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将守相》5.汝城雀军1

    “杀…………杀…………”
    “弟兄们……杀啊……”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黄沙漫漫,虽一片艳阳,远处却隐现一片黑云，十几万北蛮大军分为七列，横列于荒芜平原之上。阵前，只见一人，首领模样，手持弯刀，脚跨黑玄宝马，那粗狂的脸孔随着张合的厚唇,不停的变换着表情,狰狞的面目,满满显着过分激动情绪，只见他挺直了身子，挥舞着弯刀面向汝城，不断挑衅。其后十丈处，十几万士兵啸杀的喊声，□□敲击地面的震颤，数万战马哼哼的嘶鸣，每每随着卷起的沙尘，穿过狼藉一片的战场，钻进汝城驻军的耳中。
    汝城，一座远在边外的沙城，北临蛮族，西面沙木。自祥朝建立，三百年，历来作为三国交汇的战场，从不曾平和安宁。即使百年后，祥朝平定四方，然仍有来自北蛮、沙木的流浪兵士，骚乱城中安宁，忌畏着北蛮凶狠，州令、城主竟不加干预管制，睁睁看着汝城日日衰退，百姓苦不堪言纷纷流走他方。自圣元一年起，朝廷发文，命祥朝雀军常驻与此，配合本州军士抵御外敌，共建一方安宁。自此，汝城渐渐有了起色，回流定居的百姓也逐年增加，仅二年的时间，已逐渐趋于祥和。谁想，边外，沉寂多年的北蛮异族，竟屯军起事，预想摆脱，束缚他们百余年的祥朝。
    原本寂静的雀军大营，因着城外敌军毫无遮拦的叫嚣，蠢蠢欲动。人人举起□□，没有任何命令，自动自发的集合至校场中央，等待发落。
    大营后方，一顶较大的营帐外站立着四名士兵，身形挺拔，威武严肃，目不斜视，防似与身后深灰色的帐篷融为一体。
    ……
    “妈的，这帮孙子。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他们。”一声怒吼窜出营帐，声响如雷。
    营帐中，一张木几，立时，被一身威武的身影掀翻。那人手提银面大刀，脚绑铁石沙袋，身穿铁甲银盔，气势骇人，怒目圆瞪，恨不能跳出那圆睁的眼眶。麦色的肌肤沁出点点汗水，深栗色的发丝高高束起，藏于金丝发扣之中。容貌虽不俊朗，却英武不凡。
    “大武，你先坐下。”
    “坐、坐、坐……你小子，成天喈……坐……坐……坐。你瞧瞧、听听……那帮龟孙子都挑到老子头上了！”被唤作“大武”的身影，听着旁人凉凉的话语，顿时怒火冲天，一手提起座旁纤瘦的人影，愤愤的气息，全然落在这男子的脸上。
    男子快速撇开头，一只纤弱、白皙的玉手嫌恶似的，一根根掰开，抓着白色衣领的粗厚手掌。待恢复了自由，男子略退一步，满脸不悦，早已寻不着方才的恬静。只见他，拍拍胸前褶皱的衣领，满脸鄙夷的睨了眼面前的男人。命令一般的开口说道：
    “叫你坐下，你就坐下……废话这么多……”
    “你……”粗壮男子一口闷气直上脑门，原已通红的脸色更往深里去。
    瞧着眼前男人憋屈的脸色，男子好似解了气，姣美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晕。男子悠悠理了理一身象牙白色的衣袍，款款，又坐了回去，顺道拉了把身旁直直站着，满脸愤恨的男人，示意他乖乖坐下，少安毋躁。大武看着男子明媚的脸，一股脑的气愤着实找不着出路，随即便消了下去，好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待大武落座妥当，男子暖风般，柔和的嗓音徇徇佛过，“你别急，他们虚张声势罢了。”
    “就你小子知道……”好似还在继续刚刚的气愤，却碍着不能对眼前的人发作，大武不服气的将头一瞥。
    男子听罢不语，抬手捂嘴，身转一边偷偷笑话去了。眼转流离间，满目娇艳，妖娆。
    “咳嗯……咳嗯……”几声不太自然的干咳，成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同时抬头朝着声源望去。
    “渺云……着凉了不？”大武看见，发出声响的原是雀军武军师，史渺云，当即表示了关心，刚想起身，伸手探去。只见身旁的男子一个抄手，转眼间，便轻松把他推回原坐，状似无奈的摇摇头。
    大武不明究理，还想起身探去，耳边却飘进一句：“大武，将军在……”
    声音不响，却足足能够提醒大武，这营帐真正的主人，此时，正在翻阅由兵部直送的密旨。大武随即恍然，抬手摸了摸挺直的鼻梁，悻然坐回。
    帐里霎时安静下来，三个人，六双眼睛，直直向着一个方向射去。静谧的等待在一声轻唤后打破。
    “皇上的意思，与我们之前的讨论相差无几。”端坐于几案后的年轻女子合上密旨，抬手将其放于烛火之上，点燃，只见那冥黄色的娟子立刻着燃，片刻便不复存在。
    “柏翳……既然如此。定要早做安排。眼下……何人领军？何时出发？”白袍男子开口询问。
    被称作将军的，便是落座于案后的年轻女子，她相貌普通，趋于平凡，没有闺中女子较好的肌肤，也不同祥朝女子特有的细致。平凡的脸上只一双龙凤单眼，显得清明不凡。再看她的身形，满满被沉重厚实的盔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竟让人无从入眼。传闻，她偏好绿色，一抹新绿总能带来一股平静。柏翳作战从来迅速，那一身的绿，曾像是□□一般，席卷整个北蛮前锋军。然而，所到之处哀声遍野。
    她注定是不凡的……生于举国最显赫的宗室；拥有朝野最优秀的军队；她缔造了祥朝，百年无女从军的历史，更确定了女人在军中的地位。若说……祥朝最受尊敬的女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么军中最受追捧的女人便是她，拥有柏家三小姐身份的柏翳，祥朝朱雀军团的雀将。平凡……几乎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每一处体现。娇柔，却从不能停留在，这传奇一般的女子身上。因其带领，麾下雀军有着媲美豹一般狠绝，却优雅，朱雀一般神妙莫测的行动力，故将其与其他三军将领并列祥朝四圣将。
    始终立于柏翳身旁的，则是军中的二号人物，担任武军师一职，同样身为女性的史渺云。祥朝军队设有严格的分级制度，由上而下阶级、权力分明，分别是：将军，文、武军师，副将，军长，里长，队长。其中军师一般分于二，文武二人，一重文，一重武相辅相成、各施所长。
    在祥朝八军之中，唯有柏翳营中的文、武军师最为奇特。
    “武”，便是那史渺云，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一副纤然若失的身子，横竖不是一个舞刀弄枪的姣美人儿。然，十八般武艺比比皆会，更有一手推功运气之能，纵使三、五个大汉，也可轻松应付。八军中，除去雀将只有一人能与她过招平手。
    而说道这“文”，无论男女，只要带着心儿、开着眼儿，铁定能被他迷个七荤八素。他是男子，却眉目如画、面赛芙蓉。一双纤柔玉手，若在眼前随意一摆，更能勾走那七魄中的六魄。然而，这如玉般的人儿，只是一则流于兵士之中的传说，如此妖娆男子，从不现身于八军之中，即使效命于雀军，也同样难觅身影。所以，那传言也仅是传言。人们对他，除了猜测的样貌，仅仅知道，他名唤“紫扬”。
    除了文、武军师，柏翳帐下，还有二位战功赫赫的威猛副将，一是武道，二是傅常博。这二人，早些年均不在雀军效命，一人是帝都御林军统领，出身武将世家，因着一次权贵荒唐的游戏，进而认识了柏翳，以及当时还文不见经传的文军师邴紫扬，从此甘心跟随，抛弃官职，投身战场，屈就副将一职，听从柏翳调遣。而另一人，则出身于武林世家，其正派作风曾引来无数义士，文韬武略，才思敏锐，貌胜兰陵，才比宋玉。本可笑傲江湖，却因着一次离奇的邂逅，抛弃身份，隐退江湖，投身军职。
    与其说，是雀军成全了他们的地位；不如说，是他们成就了雀军的声望。
    面对紫杨淡淡的询问，柏翳双眉微蹙，双肩略紧，微侧下颚，只一会儿功夫，复又抬首，此时眼底一片清明。她侧转身子，身上的战甲，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摩擦后的声响。
    “时间是关键……渺云，你携一队，绕过平城直击敌军。切忌，只需拖延。”柏翳略微一侧身，手指直点案桌上的地图，语调平稳不带一丝情绪。
    “末将领命。”
    “武道，你领一万雀军直奔佐城，支援傅常博。”
    “末将遵命。”
    柏翳停顿了一下，感受到一股漫不经心的视线从身上扫过，抬头瞟了眼对面，此时已懒洋洋窝在营帐角落的邴紫扬，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平复了下心绪直指邴紫扬道：“你，留下跟我。”
    “好。”
    分配完任务后，柏翳柔了柔额角，对着已立于她面前得两人说道：“时间紧迫……其余我没有甚么提醒，你们只需记得一点……‘默契’。”
    柏翳两手一撑，一个矫健得起立，两眼直视前方，身材并不高挑得她，此时却显得英姿瑟瑟，叫人说不出得崇敬。
    “切勿忽略你二人行事得时间。你们要同时牵制敌军平城、佐城之中的兵力，待白虎赶到，再配合其反击。”
    “是，末将遵命。”史渺云、武道二人同时答道。
    “嗯，没事便下去准备吧，明日丑时出发。”
    那二人抱拳答了声是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营长，朝各自得小帐走去。恍然间，偌大得营帐中，只剩下柏翳和窝在一旁得邴紫扬。
    “白虎那边怎么说？”邴紫扬合着眼睛，轻摇竹扇，好似不经意得开口问道。
    “因该接到密旨了。”
    “信得过他嘛？”
    “没有选择。”
    听见此话，邴紫扬眯开双眼，浅声笑了笑，缓缓站起，拍拍粘于袍上得碎物，向着柏翳走进两步，伸手落于她得肩膀，随后说道：“走了，晚膳时差人叫我一声……”说完便有意得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拦腰，抬脚便往帐外走去，方向却不是自己得营帐。
    柏翳看着邴紫扬远去得背影，放下卷于营帐上方的门帘，刚转身坐下，远处便是武道哀叫得声音。她无奈得摇摇头，浅浅得笑了开来，而那张过分平凡得脸，却在此时绽开了一朵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