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元的艺人在做学员时分为“课程期”和“考核期”。
不论签约先后,每个人的“课程期”都是相同的,为期三个月。
导师给每期学员教授的内容都不一样,每周一开课,上满十二节课,自动进入考核期。
“考核期”的长短就要看个人造诣了。
以每天签一至两个人的频率,一期大概十人左右,大家合演一个作品,导师根据每个人的表现评分,评为A级会得到一个官方推荐机会。
如果推荐后人气在同期中数一数二,就能获得出道资格,人气不够的话和其他级别没有任何区别,只能两个月后才能再度参与考核。
出道后发展得看经纪人的资质,看经纪人手里的资源丰不丰富,所以在出道时,签约艺人有一个自主选择经纪人的机会,一旦在那时候决定了,解约前都不能变更。
当一个经纪人手中出道的艺人少时,偶尔会宠幸没有出道的艺人,相当于给予私人推荐,万一爆了,也就可以出道了。
能不能在这一行生存,确实有几分靠命。
没出道前所有人的时间都是自由,不需要像上班族那样签到打卡。
陶钧蕾很庆幸这个机制给了她喘气的时间,不用第二天就和黄佩盈见面。
听了祁庭勋的话,她决定先回家耐心说服邱司燕。
前天母女俩不欢而散,陶钧蕾一直耿耿于怀,回家前她先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楷元的主楼,和主楼上方湛蓝的天空。
输入一行字:
【如愿以偿。】
然后点开“谁可以看”,选择了“亲人”那组。
她的微信只有两组标签。
一组是“亲人”,一组是“除亲人外的所有人”。
她的朋友圈只分为两类。
不可以给邱司燕看的,专门给邱司燕看的。
现在要发的就属于“专门给邱司燕看的”。
之所以这样分是因为她不善言辞,很多想对邱司燕说的话都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邱司燕又是一个强势的母亲,说的话不容置疑,做的任何决定,都不允许她违逆。
如果当面表达,吵起来简直是个必然事件。
父母家这片是老房子,用红砖砌个院子,装上铁门,像整栋楼都是他家的。
实际上这栋住宅总共五层楼,他家只占一层,住一楼,只比别人家多个院子,前后两个门。
到家的时候邱司燕刚从剧团回来,拿着小喷壶在院里浇灌花草,陶照驭则搬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给邻居家的自行车补胎。
他不是专门干这行的,不靠这点小技术营生,现在的人更不差那点钱,车胎破了,换胎换车都行,才不稀罕补,但有人找他干活他会很高兴,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院里这些花草也是他种的。
他在院里种真花,邱司燕在里屋养假花,结果每回浇水除草这种事都是邱司燕干的。
倒不是因为他懒,年纪大了忘性大,经常一转身就忘了刚才想要做什么。
这年头做家具都靠机器,科技一革新他就丢了饭碗,这些年不动手也不懂脑,每天一到下午就会揣着他那破收音机在周边遛弯,看街坊们下象棋,误了饭点才回家。他把小曲儿一哼,逍遥自在,嘴里念念有词:“我陶照驭可是有闺女的人,我丫头能养活我,我怕什么。”
这时邱司燕就会吼一声“糟老头子”,拎着他的耳朵说:“怕什么?怕寂寞!”
邱司燕比他能干多了,五十几岁还在剧团跳舞,因为十年如一日的练习,身体依然灵活柔软,是一位用肢体表达感情的艺术家,却已不再是主演了。
2001年邱司燕收了个学生,呕心沥血地传承匠心。
拿手绝活、看家本事,倾囊相授。
2011年她的学生取代她成了她代表作的主演,抢走了台下的喝彩声。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这么俗气的倒霉事真真切切发生在了她身上。
观众只认作品不认人时最是无情,从那时起她就不太赞成陶钧蕊混迹娱乐圈。
当时陶钧蕊冲动反驳,一针见血地说:“那是因为你的版本称不上经典,不够令人难忘。”
这话和她学生口中说出的一模一样。
志得意满时万众瞩目,曲终人散谁记得你是谁?
邱司燕终于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也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承受被曾经追捧过自己的人遗忘,陶钧蕾为自己当年的无礼感到懊悔。
女儿回来时难得带了行李,邱司燕看见了却置若罔闻,径自进了屋。
陶钧蕾见状看向陶照驭。
她家老陶打她一进门就在对她挤眉弄眼。
陶钧蕾看不懂他使的眼神,凑过去听他说。
陶照驭却拿大蒲扇在她背上轻轻打了一下:“臭丫头,又欺负你妈!”
陶钧蕾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忽然觉得她这回要想说服邱司燕可能困难重重,于是她决定今天都不提这件事。
吃饭的时候陶照驭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个不停,一会儿讲冷笑话,一会儿说今天的见闻,处在更年期的邱司燕竟没打断他。
饭后邱司燕一个人去跳广场舞,陶钧蕾陪着陶照驭去散步。
陶照驭没跟她说邱司燕的难处,也没教育她,反而嘘寒问暖,气氛轻松地跟她话了一路家常,父女俩说说笑笑地回家。
一到家陶照驭就打开了电视,把台调到了一档综艺节目。
邱司燕回家的时候父女俩正一边吃着火龙果一边看电视。
陶照驭像个老顽童一样笑得眉眼弯弯,肤白貌美的女儿穿着铅笔裤,盘腿坐在沙发上,笑得畅快又舒心。
她看着心里一软,然而还是佯装严肃,面无表情地对女儿说:“小蕾,你过来。”
陶钧蕾忐忑地放下吃了一半的火龙果和勺子,看了陶照驭一眼。
陶照驭面无表情地说:“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你的火龙果,不会偷吃的。”
陶钧蕾碎碎挪着步子向邱司燕走去。
两人进了卧室,邱司燕吩咐她把门关上,开门见山地问:“你非得蹚这滩浑水吗?”
陶钧蕾语气平和地说:“这只是我的新工作。我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如果没有您的支持,即便我想认真做,也不可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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