的苹果啃。静言拍她的手，去洗洗。雨晴摆手，知道你们来我洗过了，元元也吃一个吧。
    林菲菲连忙抓个苹果给静言。雨晴姐，岳姐姐怎么说？雨晴关掉电话，拿床上的围巾。这就走吧，她到校门口，遇见你们家周浩了。周浩说你前几天闹着要吃火锅，这就一起去吧。
    他倒会省事。林菲菲一脸鄙视。静言捏她的脸，你的论文不是人家写的？省事啊？我看你最省事。三个人嬉笑着出门。
    静言走在校园里，身边是穿梭而过的学生。看着道路旁的高大榆树，刚刚雨晴讲尉迟要回来的时候，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动了。尉迟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回来。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还在MSN上聊天。尉迟哥哥大学毕业，申请到海德堡大学的全额奖学金，追随姐姐的脚步去德国念哲学。这一走就是四年。而姐姐去TUM念工程物理，第二年就和汉斯结婚，小女儿珍现在也满周岁了。
    静言觉得姐姐对尉迟哥哥很残忍，却控制不住自己期待谨言这样做。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她躺在床上流泪。而陪伴她的，只有无声的，永远憨态可掬的大熊。爸爸送的大熊。
    大熊一直陪静言守着和爸爸的约定。可是有些事，却不是静言努力就可以守住的。那是姐姐读大学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吧。姐姐说家里闷，打了个电话就要出门。袁嫶叫住她，要她带妹妹出去。谨言看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静言，挥挥手，我是去滑冰。元元你要不会，摔了可不准哭鼻子。
    林菲菲转头拉静言，元元你神游什么地方去了？都快贴到雨晴姐背上了。她疑惑着朝静言看的方向望过去，哇，是是是帅哥！是海报上的帅哥啊！元元你都不叫我。
    雨晴看一眼站在综合楼门口的所谓帅哥。那是我们哲本的韩国交流生，李元在。他怎么来研院了？你们看见海报啦？他们话剧社这次要重排尉迟凉写的伊莎贝尔哦。
    啊！林菲菲幸福的尖叫，惹来路过的学生侧目。她揪紧自己的胸口，爱她！爱她就给她写出戏吧！一定要给我留票，一定要留！
    好了好了，雨晴扯扯她帽子上的兔耳朵，别像个小疯子。他们请岳琪出山，再演女王，你们的票肯定没问题。
    静言悄悄呼口气，拽着林菲菲的一只手，走吧，快冻僵了，一点热量都没有。韩雨晴摸摸林菲菲纤细的腰，我还以为塞个苹果这丫头就饱了。
    林菲菲犹自沈迷在伊莎贝尔的兴奋中，人半靠在静言身上被她拖着走。雨晴笑笑，也拽起她一只胳膊。他们做了三张海报，这是第一张男巫。第二张是伊莎贝尔，第三张是女王。听说找了个外语系的小萝莉演伊莎贝尔，不知道能不能到你姐姐那个高度。
    伊莎贝尔，是尉迟凉为谨言写的一出话剧。男巫斯密特伯爵，穿越时间界限，回到伊莎贝尔出生的那个时候，去阻止这个最终让自己失去魔法的小女孩的降生。可是不知道魔法出了什么问题，他出现的时间在伊莎贝尔6岁的一年。而且这个时候男巫的魔力时有时无，预言常常出错。
    伟大的魔力超群的斯密特伯爵，面临饥恶的窘境。伊莎贝尔把自己的生日蛋糕送给他吃，把伯爵出错的魔法当作可爱的小把戏。伯爵面对女孩纯真的笑容产生疑惑，想要杀死对方的想法变得模糊。
    男巫借助女孩水晶项链的魔力回去，和伊莎贝尔约定第二年来看她，送她礼物。可是之后，伯爵再也没能够穿越时间。女王要求他除掉危害王国的怪兽，镇压叛乱的贫民。已经长大的伊莎贝尔对自己的母亲充满失望，对男巫的暗示无动于衷。公主暗地出资支持叛乱的贫民，救下受伤的巨兽。被贵族们憎恨。
    伊莎贝尔16岁生辰，伯爵决定向她求婚。他送她当年允诺的生日礼物，一个会自动演奏歌曲的音乐盒。却被伊莎贝尔弃之如敝屐。
    女王不能忍受伊莎贝尔一天美过一天，且性格反叛。伊莎贝尔不肯和王子结婚。女王将□□放置在伊莎贝尔每天饮的蜜水当中，却被等候公主的男巫喝下。
    男巫失去了魔力，女王下令将他关进地牢。斯密特在昏暗的地牢里捧着音乐盒，思念伊莎贝尔。他爱上了一个厌恶他的女孩儿，这种痛苦超过了失去魔法的绝望。
    伯爵的助手偷偷将伯爵救出。公主要求女王放弃逼压贫民，向民众道歉。女王却在最后关头射杀伊莎贝尔。伯爵挡下了致命的伤害，浴血倒在伊莎贝尔的怀里。她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伯爵微笑着，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包括付出我的生命。
    这是一出典型的哥特式风格的话剧。尉迟凉的伯爵，林谨言的伊莎贝尔，引起无数尖叫。中文系才子争相传说的一句经典台词：爱她，就为她写出戏吧！
    林菲菲一直遗憾，自己生得太晚没赶上。如今给她撞见这样的机会，哪有不尖叫发泄的份？话说那个韩国帅哥，还是比较有看头的。只是在静言心底，没有人能和尉迟凉比肩。尉迟哥哥，有这世上最温暖的笑容呢。
    岳琪和周浩站在校门口吹了好一会冷风，才看见三个美女慢腾腾走出来。某林妹妹还一脸花痴样，就笑。周浩你看你家林菲菲，不知道又被谁把魂勾走了。周浩笑眯眯，根本不在意。岳琪扑到林菲菲身上，你这祸害啊，害得咱们周小弟弟找不到北啦。还敢犯花痴，我代表广大不被帅哥重视的姐妹们人道毁灭你！
    林菲菲小脸通红，眼神四下乱飞。我没有，哪儿有什么帅哥勾魂。岳姐你别乱说。元元救我救我。雨晴和静言早丢开她一旁去笑了。周浩挠挠头，我叫畅远先去占位置。现在吃火锅的人可不少。
    林菲菲忙扑过去抓住静言，岳琪在背后放声大笑。林妹妹囧得不行，撅着个小嘴。周浩走在前面，一米八二的海拔忒是显眼。静言握着林菲菲的手，以前尉迟哥哥也是这样呢。出去总是走在前面。每次看他的背影，就觉得特别温暖。可是他眼里，一直只有姐姐一个人吧。
    周浩打个电话，带着她们直接上二楼。一边走一边说，还好有个包间，我们有运气。岳琪笑嘻嘻的把林菲菲推前面。今天周小弟弟买单，又省了顿饭钱。林菲菲潮红着脸被推进去，差点撞到周浩背上。
    包间里随意坐着懒散的一男孩儿。看见他们进来也只是抬抬下巴，一只手搭在另一只简陋的椅背上。岳琪坐过去拍他，郑畅远你就没个正形，晒肉呢？
    姐姐我两天没睡过觉了，吃了这一顿回去闭关。静言抬头看他，雪白的皮子上漆黑的眼圈很明显。周浩给女孩子加茶水。他们律师所最近接了个大案子，连实习生一起虐上了。韩雨晴拿着茶水洗碗筷，你舅舅没照顾照顾你？
    郑畅远的舅舅周默，出名的腹黑口利，律师所生意火爆。周浩、畅远和余杭，大四在观韬律师事务所实习。他啊，畅远摇头，一脸哀怨。他眼里只有你的未来夫婿，哪里还看得见小小的我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仿佛滴得出水来。
    林菲菲嗤笑，谁叫你不好好听课，才被抓去补课吧。余杭哥哥可是法律系的大才子。畅远竖起眉毛，我的青春怎么能浪费在枯燥的条律里，嗯？你说是吧？周浩。还好放我回来睡了，可怜你的夫婿，还为人做牛做马啊。畅远仰天长叹。
    周浩笑，拿起勺子捞羊肉，煮这么久熟了吧？先喝口汤暖暖胃。说毕给林妹妹盛汤。林菲菲望着白汤里的羊肉流口水。我好饿哦。岳琪把一盘黄鳝倒进红汤里，涮肉涮肉，赶紧吃。别给周小弟弟省钱。吃不完打包。
    静言望着嬉笑的众人，想起和姐姐、尉迟哥哥去滑冰的那次，天气也是这样冷。谨言笑尉迟讲话太文艺腔。静言跟在姐姐后面，看着犹如天人一般的尉迟哥哥。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男子可以如此漂亮。对，用漂亮去形容才贴切。他望冰池里一站，顿时显得旁边的男孩形如蝼蚁。
    他对姐姐笑。他给她们买热热的烤红薯。他带姐妹俩去吃小店里的火锅，简陋的店面，却出奇好味道。他的眼睛里一直带着一种温度。静言不知道是火锅温暖了她的心，还是尉迟哥哥的笑容。他送她们回家，转角的地方停下来等她们过去。静言心一慌，就踩空脚。尉迟凉伸手扶着她。静言的手搭在尉迟的手背上，心跳得噗噗响。谨言皱着眉，元元，滑冰你没摔着，走个路就扭到脚了？真是笨得可以。
    尉迟冲谨言摆手，没关系，我背她回去。说着弯下腰，示意静言伏上去。静言想分辨自己没有扭脚，却说不出口。谨言扭头望前走。尉迟喊她，元元，来，不要怕。哥哥背你回去。回去记得擦点药酒就好了。
    元元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姐姐走在前面，时而有桔黄的灯光照在路上。尉迟背着她，顺着蜿蜒的小路，回家。之后的日子，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