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在夜幕里穿过,将灯火辉煌霓虹亮彩远远抛在后面。
驶出市区,车速渐渐慢下来。司言转过头看着坐在副驾上没什么精神的友人,开口问:“喂,你没事吧?”
本来在看夜景的人闻言也转过头,露出个平和的笑。“我没什么,少乱操心了。”他手中无意识地摆弄着一个小玩意,司言约略看出是个环状的东西,猜测或许是个戒指,想到刚才的情景,心里隐隐一痛。
“……你何必再来参加田小姐的婚礼。”
一声轻笑。“我不来,她怎么会安心嫁人?”他自己也知道这话司言不明白,却没心思解释,只打开车窗,将手里玩的小东西丢了出去。
“那是……?”
“我本来打算求婚用的戒指。不过在我说的前一天,她答应了别人。”萧跃白话里隐隐带着笑意。“我虽然知道她聪明,不过没想到她居然聪明得能猜到我要求婚。”
“你不生气吗?”司言很是奇怪。
“没什么好气的——和我在一起没什么好下场,本来如果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尽力保护她。现在既然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车里又恢复了沉默。隔了一会,司言故作轻松地开口:“唉,你说当老大哪有你这样当的。人家养的女人都快一个连了,你还在这里玩纯情。”
萧跃白懒洋洋的“哼”了一声。“你该庆幸我没有那些人的坏习性,不然哪能容得下身边有你这么一只清纯的童子鸡?早给你打发了五六个女人让你在养‘家’糊口里焦头烂额了。”
“给我我也不要。”司言哼回去。“我不算白湾的人,我有没有女人你可管不着,萧老大。”
“是是,你只是过来兼兼职给我当保镖的。”萧跃白想起从前酒桌上的戏言,问道:“我记得以前阿强要给你介绍女朋友的时候,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可是到现在我也没见你正经追求过谁,老实说那是不是随便乱说的?”
司言手底下的方向盘一个打滑,差点偏了方向。赶紧调整过来,司言神色颇为复杂地瞥了萧跃白一眼,没有说话。
萧跃白没听到回答,以为他默认了,不好意思开口,心里暗自笑了一声岔开话题:“说起来出了婚礼会场就被你拉上车,你到底是要把车子开到哪里去?保镖先生?”
没想到话一出口,司言猛踩刹车,虽然系着安全带,萧跃白还是几乎贴到了风挡玻璃上。
好容易车停稳了,车里的两人相视无语.
“……你最好不要说你也不知道要把车开到哪。”萧跃白很是无力。
“呃……对不起。……我开回去吧。”
萧跃白阻止了司言启动车子的举动,笑着说:“既然已经开到这里了,就出去走走看好了。郊外的空气应该很新鲜吧?”
“喂,小心劫匪!”司言一个没拉住,那一位已经解开安全带跳下车了。
“我是白湾的老大,这里是白湾的地盘。谁敢来抢劫我?”萧跃白笑容里有点挪揄的味道。“何况有你这个保镖在,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交给你了。”
“不要这么放心我啊。”司言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慢点!”
萧老大难得的散步兴致很快被某不识相保镖的频频催促破坏殆尽。怀疑地上下打量司言,萧跃白说:“你今天很不对劲啊,司言。难道你……”
有那么一瞬间,司言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难道你急着上厕所吗?”
原来还是在调侃。司言气急败坏地拖着萧跃白往车走,“总之今天赶快回去,别在外面晃荡。你明天不是还要和阿强商量那批‘货’的事吗?”
“交代得差不多了,希望没有什么意外,要不然出了大问题就要头疼了。”虽然这样说,萧跃白还是顺着司言的意思打算上车回家。
“会出什么大问题,萧跃白?”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插了一句。两个人悚然回头。萧跃白很快露出了温文的笑容。“原来是司老爷子。今天又有什么案子啊,让您加班到这么晚。”
“大案子。”司定军盯着萧跃白。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当了一辈子警察的司定军丝毫不见老态。“白湾的案子。”
“哦?不知道我手底下的人又干了什么好事,老爷子可要高抬贵手。”萧跃白这么说着,瞥了一眼车子的方向,发现已经被不知从那里出来的警察围住了。同时,他也没有漏看司定军看向司言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严厉。
“抬不了了,萧跃白。”司定军冷冷地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唉,老爷子。”萧跃白摇摇头,好像要再说点什么话求情似的,忽然手腕一翻,一步窜到司言身后,一把枪冷冰冰地抵在他头上。“老爷子。司言好歹是你儿子,你就忍心看他今天和我死在一起?”
“你!”周围的警察立即慌了手脚。司定军眉毛一皱:“萧跃白,你逃得了今天,总有一天也会被抓住!”
“是啊,谁让我有司言这个好兄弟呢。”萧跃白冷笑。“不管人质是谁,在人质被挟持的时候都要保证人质的人身安全。对不对,老爷子?”
司定军眼神转厉,却不言语。
“呵。”
车子和萧跃白、司言两人之间不过十几米,萧跃白拉了司言往车子走。车边围的警察不敢开枪,眼睁睁地看着萧跃白将司言推上去,发动了车子。
“司局长,……怎么办?”
司定军看着两人上车走了,说不上是惊是怒,听见人问,森然一瞪:“追!”
这一次两人换了座位,由萧跃白坐在驾驶席。
一上车就被放开的司言呆呆坐在那里盯着萧跃白看,萧跃白飞过去一个眼刀:“把安全带系好,别违反交通法规。”
司言没管什么安全带,而是问:“为什么?”
“嗯?”萧跃白忙着开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作答。
“为什么放开我?不怕我反过来抓你吗?”
“如果你想我被抓,上车前反抗就可以了。”萧跃白头也不回。“其实今天是司老爷子说你的卧底生涯结束了,让你把我带到郊外抓起来还是怎么样吧?”
“……是。”
“不过你半途后悔了不是吗?”萧跃白笑笑。“你半途停了车,反倒是我自己傻乎乎的走下去了。而司老爷子也许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所以特别在前面的路上也设了埋伏。”他安静地看了司言一眼。“司言。你心肠太软,不适合做警察,更不适合做卧底。”
“没有那回事。”司言说,在心里又添上一句。因为那是你。
“嚯,阿强也出来凑热闹了。”萧跃白看了眼后视镜,表情变得玩味起来。“这就是警民合作?”
“阿强?”司言一惊,回头看去,正是阿强,伸出头来,对着前面就是一枪!
“放心。”萧跃白听到那一声枪响头也不回。“我装了防弹玻璃,除非他敢用□□。不过他不敢,不是吗?”
司言果然看到一辆警车拦住阿强的车,不知在说些什么。
司言转回身,还是觉得脑子有些乱。“阿强背叛白湾?”
“不是背叛。他是想当老大。”萧跃白轻松地说。“本来我爸死了,我要是不接这个位子,他是我爸的干儿子,轮也轮到了。没想到我这个从小的乖乖牌居然会横插一脚,而且干得还不赖,坏了他的好事。他大概早就不满了。”
“……所以他才跟我爸……警方合作?”
“不然司老爷子怎么会突然要逮捕我?他本来要你卧底的时间长得多吧。”
司言一时语塞。
萧跃白浑不在意。“不过当老大可没那么简单——阿强始终也不明白这点。”他笑笑地说。“我死了以后,当年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几家肯定不安分。到时候警方又未必能起什么作用,阿强想当老大,也未必那么容易。还有白湾的‘生意’,他以为自己能抗得下来?”他轻轻“哼”了一声。“用不了多久,内忧外患,就会拖垮了白湾的。再加上警方适时的介入……”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仪表盘。“快没油了。你说我们会先被谁追上,司言?”
“什么!”
“如果我们被阿强追上,你和我都活不了。他可以解释为‘一时失手’。也许他知道你和司老爷子的关系,会手下留情?不过我是肯定没希望了。”萧跃白闲闲道来。“如果我们被司老爷子追上了,你大概会受到点小处分。我嘛,目前大概死不了,不过估计在法庭的审判上会有很多‘证人’来证明我十恶不赦该判死刑的。”
叹口气,他看着司言说:“我们两个还真是不幸。”
“是很不幸啊。”到了最后,司言反而平静下来,有了心情调侃。“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出车祸车毁人忘算了。”
“年纪轻轻居然这么轻生。”萧跃白瞪他一眼。“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去投案自首——就说成是你谈判成功怎么样?”
“好主意,如果我们能开到警察局或者能成功绕过阿强到达我爸那里的话。”司言说。
“谁说不能?”萧跃白笑着对司言挑起一边的眉毛。“司言,你可记住了。这一次算你欠我的,下辈子记得还回来。”
话音未落,不待司言反应过来,萧跃白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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