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世情人》25.第二十五章

    陶钧蕾的眼睛做手术后掉了几根睫毛, 但终究是好了, 放大几倍也看不出痕迹。
    一番云雨后额上沁出几滴晶莹的汗珠, 祁庭勋温热干燥的手掌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在触上她的眼皮前挪到她的后颈，擦过她蝴蝶骨上的一方胎记。
    他微微后倾，靠在了床板上。
    其实有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有些真相她也不必知道。
    他跟她并不是在莫斯科认识的, 很久以前, 她救过他一命。
    当时他被锁在车里, 已经一个小时没有换气, 烈日暴晒后空气升温, 他像被扼住喉咙一样难受, 拼命拍打车窗也没有人理。
    她不知道是和谁在玩捉迷藏，竟然恰好钻进深巷藏在了车后, 听见动静叫来了人，这才使他幸免于一场人为制造的“意外”。
    只不过那时候她还很小，对他的记忆残缺不全，也不懂救人一命是怎样的功德。
    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为她奔波，为她寻找靠谱的资源, 制造一系列偶遇，最后让她爱上他。
    可以说她之所以星途平坦, 都是他在背后砸钱出力, 不然凭她的背景, 是不可能小小年纪就取得那样的成绩的。
    幸而她在演戏方面是真的特殊的天赋和造诣，他才能不露痕迹地让她相信她是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达到了那样的高度。
    可惜捧一个人容易，但要让她保持长盛不衰很难，帮一个人出气简单，但要保护她让她不受伤害，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希望她拥有的，能给她的，都让她得到了，但这种宠爱成功暴露了她以他软肋的形态存在的事实。
    他们趁他去俄罗斯探望外祖母的时候伤害了她，等他半年后回来，人已经没了。
    除了悲伤，他深感愤怒，这一气，就气病了。
    他身体不济，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又处在四面楚歌的境遇，哪怕他是祁家的继承人也无能为力，被十四五个亲人齐心协力驱逐回了莫斯科。
    可能是他实在可怜，这辈子委实没干过坏事，菩萨慈悲，神佛庇佑，才让他偶然得知了她还活着。
    他们两个啊，总有一个要因过去的事情难过，他是男人，看她拼命努力，不舍得告诉她，早在十年前她就借了他的力才上位的，也是因为血淋林的真相才登高跌重的。
    他没有对不起她，也不求她感恩戴德。
    进这个圈子总需要贵人提携，他不希望她受那些用肮脏手段取得今天地位的人的施舍，只愿她周围的人事是积极而温暖的。
    陶钧蕾没想到祁庭勋的战斗力这么弱，别说事后一支烟了，才折腾了一小时他就先她一步睡着了。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不像心里有事的人愁绪郁结，在梦里都皱着眉，他那个样子祥和得像已然死去一样。
    以前她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总要在半夜摇醒一下，生怕他夜里无声无息地昏过去，看看是否要叫医生来。
    久了以后她才发现，他是太累了，要经营自己的公司，要关心她的事业，还要和家族里心肠歹毒的人周旋，这里面的勾心斗角，一点不比古代王室的较量轻松。
    认识他之前她还觉得那种生死相随的爱情太极端太可怕，认识他以后才发现要忘记一个朝夕相处的爱人太难，没有他的日子里，每分每秒都处于极度渴望和没来由的空虚中。
    是瘾，是世界发生改变后的不习惯，是放不下也离不开。
    **
    距离《霜月无眠》开机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最近一周陶钧蕾一直和祁庭勋同居。由于她最后的戏份是水下的戏，剧组暂时搬到了青岛。
    金玉是个严格的导演，虽然之前五分之四的部分都在透明水箱里完成了，但为求效果逼真，要求至少有一个镜头是在海里拍的。
    就为了这个八秒左右的镜头，陶钧蕾得专门下一趟海。
    金玉对道具组的成员千叮万嘱：“装置设备检查过没有？务必要保证演员的人身安全。”
    组员回：“金导您放心吧，检查过三道了。”
    金玉转头跟陶钧蕾说：“要敬业，不要怕，我们争取不NG，这个分镜一遍过。”
    “好的金导。”
    祁庭勋没故意和她黏糊在一起，远远看着助理给她整理戏服，另一拨工作人员给她绑好钢索，抱着准备好的浴巾，脚一旋，走向金玉的监视器，边走边指挥保镖跟上陶钧蕾。
    金玉和他见面，寒暄了两句边专心致志指挥拍摄，祁庭勋的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监视器。
    于是他亲眼看见画面里的陶钧蕾呛了口水后吐出一串泡泡，连忙喊人救人。
    拷在陶钧蕾腰上的钢索会在后期剪辑时处理掉，但在监视器里看得很明显，钢索断了。
    三分钟后陶钧蕾被抬上岸，虽然醒着，但十分虚弱。
    祁庭勋跑过去将有气无力的人用浴巾裹起来，打横抱起，送上停在旁边的商务车，经过金玉时皱着眉说了一句：“用替身。”
    陶钧蕾死里逃生，挂了两瓶水就恢复了生理机能，但受到了惊吓。
    之后警察来了一趟，问了几个问题，初步断定为意外事故。
    是不是意外两人心知肚明，也不责怪警察同志，知道他们秉公执法按程序办事，末了陶钧蕾还道了句“辛苦了”。
    待两人独处，倒是很默契地沉默了一阵。
    祁庭勋不愿和她一拍两散，也说不出道歉的话。
    陶钧蕾不愿他难堪，这一出又闹得确实尴尬。
    就在两人谁也不开口的时候，赵颜菲来了。
    陶钧蕾和赵颜菲有阵子没见了，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个经纪人了，谁知道赵颜菲找过来不为探望，而为告状，开门见山地对祁庭勋说：“您给她换个经纪人吧，这祖宗我是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