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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澄看着自家主子从头顶飞掠而去, 没来得及叫住他, 人就已经走远了。
他还没回过神来, 又见天帝和西海水君急匆匆的进了玉明宫。
他向两人行了礼, 听西海水君开口道:“帝君可在?”
阿澄一愣, 摇了摇头道:“不巧, 君上刚刚出去。”
西海水君怔了一怔, 道:“可知去了何处?”
阿澄见他神色有几分焦虑,像是有要事来寻, 便道:“君上走得急,我也不晓得他往哪里去了, 水君若有话, 可说予我,待君上回来我去禀报。”
西海水君没说话,看了眼身边的天帝道:“陛下,不如我在此等等帝君罢, 毕竟是西海的事情……”
天帝默然思索,阿澄那厢却是呆了一下:“西海怎么了?”原来事关西海, 怪不得两人明知帝君闭关, 还要跑一趟。
六界中不少人都知道, 西海这地方有些特别, 除去人魔妖仙四界并存这个说法, 另一个原由, 便是帝君对此处格外看重。
刚升上来的仙家不了解内情, 奇怪不解的大有人在, 而但凡有阶品在身的,大抵都听说过一些帝君的往事,那故事里,便有西海的影子。
当年四海水君本应由天帝任命,唯独西海这一位是帝君钦点的,据说西海水君到任那日,被帝君叫去说了好一会话,具体说了什么,也只有西海水君和天帝知道。旁人好奇归好奇,左右打听不出来,只是见那西海水君自打接手西海事务以后,就成了天庭和玉明宫的常客,让另三方水君艳羡不已。
“西海前些日子因为妖族闹得不太平,帝君嫌那些水妖心思不纯,乱了西海的秩序,就打发他们去河里了,我想没了妖族,总该风平浪静,没曾想过了几日又出了事,这海上波涛翻涌,十分闹腾,”西海水君顿了顿,“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人在渡劫,仔细探查却没这档子事,也是奇了。”
“今日上朝时,西海还不曾如此吧?”天帝道。
西海水君道:“是,海面平静,只略微变了天,那时还不大严重,帝君也说他知道这件事。”
天帝思量再三,沉吟道:“唔,会不会帝君已经去了西海?”
众人皆怔。
“这些年,但凡西海有事,帝君都会亲自出马,何况星盘在帝君手中,六界若有何异动,帝君必然是第一个知晓的。”天帝道。
西海水君点头道:“陛下说得不错。”
“卿与其在此处等帝君归来,不如直接返回西海,控制局面,免得出大事。”
西海水君想了想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鲁钝了。臣这就回去,也顺便知会魔界一声,共同查探。”
天帝点头,西海水君遂不再多留,向两人告罪一声,大步离去。
天帝看他走远,却没有动。
“陛下,那您……”阿澄的意思是,不如改日再来,毕竟帝君不在。
却见天帝摆了摆手,道:“添个茶罢,我在此处等。”言毕,就自行进了前殿,找座坐下了。
阿澄愣住,挠了挠头,不好再赶客,只得去给天帝端茶了。
*
九重天,万里远,对于神仙而言,不过瞬息即过。
尘鬼消失,凡间太平已久,少有天灾人祸,然而这些日子,西海却不太平,住在海边的人们时常眺望广阔无垠的海面惴惴不安,近些时日渔民们也都停船靠岸,不再出海打渔。
他们都说西海怕是有妖孽出世,这才变了天,一会下雨一会下雪,海浪卷得有十人摞叠起来那么高,幸好没有冲上岸来,否则附近的村民就遭殃了。
村民们不敢靠近海岸,只在一旁观望。
夕阳的一角从云上钻出来时,村民们无意中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海边,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众人不由窃窃私语,只道不知是哪里来的人,怕是不要命了,另有好心人商量着要不要将人拉回来。
再一晃眼,男子却是走远了,村民们伸着脖子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缩了回去。
那男子,便是落下凡间的遥光。
然而,他从玉明宫匆匆而来,行至此处,却没有其它的动作,只远眺苍穹海面,驻足而立。激烈的海风从海上吹来,勾着他的衣角,猎猎而舞,墨色长衣随风摆动,如张开的黑色风帆。
风是凉的,夹杂着雨雪和浪花,扑在面容上,隐有冰寒之意。只不过,风雪不知,有颗心正剥离凉意,在胸腔里慢慢温热起来,像从无边的煎熬里挣脱而出,逐渐恢复跃动。
那是属于重华帝君的心。
许多年前,他的心死在冰冷的海底,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连同记忆里的人,一并埋葬在了深海的冥池之中。痛苦如跗骨之蛆,每日都在折磨他,起初几乎让他堕入疯魔,后来慢慢的也便习惯了,甚至尝到了甜头,它提醒着他,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世人皆说执念害人,他却觉得这东西不错,可以让行尸走肉支撑到岁月尽头,不会轻易倒下去。身为神灵就有这点好处,能与天地同寿,六界之中太多人惧怕时间,但他不惧,他可以与回忆作伴,等上无数春秋。
于是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他在星盘里做出了山海,唤醒了六界,唯独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许是上天在作弄他?除此之外,再无话可解。
直到今日……
他的目光深深地望着这片海,这是星盘指引他的方向。
风卷海浪,不知能否带回他思念的人?
太阳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海平面,海上又起了浪,这一次浪花没有停留在海上,而是向海边卷来,数人高的浪潮铺开一个面,像一只手包裹住他的身体,看似力量极大,卷在他身上时却奇异的轻柔。
海浪中,有繁花盛放。他温柔的勾起唇角,于多年之后,终露出久违的笑容。
下一刻,他任由浪花卷裹着,将自己拉进海里。
西海底下广阔寒冷,与魔界相通的地方,有一方冥池,冥池亦是至阴至寒,魔界中人便以它入名,将所在处称为寒渊。寒渊里曾封印着一颗来自神界的奇珠,沉睡千万年,等待机缘唤醒。
而如今,魔珠不再,却有另外一颗明珠,从梦中醒来,缓缓绽放光彩。
他的明珠。
海水化作柔夷,拉着他向深处沉去,海水贴敷在皮肤上,寒意深浓,无边的黑暗中,鹅黄色光芒一盏,像河流上的莲花灯,在海底点亮,牵动他的魂魄,令他心驰神往。
光驱散了寒意,在同一时间逆流而来,他张开双臂,将炽热的光芒抱了个满怀。
她的衣裙随波散开,像盛开的花围绕着他,长发迤逦,和他的发丝细密贴合,他们在水底紧紧相拥,全世界只剩下重叠的心跳声。
他抱着她,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不愿放手,哪怕松一松也不可以。
她含着笑,眼角却有泪光闪烁,依偎着他,放肆地亲昵着。
他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在他怀里蹭了蹭,抬起头对他说了那句:“我回来了。”
一言,足矣。
多少年光阴流转,艰难等待,都在这一句里消弭。
她眉眼弯弯,还是从前模样,娇柔的唇瓣离他不过几寸,荡漾的海波中,他捧着她的脸,虔诚的吻了下去。
她亦浮起身迎着他,递上自己的唇。
一刹那气息纠缠,地老天荒。
*
冥池下,她勾着他倒在石床上,那是他们曾经分别的地方。房间的摆设没有动过,红色的纱幡垂下来,摞在石床两侧,略去当年血光和苦难,很有一番旖旎颜色。
亲吻还在继续。她陷在被褥里,认真的回应着每一次深吻,舌尖描绘着唇上的纹路。
好不容易两人轻喘着分开了唇,前额又抵在一处。
她的手从他的发间滑到脸侧,轻轻的抚着。太多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遥光撑起身子,瓦住她的手吻上掌心。
她痴望着他,手贴着他的脸,从眉毛移到眼睛,再移到高挺的鼻梁,继而碰到嘴唇。那些年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从沧溟一战到现在,是真正的久别。
“在看什么?”她的目光太专注,他几乎要沉溺在她的眼睛里。
她眼睛亮晶晶,道:“无脸仙君,你知道吗,我不会画画。”不会画草木,也不会画人。
可她却靠着记忆,将他的魂魄肉身做得一分不差。遥光心口一搅,无数画面翻涌而至,他俯身将她亲了又亲,简直不知该如何爱她才好。
她被他亲的脸颊晕红,伏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来,早前想着问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她,后来觉得这些事根本不必问,他一定每天都在盼着她回来,或许也曾重走过他们去西海的那一路,或许常枯坐在仙界,念着过往,思念她。
一定过得很苦很累吧?
“我好想你。”她拥着他的腰身,想用无数个拥抱来填补遗憾。
“我也是,阿宁。”遥光声音微哑,叹息着抱紧她。
心绪平复了好一阵子,安宁才再度开口,道:“我醒来以后附在河蚌的身上,好像是被水流冲到了西海。“
遥光点了点头,河蚌没有神识,也不能化作人身,所以星盘里毫无显示。
“是不是等了很久?”安宁手指圈着他的发,这样问。
遥光眼中温柔,道:“不久。”她在他记忆里那样鲜活,像每天都见,只不过不能抱到罢了。
安宁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阿宁。”他轻声唤她。
她看着他。
“谢谢你。”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她微怔,眼眸忽然缓缓的浮出水光。
“无脸仙君……”
视线相交,她注视着他,一字一字的道:
“我爱你,很爱很爱。”
寒渊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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