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柏安安从武侠世界回来之后, 就一口气倒霉到了极致。她不单单在游戏里脸黑, 在现实世界也很脸黑, 在操场玩游戏时平地摔摔倒骨折,送医过程中丢了手机和钱包, 一贫如洗的同时喜获一周内要赶三篇小论文不然就挂课的消息, 并被委命半个月内写出社团年中报告上交学校。
社团也不是什么‘正经’社团,是她和舍友为了凑综合素质学分加的,百团大战的时候传单遍天飞,看得她们眼花缭乱,见了个十分佛系的摊位写着‘三国’二字,以为是什么事少人静的历史爱好者聚会,便喜滋滋地交上了申请表格。第二天收到录取短信时,到了场地一看, 才发现‘三国’后面还跟着个‘杀’字, 社团的大名还和这三个字一点也不沾边地称为‘桌游社’, 至于社团里的小伙伴,也不是她幻想的一个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的历史爱好者, 他们对历史的爱好,大概也就体现在撩新学妹的时候讲一讲棋牌的历史了。然而再怎么‘不正经’, 她也凭借着课少人勤嘴巴甜的优势, 硬是在大一尾巴当上了没人爱当的副社长。
堂堂桌游社副社长柏安安非但技术可耻, 转投阴阳师怀抱后还一非到底, 更在玩游戏后遭遇如此待遇, 同社团的小伙伴喜赠她‘桌游社第一非酋’的封号, 并对她的惨境发出了无情的嘲笑。
身心俱受重创的柏安安将这种倒霉称作‘叶孤城效应’,每日早晚必揍一次贴着‘叶孤城’小纸条的玩偶,一日三餐定要将饭菜当做叶孤城的血肉恶狠狠地吞下,就连做梦也是一百零八种花式插刀城主法。
不过时间和忙碌的确是最好的良药,三篇小论文和社团年中报告上交后,她也渐渐将先前的事抛在了脑后。谁也说不清她那番神奇历险是怎么回事,毕竟阴阳师游戏官方还没有出这么黑科技的游戏玩法,官方也从没公布过和古龙联动的消息,她的游戏账号连同丢失的手机一起不见踪迹,就连时间也对不上——她在武侠世界里呆了几乎一整年,可在她舍友看来,她只是在操场上玩手机时不小心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开始经历水逆的半个月了。而在此之前,柏安安连半个武侠迷也算不上,对武侠一知半解,加上在武侠世界里见到的一切又是那么生动,实在无法将这段经历当做是一场白日梦。她百思不得其解,便干脆不解,借此机会彻底A了游戏,回归到了现实生活中。
她这么一A游戏,所有人都慌了,以桌游社社长为首,生怕这位勤劳的副社长开始沉迷学习无心游戏,于是领着社员众,一脸关切地围着柏安安:“安安啊,不就是脸黑了一点吗,一个社团不可能全是欧洲人,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中和一下!”
柏安安看着脑子有坑的社长觉得心很累:“……你是想赶走我吧?你就是想赶走我吧???”
社长痛心疾首:“你果然是要抛弃我们!”
柏安安:“……”
社长见她‘油盐不进’,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了扶他脸上那架与学习毫无关系的高度数近视眼镜,说:“自从你骨折以后,我觉得你变得高冷了很多,是为了中和非洲地区的热度吗?”
社员:……求求你别说话了!!!
社员A主动站了出来,挡住社长的脸,捧着小手机对柏安安说:“学姐,这是我们为你打下的江山,十张召唤符!这期官方活动有SSR保底,肯定能中的,你抽一下……冲冲喜。”
柏安安:???这是一群什么社员啊?
柏安安对这个游戏是已经有心理阴影的了,毕竟她从小到大连用美工刀划破手指都要嗷两嗓子的人,居然被人一剑刺得透心凉,她永远都忘不掉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而她一看到阴阳师就要想到叶孤城,一想到叶孤城就要想到那一剑,她是很排斥了。但看没脑子的社长居然能够把这一群不玩游戏会死的人全部集合到她面前,就为了安慰她那颗被非酋称号伤透了的心,这也让人很感动了。
加上十连抽,是真的很有吸引力了。
柏安安伸出手,正要去点召唤的灯笼,却见小学弟的手抖了一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一定能抽中的,一定能抽中的。”
他还泪眼朦胧的对着柏安安说:“学姐,你一定能抽中SSR的!”
柏安安强忍退社的冲动,一把抢过手机,看到新出的现世召唤,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很快便被想抽中SSR的想法压下去了。她点开十连抽,又忽然想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应该抽辉夜姬还是玉藻前呢?”
这种问题在柏安安这种骨灰级非酋面前,就像是‘应该去清华还是北大’一样毫无意义。
接受到众人的白眼,柏安安只好认真地在召唤符上画了一朵小花。
她手中的手机一震,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召唤门的开启。门上的夜空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明亮的圆月一分为二,下一刻,召唤门大开……
手机,黑屏了。
活动教室瞬间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之中。
柏安安清了清嗓子,故作坚强地问:“你带充电器了吗?”
小学弟眼神复杂地看她:“学姐,我手机电量,刚才是百分之九十八……”
手机重启,召唤符一行已经被归零,小学弟打开式神录,不仅一个SSR都没有,甚至连SR都没有多出一个……
自此以后,柏安安‘桌游社第一非酋’的宝座固若金汤,无人再敢质疑。
临近期末,桌游社的固定活动次数从一周一次变成了爱来不来,柏安安的常驻地也从活动教室变成了图书馆。她面前摊着一本专业书,左手拿着保温杯,右手还在刷手机。
上次被柏安安清空召唤符的小学弟是她的直系学弟,发微信向她求助了几门课的考试注意事项后,对着柏安安连发了几个‘跪谢’的表情包,忽然冒出一句:学姐,上次十连抽的事是bug,什么式神都没抽出来,今天官方又给我返了十张符,你要不要再……
被触及逆鳞的柏安安:拉黑了[/微笑]
这种从来就没听说过的bug居然出现在她手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丢尽颜面,不要说再抽符了,她连听都不想听到这个游戏了好吗!
柏安安气得肝疼,便干脆起身在图书馆里逛逛,随便走到某个书架前,随手就抽出了本书。每逢期末便有许多书架都空着,她抽出了一本,便可以从书架的空隙处看见对面的情况。只是她站着的角度独特,透过这本书的空隙,不仅看到了部分书架,还可以看到图书馆的电梯。
电梯门也恰好在这时打开了,里面似乎没多少人,她只看见一个男生站在靠近操控面板的地方。他穿着平整的白色衬衫,右手一抬便让人看见手腕上被别得整整齐齐的袖口,只可惜脸正好被书架挡住了。柏安安好奇地低下头去看他,一张熟悉的、被她深深埋在心底几乎要遗忘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脸色微变,再去仔细看电梯里的人,可电梯已经关上了,她什么也瞧不见。
这件事后,柏安安天天跑去图书馆等着,每天都坐在离电梯门最近的那张桌子,时不时就抬头张望,可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底里的那点期待到底是什么,她把游戏A了,拒绝听一切关于和游戏的话题,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就是为了将于那人有关的一切从她心里挖走。可只要那人在她眼前露出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就忍不住放下怨恨和自尊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眼巴巴地等着。
新的学期开始后,桌游社又回归正轨,每逢活动时间教室里就都是‘无懈可击’、‘不管你们信不信,五号肯定是狼’之类的声音,柏安安坐镇在零食区旁的‘办公桌’边好好学习,看起来就像个消极怠工的吧台侍应生。
从不干正事的社长忽然冒了出来,咬着拿着旺仔牛奶的习惯问她:“小安子啊,咱们社团什么时候招新啊?”
柏安安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卸任的时候。”
下学期百团大战时,桌游社的社长也到了大四,大四学生一律不能在社团担任干部,这话一点毛病也没有。
社长捂着受伤的心坚强地说:“我生是我们社团的人,死是我们社团的鬼!”
柏安安不想理他。
社长踌躇了片刻,又说:“我发现了个玩桌游的好苗子,我想为我们社团吸纳一些优秀的新鲜血液。”
“……”柏安安叹了口气,道:“我为这个小学妹的大学生活感到担忧。随便带吧,交十块钱会费,填了表格就行。”
“是个男的,我班班长,还是我舍友。”社长迟疑片刻,慢慢拿出一张填好的表格,道:“长得还挺帅,当然没有我帅。之前是个学霸,可是暑假的时候出了场车祸,回来以后脑子不好,什么都忘光了,连拼音都不会了,更别谈我们专业的课了,学校就让他留了一级。我想着他这个状况,和下一届的估计也玩不来,就想让他加我们社团认识些人,玩玩游戏益智一下,搞不好脑子就好了呢!”
柏安安觉得这种说法简直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她接过表格,顿时被上面的字丑瞎了眼。
她见过丑的字,但是这种字已经不能算丑了,字绝对算不上潦草,看得出写字的人已经很用心了,但每个字都带着点稚子学字的笨拙,最要命的是,纸上有许多涂涂改改的痕迹,就连名字也都改过一遍。
她忍不住吐槽道:“这样的字也能算学霸的字吗?这届学霸,我看不行。”
社长听了她的话,正要附和,眼角却瞥见一人往这边走来,忽然脸色一变,被旺仔牛奶呛得咳个不停。柏安安一脸嫌弃地向另一侧移了一步,正要再次语言攻击社长时,一抬头,愣住了。
浅蓝色的牛仔裤被洗得发白,干净白衬衫被熨得一点皱褶也瞧不出,一身普通不过的学生打扮,穿在他身上却莫名多出了种清淡凛冽的气质。她愣愣地看着对方,便忍不住想起初见那人时的模样。
他定定地站在不远处,眉眼处的淡漠渐渐融化,纵使他们已换了个身份,已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还是一眼能认出对方。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与惊喜,那张曾经不苟言笑的脸破天荒地对着她微笑着,开口道:“我等到了。”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柏安安说。
柏安安既开心又茫然。
那人走了过来,他本想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但眼睛已先注意了放在桌上的表格。他自己也明白他的硬笔字写得有多差劲,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又清了清嗓子,对她道:“我的新名字。”
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不叫叶孤城,故而填表格时总是不小心将名字填错。
社长咬着吸管,莫名其妙地问:“你啥时候还改过名……你俩认识?!”
话都说到这份上,柏安安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她低下头,觉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所幸的是没有冒出眼泪来。她的嗓子干干的,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咽下,犹豫半天,生硬地冒出一句:“我拒绝。”
坐在一旁的社长惊得一跃而起。
叶孤城顿了顿,露出失望的神色,又马上答:“无妨,我还会来找你。我听说这里的人都活得很久,我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原谅我。”
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她的出现,再等一等又如何呢。
没来得及指责柏安安的社长忽然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柏安安对他的说法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千回百转,看见他眼神里从没见过的小心翼翼,心头一软,猛地抓着那张表格,恶狠狠地说:“要想加入我们社团也行,进了我们社团,你就是我小弟了,以后我说什么,都得听我的!”
关注这边许久的社员们开始对自己在社团中的地位产生质疑。
叶孤城微笑地看着她:“好。”
“我很凶的!”
“……”
“今天的教室卫生由你负责!”
“……好。”
“你的字太丑了,今晚去练字帖,下周还这么丑就……就不让你来社团活动!”
“好。”
“算了,我不相信你的智商,明天我带你去买字帖。”
“好。”
……
说要做卫生的叶孤城压根没能等到社员散场,就被柏安安拉走了。
小学弟踌躇再三,终于鼓起勇气挪到一脸茫然的社长面前,眼巴巴地看着社长,替桌游社全体单身狗问:“社长,你们班团支书,需不需要也来我们社团益智一下……”
社长惊恐地双臂抱胸:“我就是团支书,难道你们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桌游社社员:……社长是个自恋狂,副社长沉迷恋爱,现在退社,还来不来得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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