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低头整理东西的闻子珩听到这话后愣了有一会儿,才抬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望着他的祁成彻。
“我没听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闻子珩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祁成彻见闻子珩一脸迷茫的样子, 突然叹口气, 缓缓走到闻子珩身边的床上坐下, “魏夫人身份特殊, 她来我们医院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听说她是想要替魏卿和一个孩子做亲子鉴定,不过后来她后悔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闻子珩问:“什么时候的事?”
祁成彻想了想回答:“上周工作日。”
祁成彻坐了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六七个从医院打来的催促电话,闻子珩看不下去干脆把祁成彻赶走了,临走前祁成彻对闻子珩千叮咛万嘱咐,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打电话给他。
“是是是,小的切记大人您的话。”闻子珩一边应着一边把祁成彻送进了电梯。
结果祁成彻前脚刚走没多久,魏卿就敲响了房门, 闻子珩以为他只是进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这家伙直接让秘书把笔电和文件送了过来,驾轻就熟坐到餐桌前开始处理工作。
闻子珩看得十分无语:“你就不能直接去公司吗?”
魏卿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闻子珩, 勾了勾唇笑道:“我在这里正好方便照看你和孩子。”
“我们不需要你的照看。”闻子珩说,“最近公司里的事情这么多, 你不去公司坐镇怎么行?走吧,我顺便去公司签个请假条。”
说完闻子珩转身欲走,下一秒忽然感觉手腕被人拉住,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 那只手稍微用力就把闻子珩扯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闻子珩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眼前一阵晕眩过后,他已经坐在了魏卿的腿上,他想起身,可是魏卿的手紧紧禁锢在他腰间。
闻子珩又羞又恼:“你干什么?别闹。”
“我哪里闹了?”魏卿胸膛贴着闻子珩的后背,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用有些委屈的语调说,“你老板就在这里,何必绕那么远去公司请假?只要你开口跟我说一声,以后什么时候不想上班那不去就是了。”
闻子珩满脸黑线:“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
魏卿从后面看着闻子珩白皙圆润的耳垂,没忍住悸动的心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引得怀里的人一阵战栗,他轻笑着问:“像什么?”
“碌碌不作为的庸君。”本来闻子珩想说他这行为像是沉迷美色不上朝的昏君,转念一想这话貌似很自恋的把自己形容成美色了,于是话到了嘴边硬生生换了一句,“我要是魏家人,直接敲爆你的狗头了。”
说着闻子珩从魏卿怀里挣了出来,这次魏卿倒没有再束缚着他,半眯着眼笑意盈盈注视着看似若无其事实则脸上的红蔓延到耳根的闻子珩。
“就怕你舍不得。”魏卿说。
闻子珩没再理会魏卿,转身进了卧室。
昨晚打过吊针的闻溪还不能洗澡,闻子珩带他去浴室用湿毛巾给儿子擦拭了一遍身子,等他洗完澡后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昨天在医院度过的一晚并不好受,无论是趴在病床前还是侧躺在沙发上都睡不好,闻子珩不懂为什么魏卿熬了一晚上还精神奕奕的样子,他却像是整个人都要被掏空。
带着闻溪睡了一整天,当闻子珩嗅着食物的香气醒来时,时间已经跨过中午直接跳到晚上八点钟。
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盘红通通的东西,定睛一看还能发现上面洒满了红辣椒和洋葱,正是这盘东西散发出来的香气几乎把整间卧室填满。
紧接着魏卿半张脸从后面探出,他目光炯炯望着一脸懵逼的闻子珩,表情里还有些小得意,让闻子珩冷不丁想起捡了飞盘跑到主人面前邀功的大型犬。
“醒了吗?吃点东西吧。”魏卿兴致勃勃地说,“你看我做的小龙虾。”
闻子珩:“……”
魏卿又问:“要尝尝吗?”
闻子珩头疼地摆了摆手:“你先出去一下好吗?卧室里面全是味儿,晚上都没法睡觉了。”
“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实在不忍心喊醒你。”魏卿端着那盘火红的小龙虾起身。
闻子珩这才看清楚他刚才是半蹲在地上的,也不知道蹲了多久,看到这一幕后不知怎么的闻子珩忽然感觉有些心疼,以前魏卿是个很珍惜时间的人,即便他和闻子珩再相爱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旁边的闻溪似乎被闻子珩和魏卿的说话声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不一会儿就哼哼唧唧地要往自己爸爸身上爬。
“乖。”闻子珩把闻溪抱在怀里,抬头便见魏卿悄无声息地准备离开。
“魏卿。”闻子珩忍不住喊道。
魏卿回过头,扯着嘴角对闻子珩笑了笑说:“你们先收拾一下,我到餐厅里等你们。”
虽然魏卿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闻子珩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他骤然间变得低落的情绪。
回想到祁成彻说过的话,这一刻闻子珩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冲动——那就告诉他吧,把儿子的身世告诉他,未来的路上充满了太多不定性因素,还不如早点向魏卿坦白。
未等闻子珩考虑清楚,魏卿已经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闻子珩把卧室的门窗全部打开散味,让闻溪自己去卫生间洗脸,他走到餐厅时正好看到魏卿独自坐在餐桌前,身体后倚,双手环胸,目光怔怔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品,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也许是魏卿想得太入神了,连闻子珩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觉,直到闻子珩拉开椅子坐下,椅脚在木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才使得魏卿猛然惊醒。
闻子珩面色凝重坐在魏卿对面,见对方对他笑着,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闻子珩叹着气抢了话头:“魏卿,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魏卿戴上塑料手套剥小龙虾,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你说吧。”
闻子珩沉默地垂眼看着魏卿熟练地剥好龙虾,并把龙虾肉放进他和闻溪的餐盘里,随后吸了口气说:“你妈拿了你和小溪的样本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这件事你知道吗?”
闻言魏卿的动作霎时顿住,抬起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闻子珩,眉头微微蹙起:“我不知道。”
“她怀疑小溪是你的孩子。”闻子珩说,“我理解她,毕竟小溪确实和你长得很像。”
魏卿无奈地笑了笑,脱下沾满了油的塑料手套,忐忑不安又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妈在家里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对不起,我回去会好好跟她谈一谈的……”
闻子珩说:“其实你妈没怀疑错,小溪就是你的孩子。”
“……”
本来还在说话的魏卿声音戛然而止,犹如被人硬生生扼住了喉咙似的,他满脸震惊地盯着闻子珩,怀疑诧异和不可思议等等情绪从他表情里一闪即逝。
如果说这句话的人不是闻子珩,魏卿铁定不会把这么无厘头的话当真。
可是他了解闻子珩,他知道闻子珩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是拿闻溪的身世开玩笑。
魏卿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你……”魏卿迟钝的大脑像是年久失修无法运转的古老机器,声音沙哑地开口,“你说小溪是我儿子?”
“是的。”闻子珩很淡定,“不过并不是某个女人为你生下了小溪,他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当年祁成彻帮忙剖开我的肚子把他取了出来。”
这件往事从闻子珩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是一则十分骇人听闻的故事,闻子珩把当年和魏卿分手后所经历的一切用三言两语简单说完,冷静得仿佛他不是故事的主角,只是一个说故事的局外人。
坦白之前闻子珩设想过魏卿的反应,他猜到魏卿会质疑会不相信或者情绪激动,但没想到魏卿会这么镇静。
听完他说的话后,魏卿安静如鸡的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洗完脸过来的闻溪走到椅子前,魏卿沉默地将闻溪抱到他身旁的椅子上,然后戴起手套继续给闻溪剥小龙虾。
整个过程安静到诡异的地步。
闻溪似乎察觉到闻子珩的状态不太好,吃了两个小龙虾肉就不动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闻子珩。
闻子珩笑,把他盘里剥好的小龙虾肉夹到闻溪的餐盘里:“爸爸没事,吃吧。”
闻溪又开始低头吃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子珩才后知后觉发现魏卿的异常,他埋着头双手很灵活地剥着小龙虾,却有大滴大滴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在餐布上。
闻子珩极少见魏卿哭,而像现在这样情绪崩溃的时刻,更是认识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
“魏卿啊……”闻子珩微微站起身,伸手摸了摸魏卿的黑发,就像他平时安慰儿子那样,“都是过去好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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