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爱过》5.5.

    Katharine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她一边看，一边用笔在上面修改。修改到一半的时候，她收到杨天宇发来得短信：
    “亲爱的，还好吗？想你了……求你与我联系！”
    她把短信删除了。
    然后，她不耐烦地把正在修改中的文件整理了一下。站起来以后，Katharine又想了想，坐下来写了一张字条，并夹在了文件夹的第一页。之后，她才走出办公室，来到一般员工的办公区。
    张悄然正在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甚至没有意识到Katharine已经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了。
    “Jo！”
    “嗯？嗯！”张悄然惊慌得差一点扔掉手里的鼠标。“主管！你好!”
    Katharine皱了皱眉头，把文件交给她，说：“这份文件是你负责的吧？”
    张悄然接过文件夹，打开，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是……”
    Katharine 严肃地说：“以后注意点儿！这次是你第一次，也必须是你的最后一次！明白吗？！”
    “明……明白！”
    “嗯！要用心……”Katharine转身正要走，一直低着头的张悄然马上抬起头来——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一样——看着Katharine说：“琳姐……主管！谢谢你……”
    Katharine微微地一笑，然后什么也没有多说就回办公室了。
    刚刚坐下，就又来了一条短信。Katharine一看是杨天宇又是发来的，看也没看就直接删除了。她的职业决定了她不能在工作的时候关机，更不便于更换电话号码——所以她只能一条条的删除。
    要是能够让手机拒绝接收来自指定来源的信息就好了！Katharine正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Katharine看了看，是王和。
    “嗨……”
    “喂？阿琳！是我，王和……”
    “是，我知道是你。怎么呢？”
    “嗯……我找到工作了！”
    “是吗？gratutions！”
    “Thank you！呃……”
    “说吧……”
    “我……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嗯……”
    “这算是约会吗？我们早几天可刚见过面啊！”
    “嗯，是啊！可是我想见见你……”
    “还是不用了吧！……我不太方便……还有很多工作！”
    “哦，是这样啊……”
    “我很抱歉！”
    “没事！呃……那就这样吧！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嗯！好的！拜拜！”
    “拜拜……”
    “王和！”
    “嗯？！”
    “我们永远是朋友！永远！是吧？”
    “……”
    “那……拜拜！祝你工作顺利！拜拜！”
    “嗯，谢谢……拜拜！”
    挂断王和的电话后，Katharine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尽管它们其实很自然也很完美。
    “Ok！认真工作！”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进门之前先请敲门……”Katharine抬起头，看到丽雯情绪激动地走了过来。她站起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丽雯过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到底怎么回事？”
    “琳琳，快！跟我走，快点！要出事了！不……已经出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还在上班呢！”
    丽雯不管这些，只拉着她往外走。Katharine心想可能是出什么大事了——不然平时在一贯沉稳娴静的丽雯姐不会这么惊慌的——所以就跟着她走了。
    出了写字楼，Katharine说：“我去开车……”
    “来不及了！”丽雯边说边拦了一部车，“快上来吧！”说完她就拉开前车门上了车。而Katharine只好跟着上车。
    在车停下来之前，丽雯接了一个电话——看样子是老赵打来的——她只是简单而又焦虑的说了一句：“马上就到了，一定要稳住！”然后就挂断了手机。
    同在一辆车上的欧阳琳疑惑地看着，但什么也没有问——其实她之前问了很多，但都没有得到回答。所以现在她什么也不问了——这样至少她还能保持冷静。
    能发生什么事呢？这么慌慌张张的！欧阳林一边观察着前排的丽雯一边这么想。
    “快到了！师傅，上桥！”丽雯所说的桥，是一座横跨城市母亲河的大桥。它位于连接城市新旧城区的主干道上。
    车上桥后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半边马路都被堵上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堵车？……”司机刚要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丽雯开始抱怨，丽雯就已经掏出了钱。
    “师傅，我们在这下就行了……”她随手把一张钱放在计费器上，说：“琳琳，下车！”然后就下车了。
    欧阳琳下车后，丽雯拉起她的手，先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她说：“等会儿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还有发生了什么……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我答应你！……”
    出租车司机在确定了丽雯给的那张百元大钞是真的以后，从车窗探出头来对她俩说：“嗨！还没找你钱哪！”
    “不用了！”丽雯拉着欧阳琳开始往桥的中间那一段跑。“快点儿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已经发生了什么？！”
    “还真是乱！”这显然不是对欧阳琳的提问的回答。
    远远的欧阳琳就看见前面聚集着一些人——正是这些人堵上了半条马路。丽雯带着她挤过那些人后，欧阳琳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杨天宇面朝着江流站在桥的护栏外的边沿，双手背过来抓着桥的护栏。一下子，欧阳琳就明白了。
    “你们不许再过来！我可……跳下去了！”
    “别……别……”老赵保持着和杨天宇之间不愿不尽的距离，远远地劝着他。“天宇，你先转过来，看着我们！你现在这样太危险，而且……咱哥俩这么说话也不方便！”
    “老赵！我不想活了！遗书就在我办公桌右手边唯一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里，一共有三份。每一份的信封上都标好了。一份给律师，他会按遗嘱处理我的财产的，一份给请你帮我寄给我父母，还有一份……就帮我转交给……转交给阿琳……”
    老赵看到自己老婆和欧阳琳已经赶过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天宇，你别冲动！你看看谁来了！”
    杨天宇转过头来，看到了丽雯和欧阳琳。“阿琳……”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就有了生存的光色。
    丽雯走到老赵身边，小声地问“怎么样了？”
    老赵一边盯着杨天宇，一边压低了声音回答：“刚把他稳住！但就是不肯转过身来！”
    “报警了没？”
    “报了！马上就到了……江面上的救援船也布置好了……”
    “琳琳，现在只能由你……”丽雯这才发现欧阳林并没有跟过来。她看到欧阳琳慢慢地、径直走向杨天宇——杨天宇表现得又惊又喜，而且他也没有阻止她。
    欧阳琳一边走一边想自己应该怎么处理。走到杨天宇身边时，她还是觉得紧张得不行——再怎么样也是一条人命啊！看着他熟悉的背影，还有那张被悲喜、被渴望和失望、被留恋和决绝扭曲了的脸，欧阳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琳……”
    “你……在干什么？”当说完了第一句话，紧张感突然就消除了，欧阳林觉得自己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一直在想你……我……绝望了！”
    “是吗？”
    “阿琳，我爱你！……我要证明给你看！”
    “证明？用你的生命证明吗？”
    “当然！”
    “那你觉得以哪一种形式证明更好呢？生，还是死？‘To be ,or not to be ’?”
    杨天宇不再看她，低下自己的头看着自己的下面——也不知道他是在看脚下的江水，还是在看那维系他生命的，狭窄的水泥地。他低着头慢慢地说：
    “如果我活着……能拥有你的爱，我就为你活着……如果不能，我就只能用死的方式来证明了！”
    欧阳琳再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她踏着护栏最底端的横杆，双手扶着护栏，紧贴在杨天宇的右侧。两个人一里一外，一左一右。
    欧阳琳望着缓缓而来的江水，轻声的问：“你知道我最喜欢的哪一句诗吗？”
    “你没有告诉过我……”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嗯……是海子……”
    “是海子写的绝笔……但我喜欢它的原因既不是海子，也不是因为它是哪个人的绝笔。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真的……我曾经真的……真的只愿面朝大海，然后等到春暖花开……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在等！”
    “不，我愿意陪你……”
    “你？你现在只愿意死去，好让我为你的死负罪——背负上一生的罪。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证明所谓的‘爱’？却不管你死后到底会真正证明什么？！”
    “我……”
    “证明我是多么绝情的女人？……证明你是多么痴情的男人？……不，在我看来，你的行为只能证明你我的自私。证明……你我的自私胜过任何一个你我所知道的人……如果你今天死了，你认为我还会怎么想？我会想……我是多么坏的一个人？我……杀了人！God！我们有罪！”
    “阿琳……我没有这么想过！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希望你了解……”
    “了解……了解‘爱’吗？可是了解了以后就是不了解——我的所知总追赶不上有些人的所变！嗯？那我为什么要去了解？你为什么又要让我了解？我或许了解过去的你，但却不了解现在的你……更难以想象以后的你……”
    “阿琳……我……我错了……”
    “你的生死，不是你我所谓的对错可以决定的……所以不要说你错了。你没错，我也错——错发生在过去，也只是发生在过去。”
    “我爱你！仅此而已……”
    “真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河面上起了一阵风。欧阳琳闭上眼睛，弯腰探出自己的身子。杨天宇赶紧用自己的右手抓住欧阳琳的左手。
    “你这样是要干什么？太危险了！”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抓着我的手就能保护我？你自己可是身处危境，你这样抓我只会把我一起拉下水……呵呵……”
    杨天宇赶紧松开右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原地转过身来，面朝里，用右手抓住自己右前侧的护栏，而左手则紧紧抓住欧阳琳身体右侧的护栏——这样他的左臂就整个的斜挡在欧阳琳的身前了。欧阳琳适时地把头靠在他的左肩上。感受着她的熟悉的发香和体温，杨天宇忘记了自己其实本不打算要活过今天的——现在他只希望永远这么活着——哪怕要永远站在这危险的地方！
    “为什么还要有死亡？”
    “不，不会再有死亡！至少在我们中间不会再有……”
    “那你还要站在这个地方吗？站在这个生死垂危的边缘？”
    “不，我只要站在你心里，站在你身边……”
    欧阳琳抬起头，从护栏上下来并紧接着向后退，退到人行道的中央，俏皮的歪着脑袋边看着杨天宇，边说：“我现在在这儿，而你又在哪儿？”
    杨天宇笑了笑——简单干净的笑——说：“我就在你身边！”然后，他毫不犹豫的爬过护栏，走到欧阳琳身边。
    “啊……”众人见险情已经消除，“自杀者”也放弃了原本的念头，于是都露出了笑容——除了刚才还笑得天真无邪的欧阳琳。
    当丽雯、老赵还有几个干警高兴地奔向欧阳琳和杨天宇，但是他们很快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杨天宇微笑着要去拥抱欧阳琳，而欧阳琳在被他抱住之前，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