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渊有珠》第186章番外 三岁月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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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光抱着安宁飞进玉明宫时, 天帝正吃第三杯茶，余光瞥到两人, 滚烫的茶水还没到喉咙就喷了出来, 完全没有六界君主的端庄样子。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 眼珠子上下瞄了几遍，不知道该看哪，刚要张口说话, 人已经没影了。
    “啊，这……”他确信遥光也看到了他, 只不过是不想理会他罢了。他搞不清楚状况，只好梗着脖子，把视线投向身边的阿澄, 阿澄瞪圆了眼睛同时望过来，两人面面相觑。
    “你知道……”天帝欲问。
    “不知道。”阿澄赶快答，把头摇成拨浪鼓。作为为数不多了解内情的人,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不能背着遥光乱说，何况天帝是什么身份, 万一在凌霄殿上吐露一句，全仙界的人都得炸锅。
    阿澄立时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然后问：“要不我再给您添盏茶？”
    天帝瞪着他没说话，还添什么茶, 当他眼瞎？
    “罢了罢了, 我看今日是见不到帝君了。”天帝认清了事实, 撇下茶杯，起身走人。
    阿澄连忙送客，送得手脚麻利，然后关上了玉明宫的门，让仙侍带出信儿，道：今日谁都甭来了，帝君不见客。
    天帝看着紧闭的宫门，半晌无语，而后眼睛微亮，决定去找西海水君聊一聊。
    不消一日，仙界有头有脸的仙卿们就都知道玉明宫里进了女子，还是被帝君老人家抱回来的。
    “也不知那女子和帝君是什么关系？”有人好奇发问。
    “还能是什么，那必然是嘿嘿……”某些仙家暧昧的一笑，如此猜测。
    可惜，这个说法无人证实，连天帝都不清楚。
    直到数月之后，他们方觉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因为自打那日开始，帝君再也没上过朝。
    *
    其实遥光没打算瞒着众仙，而且有意将亲事定下，帝后之位始终是她的，他等了很久，才等到这一天。
    可惜安宁没答应。
    “不是说好要等哥哥回来吗？”彼时，女子倚在他肩头，认真的道。
    遥光无奈，颇觉此事是自作孽，当年应该直接答应下来，在沧溟便成亲，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如今这样就很好。”她说。
    是真的好，她每日醒来都可以看见他，不必再害怕两人会分开，魔界有薛哲代为打理，她也乐得清闲，安下心在仙界陪着他，一切都很好，像梦中那般如意。
    遥光自然是听她的，只不过总觉得委屈了她，毕竟仙界没有几个知晓内情的，平白多了许多闲话。她无所谓，他却不能不在意。
    他思忖着怎么解决众人口舌问题，安宁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难受了，于是抱着他的胳臂摇了摇，道：“待哥哥回来，我们多办几次酒补上，好不好？”
    遥光回过神来，又听她哄他：“我穿过嫁衣啦，你见过的，是不是？”
    她本想说，他们也算成过亲了，只是形式不足罢了，然而话音一落，安宁立刻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寒渊里的往事太过沉重，遥光眼神明显黯了下来。
    安宁咬了咬唇，没再往下说，却听身侧的男子忽的开口，道：“很好看。”
    “嗯？”她抬眸看他。
    遥光亲了亲她的额角，微笑着道：“阿宁穿那身嫁衣，很好看。”
    安宁脸颊微红，伸出手臂抱着他，满足的笑了。
    遥光望着她，心口不由得缩了一下，那个时候……他睁开眼，看到她大半身子连同嫁衣化作飞灰，绝望之情如山海倾覆，他哪里有心思想别的，只拼命抱着灰烬，凝气结魂。
    她穿嫁衣的样子，他终是未见，可他知道，那一定很美。
    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将吻落在她的眉心，一些思绪好像也顺着吻给了她。
    安宁察觉到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蜻蜓点水般亲了回去。待亲完，她换了姿势，从身侧滑到他怀里。
    “这样就好了。”注视着他的眼睛，她笑言。
    “什么？”这次换他讶然了。
    “可以抱到了。”不是握不住的灰烬。
    遥光手臂一颤。
    安宁往他怀里窝了窝，轻叹了一声：“傻瓜。”
    遥光无言，若说傻，怀里的人才是真的傻。他曾经无数次的想，怎么会有人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去救一个人，他的阿宁究竟有多傻，才会想着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
    一想，就心疼得不得了。
    “无脸仙君，你别怕，你看我们现在好好的，”安宁闷在他怀里说，“以后我不会离开你了，也不会做傻事了。”
    “当然你也不要做傻事。”她补充道。
    “好。”酸涩的笑意在眼底晕开，遥光抱紧她道。
    两人又依偎着说了好些话，直到日头西偏，园子里响起脚步声，安宁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离开遥光的怀抱。
    阿澄进来时，正见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衣裙，坐在书案边，有一搭无一搭的磨墨。自家主子闲握着一本书，似看非看。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岁月静好。
    这样的场景，这些年中少之又少，阿澄心中难免感慨，不过也没耽误正事。
    他上前对遥光道：“君上，天帝来了，在前殿等着呢。”
    遥光放下书，皱了下眉。
    阿澄赶快解释：“我已经说过了，君上不见客，可是天帝这次说什么也不走。”
    遥光转瞬了然，怕是他太久没上朝，天帝攒了些事情要和他商议，况且天帝挂着六界君主的头衔，天天将他拒之门外，他脸上也挂不住，这才死皮赖脸的呆着不动。
    “罢了，我去看看。”
    又对安宁道：“我很快就回来。”
    安宁点了点头，道：“我在这等你。”
    阿澄看着两人一阵无语，玉明宫能有多大，说会话需要多长时间，两人这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见遥光出了门，阿澄打算跟上去，却忽被安宁叫住。
    阿澄转回身来，摸了摸头发，道：“姑娘……不是……夫人，您有事找我么？”
    安宁道：“前殿可还有人侍候？”
    阿澄一愣，点头道：“有的，玉明宫还有一些仙侍。”
    安宁指了下椅子，道：“既如此，你且等一等再走，我有些事想问你。”
    阿澄怔了怔。
    “怎么，你还有其它事要做？”安宁托着腮问他。
    阿澄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突然。唔……我站着就好。”
    “你不用同我客气，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安宁微微一笑，道。
    阿澄脸上微红，支吾着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只是隔着时间太长了，多少有点陌生感……
    “您有什么事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
    安宁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正经事。”
    “这些年，你一直在他身边？”
    阿澄闻言摇了摇头，道：“我回到君上身边并没有多久。”
    安宁微讶，难不成在当年那场战事中，阿澄也……
    “夫人猜得不错，我早已死过一次，后来是被君上救了。君上用星盘救了很多人，我只不过是最早回到仙界的。”阿澄道。
    安宁沉默。
    “这些年，是君上一个人撑下来的，因为仙界年号换了两次，我也不清楚君上苏醒至今过了多少年。”
    安宁扣在案上的手指蜷起，回来以后，她就觉得遥光的性子变了一些，多了几分清冷，想来是独自呆得太久的缘故。
    “那时，君上把自己关在星辰殿，每救回一个人都要受一次反噬之苦，凡人还好说，送入轮回就好了，但那些无辜死去的仙魔，就要费些力气。而且君上一面救人，一面还有重塑仙界的秩序，如今的天帝、仙卿们，当年刚上仙界时手忙脚乱，亏得君上每日提点，才站稳了脚跟。”
    顿了一下，阿澄压低声音道：“天帝就曾犯过错，若不是有君上在，他恐怕早被轰下台了。”
    “这么严重？”
    阿澄点头道：“所以天帝对君上十分尊敬。”
    “君上从来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这些年，玉明宫亦是冷清，无叶落，也无花开，诸位仙卿都顾忌着君上的身份，轻易不敢来叨扰，除了天帝偶尔来这里和君上谈公事，少有旁人到此。”
    “幸好夫人回来了，否则君上一日比一日沉默，当真……让人不好受。”言及此处，阿澄叹了口气。
    安宁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时松时紧。
    “……夫人会一直在玉明宫罢？”阿澄又问。
    安宁轻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了。”阿澄笑道。
    “谢谢你，阿澄。”至少他陪了他一段时间，让玉明宫多了些人气。
    “夫人客气了，是我该做的。”阿澄的脸红了红，道。
    阿澄走后，安宁坐在园子里等遥光。
    园子里郁郁葱葱，鹅黄色的身影好似嵌在绿意里的一朵花，遥光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正弯身往池子里撒什么东西。
    “在做什么？”
    安宁拿给他看：“我从凡间带来的种子，有点匆忙，所以没带多少。”
    “种子？”
    “莲花。”安宁弯了弯眼，道。
    “方才阿澄也说，园子里少了花就少了些颜色，我想仙法变出来的，总归没有亲手种的有生机。”她接着道。
    之所以这些日子没在意花花草草，全因为她想着未来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今日阿澄提醒，她才觉得有必要立刻行动。
    遥光倒无所谓，有她在身边，便如繁花锦簇，是一样的。
    安宁将种子养在水里，仙界仙力充盈，滋养万物，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生根发芽。
    “这些花草会修炼成精吗？”安宁忽然想到。
    遥光一笑：“会，不过也要过上千年。”
    “那你园子里岂不是很热闹。”
    遥光笑而不语，牵着她站起身来。
    两人并肩往回走，安宁又对他说了方才和阿澄闲谈的事。
    “都聊了些什么？”
    “说了说这些年仙界的事，还有他是怎么回到你身边的，”安宁一顿，“可惜他好像也不是很清楚。”
    她深觉此事不如直接问他，毕竟这次能回来，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且不说阿澄魂飞魄散，便是她当时散得连魂魄都没了，也被他救回来了，堪称奇迹。
    遥光笑了笑，道：“只要有一缕气息在就有机会。”
    安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阿宁，我是什么？”
    “神。”
    遥光摇了摇头。
    “神的碎片？”安宁换了种说法。
    “嗯，”遥光接着道，“你可知道女娲之力？”
    安宁点头道：“我听说过，那位补天的神明。”
    “还有呢？”
    安宁想了一遭，想起来了：“造人？”
    遥光轻笑一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对，造人。”
    安宁方察觉跳进了圈子，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嗔了他一眼。
    但她素来在亲密事上胆子大，趁势勾着他的脖颈，亲了他几下。燎原火从唇开始蔓延，关上门也无人打扰，更是放肆。
    被褥间气息缠绵，被吻得喘不过来气时，她无端又想起一事，于是强撑着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
    “无脸仙君，现在是什么年份？”她轻喘着问他。
    “什么？”
    “你等了我多久？”
    遥光目光一深，却是未答，只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角，声音低哑道：“数着。”
    安宁没懂。
    “一下，是一年。”
    这回听明白了。
    “无脸仙君，不要……”她皱了皱鼻子，万一数千数万年怎么办？
    遥光不语，已吻了过去，衔住她的唇。
    “君上……”
    “夫君……”她额上见汗，终是反抗无果。
    寒渊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