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感动你》1.第 1 章

    1.
    那年圣诞前夕我用双脚丈量长安街的时候,好像当时天是下着雪的,我穿的不多,有衬衫、西服、外面一件很薄的风衣。记得当时是从西单出发的,本来就想像走两步看看□□下雪的夜景,结果一不留神就到了建国门,又一不留神走到了国贸,冻得手脚发麻直流鼻涕。
    出发时分还早,记得路过西单电报大楼的时候,楼顶的大钟的时针和分针就要走成个一字,就快六点了吧,我加快脚步,想试试在敲钟前能否走到□□,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建国门的巧克利大厦,我惊讶自己步伐之快,又同时感叹那大钟今天坏了怎么一直没敲。随之而来的就是对自己的一路上的思想不集中痛恨不已,居然连建国门、赛特一线马路上姑娘的漂亮脸蛋都没看,自己脑子一定是让驴给顶了。让驴顶了也就算了,更可恨的是,我又继续的思想不集中,飞快的走到了国贸,当时国贸桥下方圆一公里还是个爆土扬长大工地,拥堵车辆排放的尾气和满天的沾着灰尘的雪,把我逼进了地铁,才一路向西回家吃饭睡觉。自那晚起,我开始了馄馄噩噩胡吃闷睡的一头猪的生活。
    当晚发生的一切,皆因为那天下班前贝贝打来电话跟我说,她结婚了。
    2.
    贝贝告诉我说这回是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她如此忽悠我抑或编排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次的的确确是真的了,而且上午已经领了证,其实这些都还好,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而已。最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她春节后就打算和她的新老公飞往日本了,也就是说,两个月以后有可能我和贝贝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一点才是使得我当晚思想不集中,神经病似的用双脚丈量长安街的最主要原因。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像猛然挨了一计大耳光,脑海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接踵而来的就是持续几周不断的耳鸣,尤其最初几天让我彻夜不能昧或者昧不踏实。
    3.
    此前和贝贝分开,按贝贝的话说叫彻底分手,是在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俩在魏公村一家自助匹萨店,虽然事先约时间地点的时候说好了是我绑贝贝一顿的,但一进门付款是我抢着结帐,言之我发奖金了。我们跟两头饿狼似的自取了各种食物,我的盘子里堆满了烤鸡翅、烤香肠、羊肉串,贝贝的也是,而且她还在水果刚上来的时候就冲将过去,抢了满满一盘子的水果,最过分的是抢了许多黄桃,淅淅沥沥的汁液眼瞧着都溢了出来,嘀嘀嗒嗒了一路。
    “递我张的餐巾纸呗”
    “嗯”
    我闷头吃着烤鸡翅,嘴里咕噜咕噜的嚼着翅尖,用没有沾到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捏起一张餐巾纸递了给她,继续耕耘我的盘中鸡翅。
    “你慢点吃呗,跟你吃饭就跟狗抢食儿似的,每次都吃多了,吃快了对胃不好。”贝贝义正严词的说道。
    “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饭吃慢了,那还能好吃么。”我趁着吐骨头的时候,用餐巾擦了擦嘴。“就这点出息,你不是在我妈那告了n状了么,你俩合起火来也没整倒我,我见着自助餐就来情绪,实在不能自拔,但凡开自助餐的老板,上辈子欠我好多钱,这辈子还呢。”
    “去死吧,上辈子欠你钱的是我。你吃快了就不理人,弄得我也跟你抢呗,你看着吧,我先把话撩这,等你三十以后肯定是一标准的北京中年胖子。”
    “嗯,嗯,嗯,中年胖子呗,今天权且让我在撑死自己一回,打明天起就节食。”
    “那你以后多吃点水果,看见没有,这盘子咱俩二一添作五呗”贝贝用餐刀在那盘冒尖的水果上象征性的划了条线。“听见没有,就这盘子不多吧,今天要是没鸡翅,我全能吃了呢”
    “嗯嗯,你也是一小吃货,你是羊,我是狼”
    贝贝没接我的话,于是我俩突然安静下来,各自对盘中餐展开了风卷残云的攻势。
    4.
    吃的差不多了,我热的直冒汗,歪靠在椅子背上,感觉胃里的东西直顶到了嗓子眼,懒洋洋的从包里拿出烟和火机。
    “人这里不让抽烟,那么会儿就忍不了,你就害人害己吧你,三十岁以后大黄板牙,四十岁大黄舌头,五十岁你就变成一个大烟屁股了你,不抽烟你能死呀。”贝贝一边乐呵呵得一边用双手划了一个圈,形似一个屁股得外形。
    “一会干吗去?回咱家呗”我收起烟和火机。“上次那盘棋我还记得呢,回去给你复盘,我想了好几天,觉得你卒子过河前,我要是先把老将出来,你还真就将不死我。”
    “拉倒吧。不去,到家你要是能和我下棋,我把自己脑袋揪下来喂乌龟。我还不知道你。”
    “得得得,不去拉吹,不是让你绕出二里地,我再追么。怎么你真跑了二里半了,就不怕我追不上了。”我拿起一根牙签,作抽烟状陶醉着。
    “看你那贱样,要不你把我这盘里得仨鸡翅和你那半水果都吃了呗”
    “行,我先去厕所扣嗓子眼,可今喝的这是五十六度茅台,舍不得。”
    5.
    贝贝叉了块哈密瓜,欠起身递到我嘴边,我赖唧唧得张开嘴。
    “谢谢你,贝同志,最后一块哈密瓜都给我了,那让其他同志们吃鸡翅吧,我不行了,别浪费鸡翅了。”
    贝贝往我嘴里囫囵塞了块水果,座回去,静静得看着我,神情严肃,目光如炬。这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认识了快五年了,我直起了腰。“说吧,我消停儿接旨。”
    “禽兽,咱们还是彻底分手吧,真的。”
    “怎么个彻底?”
    “就是彻底呗。”
    “你这人怎么翻脸跟翻书似的,还这臭毛病,刚才还亲人加同志得给我喂饭呢,这都哪跟哪呀这。”
    “我最近一直在想,还是彻底分手得好,要不这样你死活是找不到新女友。”
    “想回头直说,别绕弯子,咱俩都还孤男寡女呢。”
    “不太想,不想。”
    “有劲没劲呀,你就不行来点痛快得。”
    “这不挺痛快得么。”
    “痛快个屁。”
    我明明觉得一把无名之火烧到脑门,能够感到自己得极力压制即将迸发得情绪“现在咱俩充其量就是朋友,狗男女都不算,你还这么对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没这个必要。”我低头不语,把散落在桌子上的鸡骨头捡到盘子里,然后拿张餐巾纸反复擦手。
    贝贝坐在那里,也不看我,气鼓鼓得没接茬,脸上还是那幅我再熟悉不过大义凛然且不屑一顾得表情。
    我也明显感到贝贝也在压制自己得情绪,深深吸了口气。“我觉得我挺诚恳得,我觉得刚才跟你说话得语气挺心平气和得。这次我想了很久。”
    “我说那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呢。唉咱俩不是早就分了么,我正向往美好新生活呢。”
    “你觉得这样算分手么?”
    “行吧,行吧,那可说好了啊,这可真是最后一顿散伙饭了”
    五分钟后,我俩似乎都平静下来,餐厅里客人已经寥寥,服务员在收拾桌椅打扫卫生,视同我俩为空气一般,我也懒得理他们。
    “鸟散吧?”“嗯”
    我俩拿起包,出了餐厅,初夏的夜晚舒适得让人陶醉,街上散步得人还不少,车也很多,熙熙攘攘。一对对学生状的情侣牵着手抑或勾肩搭背得在从我俩身边走过。我觉得我精疲力竭,无话可讲,估计那一刻贝贝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情,我叼着烟卷和贝贝一直溜达到了民族学院门口。
    贝贝转过身抬头望着我,眼神空空如也,我看不到任何依依不舍得信息。
    “那我打车走了?”
    “行,我也打个车吧”
    “还是我先走?”
    “嗯,你走先,我断后。”
    贝贝抬手伸向马路,目不转睛得盯着来车得方向。
    猛然间,觉得这幅画面我似曾相识,不是在梦中就是以前我也如是的送她上出租车。这幅画面使得我印象深刻,刻骨铭心,以致于多年后的每个初夏夜,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汽车尾气味道的时候,看到路边有漂亮姑娘在打车,我就会以为那是贝贝抬手在打出租车。可是换个季节,换个时间或是换个空气的味道,我就没有此番感觉,这感觉很奇怪,可能将延续很多年。
    北京得出租车还真多,贝贝抬手不到两秒钟一辆红色夏利就停在我俩身边,贝贝转过身,微笑着看着我。“我走了。”
    “嗯,抱抱吧,抱一个再走。”我嬉皮笑脸的伸开了双手。
    “北北,还是留点遗憾吧。”说完,贝贝轻盈的拉开车门,仙女一样的偏腿一扭屁股坐上车,关上车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随着出租车缓缓前行,她透过车窗微笑的向我招手继而扭身从车后玻璃向我微笑挥手。我伸开的双臂也毫不青涩的转换成挥手,看着车远远失去,消失在一片红色的尾灯海洋之中。
    6.
    我柱立片刻,迈步向贝贝前行的方向走去。夜色仍很迷人,温度适中,空气中有青草和汽车尾气的味道。那天起,我和贝贝正式分开了,按照贝贝的话来讲,就是彻底分手了。那一年我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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