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钧蕾在家待了四天,柳朔津缠了她四天,阴魂不散地在她家附近徘徊。
先是装偶遇,接着问路,装路人。
他为给陶照驭留下一个勤奋好学的印象,特地说:“叔叔,我是第一次来这边玩,附近有什么知名的高校吗?”
陶照驭扶着镜框,把老花镜往下拉了一点,仔细看了他一眼:“哪个学校脸皮这么厚啊,敢说自己知名。”
柳朔津“嘿”地笑了一声:“这不,C大、F大。”
“你知道嘛小伙子,不会用导航啊?没关系,叔叔教你。”陶照驭说着拿出手机,戳着屏幕,用一指禅的手势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先打地名……”
艳阳天,热浪翻涌,柳朔津望着着不远出的绿荫,听着陶照驭东一搭西一搭地闲扯,觉得陶照驭已经洞穿了他的心思,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捉弄他。
追个女生怎么就这么难。
被嫌追的陶钧蕾坐在在客厅跟罗沐璨打电话,叹气:“我前两天在我妈他们剧团看师妹师弟排练,遇见了一个富二代,一天来我家三趟,撵都撵不走。”
“那你还对他那么客气?这种自以为是一点不尊重女性的男人,你就该送他一个字,滚。”
罗沐璨今天脾气十分暴躁,陶钧蕾听出来了,问:“你是不是遇上事了。”
罗沐璨被池宴遇的事折磨得心力交瘁,正想找个人倾诉,被这么一问,索性不吐不快:“既然你已经进圈了,我就不藏着掖着了。你可能不知道,池宴遇是被炒出道的。他家里出钱让公司大力捧他,公司给他提供了平台和资源,因为人真的不错,吸了一批粉,数据非常可观。前阵子他被黑,他家里人就不想让他在娱乐圈待了,宁愿付违约金也要让他撤出来。他是想走就走了,我怎么办?马上新戏要上,这回他肯定能红一把。我器重他,把所有宝都押在了他身上,现在告诉我不干了?”
“公司是怎么说的?”
“资本都是逐利的,当然是选能赚钱的,他出的起违约金就让他走。还是那句话,他想走随时可以走,我怎么办?公司不亏,我呢?我连后续怎么捧他都想好了,还替他找陈导约了一个讨喜的角色。现在我手下有实力又能打的男生只有他,如果他走了这事也就黄了,可以说损失惨重了。”
“但你所谓的损失本来就是你想出来的,事情没有实际发生,全是你设想好的打算,说句现实点的,万一这部剧扑街了,你可能会更难受。愿赌服输,咱输得起,大不了从头再来嘛。”
“蕾子,让我最难受的不是他能不能给我带来利益,是我跟他私交不错。之前他明确表示想好好发展我才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精力。毕竟解不解约最后还是他本人拿主意,我就问他能不能留下来。他跟我说,因为他的老粉不想让他被更多人发现,他也不想被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攻击,所以不打算在圈子待下去了。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你宠粉可以,别阴合作伙伴啊,毫无预兆地摆你一道,简直把人当猴耍。我做了这么久经纪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
“你要不想被人知道,早说啊?等把你捧得高高的,有人喜欢了,就说除了这些人什么都不重要。那我这个不重要的人,当初为什么要给你这个被人喜欢的机会呢?是不是我对他太好了,真当我吃土也能活。”
“艺人跟经纪人……”这种事,陶钧蕾不好劝,“可能你俩合作的时候他就有不满,他想要,但你没听,只不过当时他不想和你撕破脸,无奈妥协了。现在正好有个不尴尬的契机,他就顺势走了。说不定他只是想在退圈后还能继续和你做朋友,没想到你这么生气。”
罗沐璨承认:“是,在合作的时候我比较强势,但营销这方面我是专业的,事前有过非常充分的市场调查,他是外行人,只管他喜不喜欢。他喜欢,受众不接受,我是照顾他还是照顾大众?”
“你就不能做的让他和受众都能喜欢吗?”
“你这话说的,喜欢是我能控制的吗?我又不是没认真做?他每次都是一开始甩给我干,说怎么样都可以,我看着办,等我弄完了,他又嫌这嫌那的。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做的让他大概满意就很够意思了。如果没别的因素影响,一切我说了算,我当然可以充分参考他的意见。大家一起玩传话游戏,结果传的不成样,还得怪最后听的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家都有难处吧。反正你俩有矛盾是可以肯定的。”
罗沐璨一声叹息:“我也不是跟你说他坏话,就是觉得他做的不厚道。反正他爱走就走吧,白花这么多心血是真的。我不跟他计较,也不想说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桥归桥,路归路吧,总之我再也不跟有后台的人合作了。”
陶钧蕾听罗沐璨这么说,有点担心赵颜菲难相处。
她倒没后台。
也正因为没后台,十分心虚。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经纪人心里是这么想的,那她以后想提点建议,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了,浇灭经纪人的热情。
不说,憋在心里耿耿于怀,日后合作起来也不舒服。
只希望赵颜菲能善待她。
罗沐璨见她许久不说话,忽然意识到她也是艺人:“不说这个了,来聊聊你刚才说的那个富二代。这人干什么的,家里做什么生意?”
“不知道,没兴趣。”
罗沐璨听到她这个回答被逗笑:“作为资深经纪人,我知道你不能谈恋爱,但又想看你谈恋爱是什么样。”
“怎么,谈恋爱很稀奇吗?”
“不是谈恋爱稀奇,是你谈恋爱稀奇。我都不知道你这么高冷淡漠,你爸妈是怎么把你和你妹弄混的。”
说到这里,陶钧蕾静默片刻:“我觉得他们知道我不是小蕾了。”
当年她怕被父母认出来,丧事一办完就搬出来了,以工作忙为由,一年只见一两面。
前阵子跟邱司燕说签约的事的时候都瞒得好好的,就在她听了祁庭勋的话,回家探亲的那天,邱司燕嘴上说的是“你姐姐”、“你们姐妹俩”,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些话似乎就是说给她听的。
“啊?”罗沐璨怔忡,“那你没试探试探确认到底有没有露馅。”
“确认做什么。当初骗他们的是我,现在瞒他们的也是我,要是确定他们知道了,我好意思继续装下去吗?如果他们真的已经知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配合了我这么多年,我主动挑破,今后回家不光是我,他们也会觉得别扭。”
罗沐璨很费解:“不是我说你,当初你怎么想到冒充你妹妹的?说想用她的身份东山再起吧,血缘这么近,被人扒出来,和用你本人身份没区别。况且你还躲了六年。我想采访采访你,你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提到妹妹,陶钧蕾很久没说话,酝酿了半分钟才开口:“因为小蕾总说我妈偏心,对我比对她好,问我妈是不是不喜欢她,我就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呢?”
陶钧蕾沉痛闭眼:“一样的。她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了解我们。”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