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们回来了。”
随着少年轻快的声音,屋内走出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爷爷,这次我们出去的收获不错,”穿着轻便猎装的少年脸上满是欢喜,他身后着一个背篓,里面满满地塞了一篓子的草药,有的枝叶已经从篓子的缝隙里钻了出来,碧绿青翠。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少年的话音未落,屋外又进来一个绿衣少女,她絮絮地嘟囔着,手还不停晃着随手摘来的两根狗尾巴草。
“你只采了那两根草便叫累了?”老人倒是好笑。
“采药不累,可是走个来回很累啊,”少女眼珠一转,撒娇地奔到老人跟前,“您也知道的,那山路磕磕绊绊的到底有多难走。”
老人笑着摇头,这时放下背篓的少年插了话过来,“之前已经叫你不要去了,可是你还非要跟了去,这会儿又在这叫苦,这不就是自讨苦吃么?”
“还不是因为你太笨!”少女一反刚才对老人撒娇讨好的态度,对着少年凶巴巴地叉腰瞪眼,“如果我不去,说不定你就分不请你采的是草药还是□□了,而且你总是那么笨手笨脚的,万一弄伤了自己,还不是倒霉在我们头上,要我们去照顾你?”
少女劈里啪啦地就是一通道理,然而少年只是笑笑,对她的话并不在意,似乎对于她那稀奇古怪的道理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一旁的老人看着这对少男少女,眼神复杂,像是有着被他们年轻活力所感染的愉悦,又像是不自觉地有着一层隐隐的担忧。
“爷爷,白澈,锦夜,晚饭做好了,快进来吃吧。”屋侧的小厨里走出一个银眸少年,手里的一盘鸡丝芙蓉羹犹自冒着袅袅的热气。
“清湛你的手艺真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疲态,锦夜三步两跳地就蹿进了屋里,端坐在桌前。
白澈笑着正要跟了进去,却被归纪轻声地喊住了,“爷爷,什么事?”
归纪微微垂了垂眼眸,像是在那一瞬便做下了一个决定,“澈儿,今天晚上你单独到我房里来一下。”
“爷爷?……”
“爷爷,白澈……你们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呀?快来吃饭啦……”
锦夜在屋里催促他们,白澈不由地朝她看了一眼,这时听归纪在他身后叮嘱:“不要让锦夜知道,你自己过来。”
不能让锦夜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需要瞒着锦夜?白澈有些诧异地回头,归纪却已经面带笑容,仿佛什么话也没有说过般擦过他的身子,走向饭桌。
那一顿饭,其他三人吃得都很开心,只有白澈,他一直思忖着归纪的话,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锦夜今晚唠叨了什么话题……
※ ※ ※ ※ ※
“爷爷!”白澈终于还是按归纪的嘱咐叩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吧。”
归纪在屋内曼声应道,白澈推了门进去,归纪正闲闲地坐在桌旁饮茶,他那副安逸的神态让白澈忐忑的心情终于稍稍定了下来。
白澈表情的变化并未逃脱归纪那犀利的眼神,他不由地想:这个孩子思绪似乎比当年更敏感了,这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呢?
刹那叹息之后归纪回过神来,他朝白澈扬扬手,“澈儿,你过来。”
“答应过你的事情,总还是替你做到了。”归纪将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入白澈的手里。
“这是?……”从归纪的表情白澈隐隐猜测到那粒药丸的作用,但是他却又迟迟不敢相信。
“不错,这是离忧果的解药,八年了,当年我说制出解药需要八年的时间,现在这解药就交到你手里了。”归纪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像是卸下了沉沉的重担。
是的,转眼便八年了!八年前,白澈替锦夜挡下了那道符印仅是昏迷了一阵子,却并没有受伤,因为归纪本就没有要杀了锦夜的念头。作为控灵师,本身就需要有一颗纯良的心,增加杀戮与仇恨并不是他们要做的,他们要做的是努力去化解它!从当时白澈的举动来说,毫无疑问的他化解了他心中的一些仇恨,然而他也不肯定那样的化解是不是有很大原因归于使白澈忘掉一切的离忧果。如果白澈恢复了记忆,那么对那只魅的恨又会恢复多少?
药丸稳稳地托在白澈的掌中,像一团小小的红色焰簇,然而自手掌传入白澈心中的却如喷发的火山,炽热的感觉蔓延至四肢八骸。他从没有对人提及,在丢失记忆的那段他曾经多么的彷徨和孤寂。没有了记忆,四周都是陌生,他仿佛被遗弃在了一个空白的世界,茫然四顾,无所适从……
连绵的思绪如汹涌的海潮般接连不断,直到归纪唤他,“澈儿!”
“爷爷。”白澈答应着,可是眼神却依旧渺杳,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澈儿,我明白此时你心中的感受,可是我想对你说,你曾经以为你的记忆丢失,其实它从没有丢失,它一直都在的,”归纪拉起白澈的那只手,手指点着他掌中的纹理,“看看你掌中的生命线,它一直都在这儿,即使你忘记了过去,它却不曾因此而缺失。”
“而且……”归纪皱眉微笑了一下,“未来注定是你的,也永远是你无法放弃的!”
“注定是我的,无法放弃?”
“你的生命线从你出生时便是注定了的,怎么能更改?以前的无法改,以后的……亦是无法可改!”
归纪那苍老的手在白澈的掌心轻轻摩挲,粗糙的皮肤犹如沙砾磨过他的掌心,竟有微微的痛感。刹那,白澈觉得眼前的老人仍是那传说中神秘莫测的控灵师,而不是和他朝夕相处了八年的那个和蔼可亲的爷爷!
※ ※ ※ ※ ※
回到自己的屋子,白澈坐在桌前捏着那颗药丸静静地沉默。他迟疑着,他感觉那颗药丸仿佛是连接着另一个陌生世界的枢纽,只要他触动,他的如今的世界便会被完全颠覆。
“白澈!”话音落时,锦夜人已经冲了进来,那关着的房门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形如无物的。
白澈慌忙之中只来得及将药丸握在手里,“什么事?”
锦夜白了他一眼,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暴栗,“笨啊你,你脑袋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呐?明天不是约好了和裴霖那几个小子比箭的么?”
白澈心不在焉,只敷衍地应着,“噢,对!比箭,比箭。”
锦夜狐疑地望了望他,但终究并未在意,“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加油。”
白澈爽快道:“嗯,我一定会给你加油。”
“你只许给我一个人加油!”锦夜郑重地补充。
“只给你一个人加油?”白澈怔了怔。
“你不只给我加油,那你还要给谁加油?”锦夜焦躁起来,嚷着:“还有谁要你加油了?”
“好,好,我只给你一个人加油。”白澈连声答应着,忍不住地微笑——他猜大概是锦夜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太骄纵,怕到时候大伙不给她加油丢了面子。其实不管她如何骄蛮,平日里一起玩的裴霖他们还是很喜欢她的,而且也总是让着她。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锦夜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也变得微红。
“没什么。”白澈微笑摇头。
“没什么?”锦夜嘟了下嘴,终究没好意思追问下去,“没什么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锦夜转身朝外走去,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白澈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
是的,他们早已不像初来时那般同住在一间屋子里了。锦夜也没有再吵着要和他挤在一个榻上,但是她还是常常闹他,不管是取笑,还是嘲讽,抑或是对他一直其实,她总是在他身边的。然而不知道当他吞下那恢复记忆的药,这一切是不是会改变?
白澈把握着药的手举到面前缓缓摊开,药丸安静地躺在他手心,卡在掌中那深刻的纹路之上。
过去的即使忘记也不会缺失,未来的如果注定也无法放弃!
细细体味归纪的话,白澈的心渐渐坦然起来。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将那粒药丸送入口中……
(本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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