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流年
印象中儿时的夏日,是纸窗外不住的蝉鸣,是荷花盛放着的荷花池,是后山那一片青绿色的竹林,是和恬静优雅的姐姐们一起吃清凉的西瓜,是和小妹在后山捕捉灵动的萤火虫,是那一个白衣少年若有似无的拥抱和耳边那一句不会实现的承诺。
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母亲在生下我后不久便离开了这个世界,二娘总想为父亲留下一个子嗣,可是生下的二姐和小妹也都是女子,而这个愿望,似乎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散在记忆中了,一直到死,都没有实现的痕迹。
祖父是宫里的御医,我们的日子一直平稳而安好。
我记得那时候,我常常坐在祖父的身边,听他用温和的语调告诉我许多宫里发生的事,他坐在身边的藤椅上,拿着一把羽扇,我光着脚,坐在楠木的地板上,头发散在背上,裙摆也被随意的折起。那时候的姐姐们,却都已出落得恬静娴雅、端庄明秀。
祖父说,他平日并不繁忙,只是玉妃娘娘身体常年不适,他才不能常常回家来。
这让我有些怨那个玉妃娘娘,也许是因为,家里只有祖父比较疼我。
从小,家里便常有达官贵人来家中做客,大姐从小总是那样淡淡地微笑着,说着最恰如其分的话,二姐则是温和有礼,小妹也是机灵多变,很讨大人的欢心。却只有我,老是说一些会将那些来访的大人物们惹恼的话,说那些明明是事实却没有人会说的话。
从此,爹和二娘也不怎么管我搭理我,我仿佛只是一个在他们家搭伙食的外人,不过这样 也好,我正落得一身轻。
有时祖父在家,我便去他那里坐一天,祖父听说后,只是微笑,然后说:竹儿啊,你就像是世界上最后的那方净土。
可是我不明白,那句话的意义。
家里凡是有客人来的时候,爹娘就会让我早早地出去,晚些再回家来。
我就会去厨房拿几个馒头或是别的什么,一个人跑去后山,躺一下午晒晒太阳,或是呆在祖父的房间里,看一下午的书。
我想,也许我本身就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是生错了人家的小孩,所以才会这样的,也许是我投胎时莫名的倔强,才会造成这样的下场。
大姐比我年长六岁,二姐也比我年长三岁,我常常趴在房间的窗口,看着她们俩穿着薄纱的长裙,发髻上银质步摇随着步子摇晃,微笑着从我面前走过。
如此陌生。
十三岁那一年,祖父离开后,我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病恹恹的玉妃娘娘。
是的,终于那个爱我的祖父也离开了。
那天一早,就看到府里的丫鬟们都忽然很勤快地打扫起来,我就知道,肯定又有贵客来了,我依旧如平时一般,洗漱完毕后,就去厅堂里吃早点。
我坐在那张红木的八仙桌边,就看到都盛妆打扮的姐姐和爹娘,连小妹也是满脸的笑容穿着嫩黄色的长裙。
我一声不吭,闷头吃东西。
“竹儿,”饭吃到一半,爹抬起头用冷漠的语调跟我说,“吃完早点你就出去吧。”我抬起头,看着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吃饭。
我躺在后山的那一株大槐树下,偶尔有几只小鸟从我的上空飞过,我闭起眼,草地软软地贴在地皮上,有几朵白色小花开着,微凉的风拂过,把我的头发吹得一团乱,可是我并不愿去梳理一下。
怎么一个人在这呢,嗯?
我睁开眼,看到他,一身白衣,乌黑的发丝顺服地贴在他白皙的脖颈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眯成一条线。
我坐起身,他却俯下身来坐在了我边上,他漫不经心地笑着,抬起头望了望天,然后用很舒服的语调慢悠悠地说:“小丫头,很会享受呐。”
我朝着他微微上扬了嘴角。
我们俩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夏天的阳光总能持续很久很久,我看着那太阳慢慢升起现在又慢慢地落下,我想这一天,我也许就又那么浪费着过了。
望着那一轮夕阳,他跟我说:你要记得哦,我的名字叫做望夕。
那天夜里,我从二楼房里的窗口望出去,大门那被温红色的火光照亮,马车安静地等在一旁,那个衣着富贵的女子站在人群的前方,看到爹爹、姐姐还有下人们匍匐在她身前,她微微抬手,爹站起后殷勤地向那名女子示好,我有些没由来的悲哀。
时间是那样的奇妙,偶尔漫长偶尔瞬逝。我们都躲在自己小小的角落中,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却已悄悄发芽成长,当耳边蝉鸣声变为秋蛩声,周而复始的轮回着的时候,他们都已老了,我们也都已回不去了。
小妹,也回不来了。在那个存留着我的童年永远带走了小妹的后山上,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妹从小身体不好,在我们幸福的同时,往往容易忽略时间的飞逝,那天她说她想去后山逛逛,而后来却已是下人们将她抬回来的了。
二娘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撕心裂肺地,妄图唤醒看似睡去的她,大姐安静地坐在一旁,二姐则是跪在她娘的身边,陪着娘哭。
我站在门边,不知是该进还是退,那毕竟是我生命中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我默默地站着,仿佛我置身于这个尘世之外,只是眼前也有迷蒙的水雾,眼角有些温热和湿润。二娘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我,一边啜泣着一边恶狠狠地对我说,“如果一定要死一个的话,为什么不是你呢!”
二姐猛地拉了一下二娘的衣袖,我无奈地笑了笑,我说“是啊,为什么呢。”
我转过身后,只听见了更彻耳的哭喊声,而我的心却再无波澜。
现在的我回想起来,自从那次后,我的泪水似乎便再没流过。
小妹出殡的那天,玉妃娘娘也来了,带着她的儿子望夕一起。
那时的我怎么会知道,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在片刻间就改变的,而永远其实漫长不过一夜。
一年后,我十六,二姐十九,大姐二十二。
那时的大姐早已入了宫,成了那冷艳的梅妃娘娘。
于是二姐也要成婚了,爹和二娘都张罗着,忙得不亦乐乎,到处都能看到下人们捧着东西跑着过去的样子。那天的她穿着红色的长袍,绣着繁复华美的花纹,头上顶着有着长长流苏的发冠,她笑得那样快乐,房间也被装饰得充溢着喜庆的色彩。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从门口路过的我,她叫我,“妹子。”
呵,多么令人怀念的称呼啊,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呢?几年?还是更久?
我停下脚步,望向她,我一身的青色在那片艳红中格格不入,我朝她微笑。
尽我所能地笑。因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的时光流逝后,这么多事变故后,我还能够那么真心地向你祝福向你微笑吗?
她的夫君便是那个刚被晋封为凉王的望夕殿下。
多巧。
那个朝着我说会永远保护我的少年,我看他慢慢隐没,淡出。
后来的我,让自己一头栽进爷爷的书房,埋在那些久远的事中,而周遭所发生的事,便不是我能够所清楚知晓的了。
只是某天那些官兵闯进我家,把我们统统地抓了去,关在那个阴暗的牢里。
二娘一直在哭,不停地哭,而爹有时显得很烦躁有时则很低沉。
我蜷缩在某个小小的角落里,渡过那些个无谓的时光。
我才开始明白一些事。
那些零杂的碎片,则是那梅妃娘娘串通了自己的家人,毒杀了另个得宠娘娘的龙子,而事情败露了。
结果当然是——满门抄斩。
可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官兵,他拿出锁打开我们的牢门,还不时地摇头,他朝我指了指,说:“你,出来”。
我站起来,跟着他出去。我听到二娘冷嗤了一声。
他一边锁门一边说道,“真奇了那个怪了,这凉王陛下不拿免罪金牌救自己老婆居然来救你那么个小丫头。”
而那个凉王陛下的内人,终也是没有被牵累进。
多讽刺。
那场流年终于至此全剧终。
是闹剧吗?还是喜剧?
我总是不愿承认那样的生活会是一场悲剧的。
而我就在那无尽的岁月中跌跌撞撞,谁来告诉我,那究竟是成长,还是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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