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郁族, 凌族的格局就大了许多, 至少人数上就相差十倍不止, 可想而知,一个小山洼是绝容不下这样一个大族的。因此凌族反而张扬地选址在一个小山丘上, 山丘顶上一个又大又精致的一个兽皮帐篷,周围亦大大小小散落着其余的帐篷, 皆是以兽皮为顶, 显得奢华无比。
这样一个大族,守卫更是十分严格,早晚分两拨人换岗巡逻。几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吃过午饭, 纷纷扛了自个儿的猎具,一面打着嗝剔着牙朝部落边缘走去, 一面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几个抱着陶罐的女人, 时而不时地吹上一两声戏谑的口哨, 等着女人抬眼瞪过来, 他们便得逞地哈哈大笑起来。
待至哨岗, 等着换岗的人早已是又饿又困,对于他们的懒散很是火大, 随即骂骂咧咧地撤了下去。
一众站岗的男人本以为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天, 无聊之余甚至有点希望能出点什么事情, 好打发这一下午的时间。
果然, 当一个同样蓬头垢面毫无辨识度的男人闯入视线时, 男人们的激动和兴奋隐隐大过了紧张, 叫嚣着便提起猎具团团围了上去。
随从怎会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一离家就是几个月, 他又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人物,在凌族这样的大族,早就该被遗忘了。
饶是想到这一层,还是有些莫名的沮丧,但此刻他可顾不得这一层,为了避免眼前的猎具一个激动戳上他,连忙大叫着解释。
待他呜哩哇啦地描述过后,野人们抓耳挠腮地面面相觑起来,风夜?不是早该死了吗?他竟然回来了?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风夜不但没死,还带回了一队十几个人,那个高大伟岸的男人骑在马上,随着马步悠闲地摇晃着。略长的头发不知被什么东西束在脑后,看起来颇有些像个野鸡脑袋那样顺滑,而满脸浓密帅气的胡子也早已不见踪影,极为怪异。要不是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地易于辩识,野人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个顶着风夜名头的入侵者。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马儿载着风夜走到近前,男人们才想起欢呼迎接,也有人匆匆跑回去报信。
陆喜紧跟在阿峰身后,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野人们肆无忌惮、毫不避讳的打量却叫她紧张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里。生怕别人看出她藏着别样的计划。
阿峰握着她的手暗自紧了紧,陆喜抬头看他,却见他不慌不忙,目光沉稳而决定,坦然得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很快,记忆中的风离便出现在眼前,大概是听到风夜没死的消息太过激动,他几乎是从帐篷里一跃而出,自小山包上大跨步走了下来,身后报迅的小子小跑着才勉强跟上。
风夜也翻身下马迎了上去,面对哥哥的熊抱和拍肩膀动作却躲闪不已,风离愣了一愣,方才想起风夜背上的伤。便动手掀了那块麻布,查看过后不免吃惊,那狰狞的伤口竟已经结了痂。虽说为郁族助战的头领回来说风夜还活着,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最多期冀着郁族能够看在凌族的威严,让他过好最后几天。这下见到弟弟活生生站在眼前,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还不待风离细问,风夜便对他努了努嘴,顺着方向看去,却是几个黑黝黝的男人,满面紧张却不失严肃地瞪着他,便觉有些诧异——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之前在郁族说的话,要的人。
风夜转头只见阿峰高大的身躯将陆喜遮了个严严实实,心下便想起两人早起那番交易。
“我把那女人带回来了。”风夜朝风离一笑,嘴角又挂上那一抹痞态。
风离这才想起之前巡查的事情,那个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怕连他们的老族长都会嫌弃,却幸运地入了风夜的眼,这才会将她留下来陪着风夜。
思量了一会儿,他便道:“你想要,给你就是了。但我记得这女人性子烈的很,你可得顾及背上的伤。”想到上次那女人毫不客气地死死咬住风夜,而他那性子古怪的弟弟既不愿意放手,却也舍不得让她挨条子,他就知道这两个人一旦闹起来,风夜背上的结痂定然又会撕裂。
风夜却不怎么领情,他冷冷笑道:“这可是还是个雏儿。”
风离愣了愣,却也不怎么在意,摆摆手道:“那就洗干净给老头子送去,日子过了再跟你。”随即便搂住风夜的肩膀,将他往山丘上的帐篷带,身后的陆喜一行则自然会有人按照他的吩咐安置。
许是因为赶上了凌族的午饭,陆喜他们都得到了一块烟熏烤肉,一行人坐在树下拘谨地嚼着,旁边有几个佝偻的老妇人见怪不怪的打量他们。
从来只见掳回来一群女人,却未见过一行外族男人安然进入凌族的,只不过他们是护送风夜回来的,说是立了大功也不为过。了解了这件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吃饱喝足过后,阿牛在阿峰的眼神示意下,领着男人们去找那个随从辞行,随从自然做不了主,便小跑着去帐篷里禀告风夜。
风离此刻的兴趣全在风夜骑回来的那匹马身上,郁族人虽然一共只有几匹马,驯马的本事却是上乘,比起凌族时而不时会闹脾气的瘦马来说,这匹马健壮有余,更是听话乖巧,前提是得一次性征服它,否则就得有他的主人在一旁,才会听话。
男人的征服欲向来强烈,听着风夜的描述,风离眼睛一眨不眨,激动之处只得大大啃一口汁水饱满的果子,却总觉得不足以表达他的激动,恨不得立刻就想试试郁族人驯马的方式。
随从不合时宜地掀了帘子进来,在风离的怒视下磕磕巴巴地道明原委,便垂头屏气等着吩咐,只有低着头,他才会觉得好受些,仿佛他越卑微,怒火就越浇不到他头上似的。
风夜停了话头,状似不经意地叹道:“那马可是匹好马,驼我一路也辛苦了,叫他们回去的路上,好生喂饱了。”说罢仿佛未曾注意到风离的表情,连连叹息。
阿牛等人从来都是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主儿,从来没有干过阳奉阴违的事儿,更没有谋划过这种一不小心就招来灭族之灾的勾当,此刻战战兢兢等在山丘脚下,一有人瞅他们就紧张兮兮,生怕凌族人的眼睛会洞穿他们心里装着的那点子事儿。好不容易见到那随从出来,这才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想竟得了个意外之喜。
随从虽是个地位极低的,在这群郁族人面前却难得地盛气凌人起来,虽带着他们去库房里挑了十把上好的斧头,却是一路骂骂咧咧,理直气壮要扣下那匹马,将个风离的态度传达得是十分到位。
阿牛带着众人匆匆往回赶,直到远离了凌族范围,这才抹了一大把虚汗,竟是不敢相信一向打劫的凌族竟然赠给他们斧头,瞧那做工端的是出自巧匠之手,比起一向以打磨手艺著称的前云族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可奇了,我原以为至少挨一通好打,怎么也想不到还给我们送东西。”一胡子满脸的男人抓抓脑袋,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来,霎时间就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这一趟送陆喜来,众人都以为先前她惹了风离,定会带累大伙儿。虽然风夜在郁族活了下来,显然他们不觉得凭这一点可以让凌族对他们感恩戴德,比起凌族出兵帮他们打仗的恩德来说,这一点实在是微不足道。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也没有个结果,只见一人道:“嗐!管他是为了什么,反正阿峰要咱做的都做完了。乖乖,我就去那么小半日都受不了,生怕被瞧出来,他们俩怎么就像个没事人儿似的?”
“就是,不知道的人看了他们那样子,还以为是真心实意想待在凌族了呢。”
一人疑惑又担忧道:“你说他们能跑得了吗?要是被抓住,可就活不成了。”
“嗐,阿峰的白雪在林子里等着呢,有哪匹马跑的过它?”
阿牛眉头皱得深,回头看了一眼,满心希望阿峰和陆喜能逃出来,从此天涯海角,却是再也不能回郁族,想到此处,他不禁沉沉道:“好了!这一带靠近凌族,料想没有大的走兽,我们分头走,天黑了再去昨晚那儿会合。”这是他们的最后一个任务,如果凌族有人追出来,就要分头制造动静,分散凌族人注意力,让阿峰和陆喜得以逃出生天。
众人两两一组,顿时四散进了林子,而陆喜和阿峰这边,正在迎来凌族的第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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