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心中一动,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细,然而自己敌友未分,不知是福是祸。只得转回身来,笑道:“雾隐不敢打扰先生清修,特此告辞。”
那人哈哈一笑:“不忙不忙,我这番工夫把何小姐请来,还没谈正事,何小姐着什么急。”
雾隐变了脸色,难道这人竟别有所谋,当下冷冷道:“不知尊驾有何要事?”
那人缓身站起来,拂掉身上的微尘。他本在运气疗伤,好以逸待劳,从容应对,没想到雾隐醒来后,竟不声不响,脚底摸油。,心中倒先定了三分。他转过身来,已是目光清澈,脸上分明是照煦人心的微笑。
雾隐对上他的眼睛,大骇道:“你,你是那个茶博士。你跟踪我们。”
的确,这书生正是当日那个茶博士。其实自从雾隐他们离家以来,他就一路跟踪。只是已经临近西州,才现身试探。可是昨夜事出紧急,不得不将计划提前。这书生正是公子十剑之一清蝉剑,李清。此时,李清心中又惊又喜又愁。惊的是这女孩不过十一二岁大,眼力竟如此毒辣。喜的是公子先见之明,何家定能助成大事。愁的是这孩子如此精明,只怕不好镇服,好在年纪尚小。当下,将先前的疑虑打消得一干二净,笑道:“正是。”
雾隐气得浑身发抖,可是自己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小清和福伯下落不明,只好先忍着:“你待要怎地?”
李清道:“我代我家公子想和何家少东家做笔交易。”
雾隐怒从心头起,这分明就是要挟。冷笑道:“交易?凭什么?”
“凭什么?呵呵。凭——如果没有我家公子的暗中保护,你们一家早就被灭门了,如果不是我家公子精密筹划,你以为何家能撑到今天吗?”
李清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正中雾隐的心事,一时她竟呆立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清似乎并不留意她的反应,继续道:“自你父兄被赎回后,何家就风波不断,粮库被烧,药店死人,接着你父兄去世,你嫂子的兄弟罗金胜就卷了三百万两白银外加一批珍宝跑路,造成钱庄挤兑,当铺被抢。这一件件事环环相接,布置得精准至极,让你们根本就无应对之策。试问,没有几年的准备和强大的人力物力,怎么可能如此天衣无缝?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何氏的产业最近几天就要被西州府查封了。紧接着其他各地的分号也会难逃厄运。”
雾隐感到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如潮水般一波波交替袭来。可是自己势单力薄,如何斗得了这背后的许多人?只得强作镇定,冷哼一声,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家公子捣的鬼。”
李清不但不以为杵,反而哈哈大笑:“少东家心中已有算计,何必试探。不妨告诉你,罗金胜现下就住在京城护国将军府。”
雾隐心中一凛,急道:“你是说…怎么可能?”
李清睨了一眼雾隐道:“什么不可能?昨天晚上来的正是王将军手下的人。看来护国将军对何家看中得很啊。”
的确,昨晚自己闻到的迷香正是王氏门下的唐小宝的三宝之一———美人香。师父曾告诉她,此人极厉害。自己本不敢肯定,可是此时却为远在家乡的母亲和嫂嫂担心起来。雾隐想到离家时母亲交给自己的锦盒,心一阵阵地抽紧。她想到父亲最后的微笑,痛彻四骸,拳头已经暗暗握紧,她努力抬起头,不让已经泛开雾气的眼睛中有泪留出来。她背过身去,问道:“我家一直以良善为本,和气生财,并不与人为隙。我父亲一直兢兢业业,为何要遭此横祸?”
李清叹了一口气,眼神已经飘向远方:“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我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李清看着雾隐稚气未脱的脸庞,那样的决绝,怨愤,悲痛与惊恐。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觉得站在你面前的确实是一个少年。李清想到另一个少年也曾经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正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李清上前一步。
“哼!”雾隐转身要走。
“少东家也许认为我们和王氏是一丘之貉。可是我们公子却有十足的诚意与何氏交易。”
“哼,诚意。在这儿吗?”雾隐急于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在京城。”李清仍然不缓不急地道,“我家公子愿以罗金胜的人头和何家的损失来换得何家的诚意。”
“那就先把诚意那出来再说。”雾隐头也不回。脚下越来越快。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背后似乎有一个血盆大口,要将她吞没,让她窒息,让她伤痛。突然她听到李清的声音远远地飘来:“夫人嘱咐还请少东家好好品味。”
“少爷,你不必担心,现在已经安全了。”福伯小心翼翼地问。自从前几天少爷失踪了一夜之后,就变得更加沉默,虽然并没有大的变化,可是那种犀利而阴戾的眼神绝对没有看错。他想到那天少爷一个人踉踉跄跄地回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让他心痛。
“不,福伯,我没事。”雾隐对福伯轻轻一笑,敛敛了心神道,“是各位管事都到了吧?”
“是,正在浣花厅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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