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人生重构[快穿]》38.幻视

    这次的开局极为诡异。
    在之前几次游戏里, 钟灵与穿越对象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意识交接，并瞬间接管对方身体。
    但此时她只知道自己躺在床上, 四合的夜色沉沉笼罩，重重压在麻木且毫无知觉的身体上。没办法动弹, 软绵绵的四肢好像被钉在床板上；思维却活跃依旧, 谨慎地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在她身旁还躺着一个男人，因黑暗而无法看清长相, 只能听见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的轻微而绵长的呼吸声。
    客服的声音响起于冰冷寂静的夜里, 虽然已经听过许多次, 这平缓得不带起伏的语调还是让钟灵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觉。
    “欢迎玩家回归游戏, 正在为您搜索本次游戏任务。”
    “背景：许小寒因车祸而丧失近一年来的记忆，数额庞大的财产与无微不至的男友让她很快忘却车祸带来的不快。但她并不知道，噩梦已然降临……”
    “主角：许小寒，二十三岁。无业，许氏集团千金, 坚定的啃老族。与男友同居中, 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宠坏的的娇贵小姐, 自大且目中无人, 常与他人发生矛盾。”
    “攻略对象：许小寒。在既定结局中, 许小寒在绝望中自尽, 财产被抢夺一空。
    请玩家查明一切真相, 并改变许小寒的死亡结局。”
    大概因为前几次性格不合露出了太多马脚, 系统很人性化地提供了许小寒的大致性格特点。
    不过……攻略对象居然就是扮演者本人, 这种情况钟灵还是头一回见到。对于许小寒这样一个千金小姐, 究竟遭遇了怎样的事件，才会绝望到自杀呢？
    钟灵初来乍到，并没有太多睡意，而此刻身体却恰巧动弹不得，只得半睁着眼，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忽然窗帘一抚，风掠过时发出“呼啦”响声。钟灵被这声音吸引，不自觉转过视线，却发现床尾站了个人。
    她被这道猝不及防进入视线的人影吓得浑身一冷，本就乏力瘫软的身子更软了。
    那是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因低垂着头而看不清脸庞。黑发融在黑沉沉的夜幕里，仿佛连带着面孔也一并被墨色吞噬，整个脑袋都陷在一团模糊朦胧的雾里。
    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上染着团团血红，也不晓得是血迹还是原有的花纹。
    大概感知到钟灵的视线，女人手脚并用地爬上床，以怪异扭曲的姿态僵硬爬近。时值仲夏，她能透过薄薄一层被单感受到女人冰冷肌肤的触感，小虫般密密麻麻地席满全身，四处游走。
    钟灵没想到一开场就这样劲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对客服狂轰滥炸，最终得到的也不过一个冷哼。
    不是说不会存在灵异现象的吗！这个女人是什么鬼？
    不……换一个角度想，如果这女人不属于超自然现象，而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一个不管神情姿势还是穿着都很诡异的精神病人半夜闯入家里，自己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瘫人士，这种细思恐极的情况果然也很让人无法接受吧！
    那女人慢慢靠近并双手撑起身子，压在钟灵身上。因脸对着脸，趁着些许溜进房间的月色，钟灵看清她的脸。
    惨白。消瘦。像一具涂满了石灰的骷髅。最令人心悸的是她毫无聚焦的瞳孔，它几乎是常人的1.5倍大，好像一块镶嵌在白色桌面上的巨型黑色石块，这石块色泽暗沉，几乎没有光彩，木木直视前方时，仿佛注视着一片虚无。
    钟灵自我调节，这个美瞳很有个人特色。
    她看着钟灵的脸，笑了，居然凑近她耳畔开口说：“我好冷。”
    这道声音像垂垂老矣的妇人捏着嗓子，自带了天然的寒气。而她的语调偏生又极为怪异，尾音总像吊着一口吐不完的气，将生未生，将死未死。
    “你忘了一切，可我没有。”她继续说，呼出的温热吐息柔柔窜上钟灵耳垂，让她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死亡好痛苦……我好冷，寂寞，恨……”
    她酝酿了会儿，又接着说：“我死了，你怎么能继续活着？陪陪我，陪陪我。”
    钟灵终于体会了一把吓哭的感受，在这样惨无人道的诡异摧残下，她却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只能安静躺着接受折磨。为了分散注意力，只能继续尝试和客服说话。
    “之前那个实验室怪谈勉强还能接受，现在这副场景已经是猎奇的范围了吧？”
    “说不定那条‘不存在超自然现象’的规则只对第一个故事有效哦，你没有发现，之后的几局游戏里，我都没有重复过类似的话吗？”客服故作正经，有几分无辜的味道，“既然这个游戏能存在于世，那一定也有很多其他不可思议的现象。”
    钟灵：我接受不了。
    正当她脑海中唯物唯心主义激烈交战，身边的男人忽然一个翻身，睁开了眼。
    直到此时他与钟灵四目相对，她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张赏心悦目的脸，细长的眼睛凤尾般上翘，黑盈盈的眸子盛满了坠落而下的月光，而月光下倒映着许小寒的面庞。直而挺的鼻，单薄的唇，虽美则美矣，却终究带了挥之不去的阴柔气息，让钟灵觉得他更像是个漂亮的小弟弟而非情人。
    他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掺杂了睡意沉沉的笑：“小寒，怎么了？又做了噩梦么？”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钟灵脸上，从未上抬瞧上那阴森森的女人一眼——这也意味着，许小寒这位温柔体贴的男朋友，是看不见那女人的。
    钟灵嘴角一撇，心态崩了。
    “又是她吗？”见她神色不对劲，男人精致的眉宇间蒙上担忧，不自觉软了声音，“她已经死了，那件事情谁都不会知道……”
    他说着将她轻拥入怀，母胎solo的钟灵第一次遭到陌生男性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知道他的关心对象是许小寒，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脸。
    “我会帮你守着这个秘密，所以小寒不要担心。”他摸着她的头发，钟灵看不见男人的表情，“我爱你。”
    “我看见……一个女人。”她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虚弱开口，身体依旧动弹不得，“就在我身边。”
    “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们。”感受到他抬头张望的动作，钟灵安心了些，“你因为车祸，大脑受到了轻微震荡。医生说可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幻觉现象。它们对你没办法造成任何威胁，不要在意那些幻象。”
    如果这番话发生在其他任何场景中，钟灵都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并由衷羡慕许小寒能找到这样温柔的男朋友——可如果他的安慰响起时，还伴随着那陌生女人一连串气若游丝的笑声，就立马由纯情恋爱故事变成恐怖片了。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她与男人的声音一同响起，像民谣遇上朋克，截然不同的音调彼此映衬，格外突出，“你们迟早得偿命，那件事情……快想起来吧，嘻嘻嘻。”
    那件事情。
    短短一瞬间，二人的口中同时说出这四个字，让钟灵无端产生一股奇妙的眩晕感。
    如果她真的属于脑震荡后产生的幻觉，那女人的所说所做应该都或多或少反应了许小寒潜意识中的记忆。
    根据她的只言片语，“那件事情”应该发生在许小寒失去记忆的那一年之间。那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讳莫如深呢？
    不管怎样，在得知这女人不过是大脑产生的幻觉，钟灵心头笼罩的恐惧感瞬间消散大半。转念一想，客服方才的话显然是场恶意满满的恶作剧，那几条规则仍然适用于整个游戏，悄咪咪向她做了个微笑再见的表情。
    女人多半是死了，许小寒就算不是主犯，也是案件的参与者及帮凶，因此才会产生这样沉重的罪恶感——不对。她大脑一顿卡壳，忍不住皱起眉头。
    “主人公不可能是凶手”，也是规则之一。许小寒不可能参与谋杀。
    她心有千千结，乱成一团的线索毛线般缠绕在心头，却又因缺乏证据而难以解开。
    经历了心态上的大起大落，钟灵实在有些困，轻轻合上眼睛。
    恍惚间，仍然能听见男人的温声安慰。
    “我会保护你，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