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现在鳗家里的那个男子叫轩,鳗的初恋。
鳗大学时是艺术生,学的是美术专业,天生一颗敏感的心,对色彩,一如对情感。
在一次全国性的时装设计大赛中,她以业余选手的身份参与了设计并自己走秀。红、橙、黄相搭配,一身温暖的色调,在众多清冷艳丽的女子中脱颖而出,赢得了设计及走台双重大奖。而这次大赛的唯一评委就是他,轩。
彼时,轩已是名声大振的服装设计师,有不少小有名气的模特都以能穿上他亲手设计的服装走台为最大梦想。他为人清高,永远不会被利益驱使的那种人。
关于他,还曾有过一段非同凡响的传奇式经历。
在一次大规模的颁奖典礼上,活动最大的赞助商对他指指点点,大为不满。原因是傍着他的那个刁蛮女模特指名要穿着他设计的衣服上台走秀,更关键的是那件衣服刚刚穿上看着还好,很淑女,淑女到保守的程度,可在T形台上走起来效果就大不相同了。胸部、臀部随着步子迈开的节奏绽开一朵朵夺目的粉红色花朵,一条条雪白细嫩的肌肤从花瓣间袒露在众人面前。那个赞助商一面怒视着一脸得意的轩一面点头称赞,美啊,的确是美!
一位来自时装之都巴黎的著名老时装设计师眼含热泪走到轩面前,深深给他鞠了一躬。无比恳切外加万分激动地说了一串话。只可惜他一句也没听懂。不用说法语了,英语他也听不明白。无奈只好一个劲儿地跟着鞠躬。老设计师见他如此谦虚,越鞠越痛快。整个颁奖台就这样沦为了他们俩鞠躬比赛专场了。憋了很久的轩的助手趴他耳边说——那老家伙说你是全世界服装设计的天才,他代表整个巴黎时装界向你致敬!这时才算是平息了这场累人的活计。当时这个典礼在全国多个电台、电视台都有直播,转播。国外的也有几个。英明神武的主持人对此大肆胡扯,把无意制造出谦虚谨慎假象的轩夸得跟个圣人似的,一时间名声大噪。
鳗和轩的情感最初发生于鳗获奖的那场比赛。令轩一见如故的不仅是鳗的那一套暖色调的行头,更是暖暖的感觉,这感觉不是那衣服能给的,而是人,具有独特气质的人,鳗。本以为一见钟情式的情感冲动也就仅仅限于这一见钟情了。令轩更没想到的式,当他从“鞠躬事件”现场走出来时,收到了鳗发来的短信——你是不是听不懂法语啊?
2
轩和鳗的恋情受到了无数人的羡慕,还有嫉妒。那时候的鳗是典型的摩登女郎,又有才华,追求她的男生几乎挤满了整条文化路。而追求轩的更是不计其数。两个风口浪尖上的人结合在一起,引起轩然大波来也不为怪。
那时,允许在校大学生结婚的政策在他们那里还没有得到正式执行,但社会上却已有了不少相关的传言。但鳗想和轩在一起,想和他结婚,且迫不及待。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够感觉到踏实,也好让他平原走马一样的心收回来。她可不想自己的恋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于是,她毅然递交了退学申请,没有同任何人商量,包括他。
回国后,那位老服装设计师还在当地某权威时装刊物上发了篇关于轩和鳗的文章。称他们的结合是两颗艺术细胞的绝佳匹配。
可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真正结合。
如鳗所担心的那样,轩是一匹难驯的良驹,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真正留住他,人和心。他去了法国,巴黎,饮誉全球的时装之都。鳗是通过越洋长途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已在法国。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轩去法国不是为了深造,更不是去找那个老头,而是去玩。几乎玩遍了法国可以玩的地方,只要可以玩,不求好玩,只要可以玩,玩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一年里,鳗的思念与日俱增。飞去了巴黎一次,但没有找到他。她问他在哪里,他回答给她四个字——行踪不定!
离开时孤身一人,回来时依然。
从法国回来,鳗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空虚,开始用无休止的化妆来打发自己无聊的时光。她自己常常会想,女人发起疯来真的这么可怕?
轩的电话越来越少。鳗的空虚感越来越深,状越化越浓。她开始研究香水,香料,甚至于痴迷。那段时间,她的性格变得异常暴烈,身边不再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和家里人几乎断绝了关系。她喜欢浓烈的香水,最喜欢法国的兰蔻梦魅。至于香料她更是挑剔,只喜欢天然的,对加以人工的嗤之以鼻。终日沉浸在浓重的香气中,借以麻痹自己的心,心里的疼。到了晚上,或在附近的酒吧买醉,或在房间里喝得天旋地转。
那些日子,她孤独,空虚,寂寞,痛苦。到了极致。
除了这些,她还在盼着,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地盼着,盼着有那么一天,轩能够出现在门前。
二十三岁的年华,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心理准备,这份情怎容评说?
3
一年后,选回来了。
鳗拉开房门,轩这张久违的面孔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不顾自己此时的蓬头乱发,跳起来拥了上去。
你好!蹩脚的中文,来自一位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年龄明显比她大,比轩也大。
轩没有给她任何解释。实际上,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从最初,他就不曾给鳗承诺过什么。或许他曾想,但他了解自己,没敢。
相对于任何一个女人,任何一份爱,轩更倾心于自己的不羁。
有一天,一个同学曾问起鳗关于轩的事。她们说对于她和他之间的事她们很好奇。鳗竟笑着给出了这样的解释:轩,艺术上的疯子,情感上的君子。
4
鳗没有像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那样就此垮掉。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在所有事发生之前的状态,除了她再那所学校里进进出出。此时,她曾经的同学也都已毕业,分布在东南西北,少有联系。
再后来,她盘下了A大对面卖油条豆浆的小店,也就是“幽酩书屋”的前身。
所谓情感,鳗已不再多想。她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
经历了那么多,许多事依旧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比如她喜欢暖色调,没有来由的喜欢。
直到在圣典偶遇凯的那天,那瞬,一切就此改变。
轩竟依然记得她的暖色。
浅蓝的冷色竟也能生出如许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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