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 陆喜默默数着日子,走了大约有二十几天,其间有停下来打猎休息等活动, 她也估不出具体的路程。
伴随着路上所见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植物, 她渐渐就不以为奇, 凌族也已然近在咫尺了。
那随从见了自己熟悉的地形,便一时间躁动起来, 说话都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不停地催促众人:“我们不停了罢, 走快些, 夜里就到了!”毕竟这接近几个月以来,一直跟着风夜漂泊在外, 算是离家最久的一次了, 这让他担心族里人还认不认得出他来,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子地位会不会动摇。
可众人不听他的, 选定了一块空地,该生火的生火, 该打水的打水, 甚至还帮风夜给搭了个极小的兽皮棚, 没有棚,他是不肯歇下来的。
风夜检查过兽皮棚觉得满意后,手中拿了个盐罐子慢悠悠地走近火堆, 任凭随从在他耳边唠叨, 神色颇为淡定, 他嫌弃地瞅了一眼随从:“急什么?跟着我,你是没吃饱啊还是没睡好?”
因着凌族人的身份,二人在郁族不说呼风唤雨,却也绝对没人敢冒犯他们,既没让干活,每日还把最好的肉都分给他俩,是吃的好又睡得好,且舒服着呢。随从怔楞了半日,找不到话来回他,到了凌族,可再没这种待遇了。
瞟眼见郁族男人们布置好了歇息的营地,都被阿路阿峰安排出去“打猎”了,风夜嘴角就扯起一抹微弧,果然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阿喜这个女人在郁族的地位并不高,他去的时候她甚至还住在草棚里,但族人对她的感情和尊重却几乎要超过女主人阿薇了,而这也使得阿薇对她不满,所以那日他才会知道郁族居然藏了女人,不叫出来供凌族挑选。
除阿薇外,阖族居然心照不宣地没有供出她,现在又派了二十个青壮来只为送他们三个人,要知道像这样的小族,一下子派出这么多人,除非是为了完成像换盐那样的大事。郁族的心思,其实早已昭然若揭了。
果然,陆喜也知道第二日就要面对风离了,便一改往日对风夜的不冷不热,见他过来居然主动递上一只刚刚收拾好的野鸡,示意他可以和她一同处理鸡肉。
男人们走在路上的时候,遇到乱窜的小动物,总能轻易打到几个,比如飞上树杈的野鸡,不论用弓箭,还是用手丢个石头,手法皆准的很。陆喜就喜欢捣鼓不同花样的食物,前两日还迷上了烧鸡,先将鸡处理干净了,再把路上摘的野葱等塞进肚子里,浸了盐水,把长青叶裹住整只鸡,和了稀泥将其包裹起来,埋进火堆里烧着,等烧出红炭来,烧鸡也差不多好了。
风夜头一次吃烧鸡的时候,便是愣愣地瞧着陆喜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烤得硬帮帮的泥球,一砸碎,长青叶的清香和烧鸡的肉香当即就飘散在空中……
风夜颇有些讨好地接过鸡肉来,蹲在陆喜身旁,用一截去了皮的干净木棍蘸了盐朝上抹去,又将准备好的长青叶展开来包上。心想这女人做吃食倒是有些花样,要是问风离要了她,以后岂不一直有口福?
“今儿可奇了,往日怎么不见他们都出去打猎,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主意吧?”风夜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着陆喜明知故问道。他总是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怨不得人不待见他。
陆喜心下一大惊,这还没什么动作呢,难道风夜就发现了?不行,得赶紧转移话题。
“你再仔细跟我说说,我到了你们那里,一共要受些什么罪?”陆喜刻意将担忧完全展示在脸上,道:“看在我把你救活了还天天给你做饭的分上,你好歹和那个风离求求情,让我好过些,成不?”
风夜大概也觉得这是个正经的问题,静了几秒,这才答道:“一般上供的女人,到了性子早都磨平了,把她们赶到河里洗干净了,拉出来配男人。”顿了顿,又道:“当然了,像你们这些雏儿,就拉到那死老头的帐篷去。”
死老头当然是说的凌族族长,陆喜又问:“那死老头可有什么厉害的猎具?”按理说每个男人都会有猎具,一来猎杀,二为防身。
“他屋里有几把上好的熊骨刀,石斧,还有几大根圆木棒子。”风夜说话间一直打量着陆喜,仿佛要看进她心里去。
陆喜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得把这些记住了,等阿峰回来好告诉他。
“不过,老头子可用不着那些东西。”风夜扒拉着火堆,将泥球埋了进去,一边说道。
陆喜懒懒地接话:“那是自然了,要杀人恐怕也不用族长动手。”只有郁族这种小族,将人的生死权交给族长吧。
风夜劝道:“我是提前告诉你,老头子虽然恶心,你好歹忍忍就过去了,回头我向风夜把你要出来,就不用受罪,你可别在族长面前动什么歪心思。”以陆喜那作死的性格,他真怕到时候咬那老家伙一口,那当真是活不成了。
陆喜反倒吃吃笑了起来,道:“族长老成什么样?不如我把他弄死了,让风离当族长呢,反正你们早就想这样了。”
这话没由来让风夜恼火,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这么傻大胆:“等你进了帐篷,别吓傻了就算你有胆。还弄死族长呢,风离那么厉害,也不见他能杀的了老头子。”
陆喜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这么一说自己只有被赶下河洗澡的时间有机会了。可那时候必定有人看着,如何跑得了?不跑,就要面对风夜口中的恶心老头子,那她真不如鼓起勇气与其同归于尽呢。
“我要不是雏了呢?”陆喜发着呆,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
风夜冷笑道:“那也轮不着那个臭冰块脸。”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陆喜突然暴躁起来,狠踢了风夜一脚,怒道:“我救了你,你就不能救救我?”
风夜一听她说救,心里是十分不爽的,要不是她害得他被狠狠砍了一大斧头,也不用受这么多罪走一趟鬼门关。
他一把扯住陆喜踢过来的脚,收起了嬉皮笑脸,咬牙切齿道:“要不是那死冰块砍我,我还要你救?你给我等着,到了凌族,我早晚弄死他!”
陆喜怒,又要踢:“那也该怪你那该死的哥哥,谁让他抓老娘来了?!”
挣扎一阵,陆喜脚被扣住,便以拳头相向,风夜是吵不过她的,挨了几个拳头,反倒冷静下来:“行了!够了!”
“你不是懂狼语吗?老头子屋里最厉害的是两头雪狼,你要能和它们做成交易,不咬你就完了。”凌族有几个人精通动物语言,有的是鸟儿,有的是鹿儿,唯独只有一个人能和狼□□流,那便是老族长。
陆喜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才道:“谁告诉你我懂狼语啦?”虽然她是和狼群相安无事地待过半天,可也不知道什么狼语啊,要懂也应该是阿峰。
风夜疑惑道:“风离我弟弟抓住你的时候,你不就是个狼女么?”
陆喜沉默了,事关阿峰,她不想透露太多,她打算晚上问一问阿峰,能不能快速学两句,应付得过去就行。
*
晚上是月明星稀,众人吃过饭也不似往常那般说话玩闹了,纷纷找个地方歪着睡觉。阿峰则靠在族人背过来的大竹篓上,将陆喜搂在怀里歇息。
过了一会儿,阿峰便悄悄拉起陆喜,朝林子里走去,他得避开那两个凌族人,把计划提前告诉她。
“阿喜,明天我们会在正午就到,把你交割了,他们就往回走,你找机会顺着河边,看见我再跑出来,我带着白雪在外围等你。”河边是陆喜唯一能接近的部落边缘,青壮们不能留下把柄,所以一开始就得洗去嫌疑,他们可以在离开后分散开来,以吸引注意力,为两个人的逃离赢得时间,却不能插手救人,所以实际上,只有阿峰一个人能救陆喜。
陆喜不禁紧张地点点头:“阿峰,你要让我看见你。”
阿峰突然抱紧了她,不断地和她道歉,频频嘱咐道:“阿喜,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着机会来临。”他最担心的就是她一个人面对凌族会受到欺负,而这步路必须她一个人走。
“阿峰,你教我学狼语吧?”陆喜在空旷的夜里开口,把所知的情况都告诉了阿峰。
阿峰听了迟疑许久,脑子里迅速判断出计划需要更改。也许,他可以做到不让他的阿喜独自涉险,他要陪着他。
“阿峰?”
阿峰回过神来,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也不再似白日里那般苦恼了,他轻松一笑:“傻瓜,狼语是学不会的。”要是能学,阿路阿贡他早就教了,关键是他们根本听不到狼在说话,这怎么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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