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都,春晓茶楼。
掌灯十分,茶楼里总是热闹非凡,听曲的、胡侃的、逗蛐儿的、相好的,各有各的乐子,谁也不会注意别人在做些什么、谈论些什么。
“听说了吗?国师被皇上软禁起来了。”肥头大耳的男人侧头俯在身旁精瘦男子的耳边悄声说道。
“嘘——”精瘦男子伸出食指置于唇上,示意小声,“这种话可不要乱说!”
“诶,是真的!我家三姑的小儿子在宫里当差,听说现在整个国师府都被禁军给包围了。”
“是嘛?”精瘦男子将信将疑。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为了一句预言吧。都说皇上震怒,把国师给绑进宫了!”端茶送水的店堂小二闻言伸头插言道。
“就不知道是不是后宫了,嘿嘿嘿……”肥胖男子挤眉弄眼地玩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小二陪着笑,道:“可是,据传国师的预言奇准啊!六年前那场涝灾就是明证,国师大人祈福三日,遂云散雨收,洪水尽退!”言语间甚是钦佩。
“就是。不过,皇上新立太子,就预言‘瑞光绕帝冕’,明摆着唱对台戏嘛……”肥胖男子话未讲完,就被同伴扯袖制止了。
小二俯下身子,刻意压低声音,道:“传闻这是说,瑞王爷才是日后的……”
“胡说什么!”竭力压抑的声线,听起来暗哑低沉,精瘦男子怒瞪了小二一眼,将视线重新调回堂上正在唱曲的一双女子身上。
“诶,诶,二位客官慢用。”小二讪讪地陪笑,点头哈腰地退下。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身着水葱色束腰长衫的飘逸男子正独自品茶、赏曲。茶色长发在发稍处扎以葱色缎带,轻垂身后,白皙的肤色,凤目棕眸,气质出尘,却给人以拒之千里的冰冷气息。
堂上笑容甜美、脆声清唱着“玉娇娥”的红衣女子含羞带媚的眼神时不时飘过男子,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那抹水葱色的身影竟失去了行踪。失落的心情不着痕迹地掩于灵眸水霭中,悄然移开视线时,挽起一纹柔美秋波递予正与同伴告辞的肥胖男子,惹得后者心花怒放,龇牙咧嘴。
子夜。皇宫,栖凤殿。
没有掌灯,只有满月流泻的一室清辉。朦胧中,清雅男子倚窗而坐,绫乱的白衣铺散于地,墨色的长发撒落其上,衬得愈发黑白分明、光影交错。几缕零乱的刘海垂于光滑冰洁的额上,两扇纤长羽睫在眼部投下两弯阴影,眼中的情绪不甚分明,只是略显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主人此时的疲惫不堪。
“何事?”出声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未动,仿佛在自言自语。
“国师大人,是否一切安好?”窗外阴暗处传来流水般清润的声音,给人以月华如水的舒适感。
“如您所见。”观月冷哼一声,答道。略微仰首,眼神飘渺地落在殿内高悬的腥红帷幔上,原本就苍白的肌肤更是几近透明,如瓷器般白璧无瑕亦脆弱易碎。
一声轻叹,沉默。
片刻后,观月轻声道:“告诉他,天寿寅风东渐时,日落枯藤请缨事。勿忧,勿延。”
“初,你……”唤他名字,无关身份、地位、责任,只有做为挚友间深深的关切和担忧。
“我……没事。”欲言又止,遂又想起什么似的,道,“暗出,勿为。切勿打草惊蛇。”语毕,阂上双眼,不再理会窗外的人。
“唉……”隐隐一声叹息,低不可闻,“保重。”话音方止,窗外之人已融入沉沉夜色。
灰色的信鸽扑打着翅膀冲上云霄。
一身黑色绣锦华服的黑发男子,眉头紧锁,黝黑的面庞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神情肃穆,威严气势浑然天成,不怒而威。
他攥紧的拳中紧紧捏着一张字条,已被汗湿,墨色的字迹晕开模糊。
“王爷,”见男子久立不语,身边一位紫衣褐发的青年,沉思片刻道,“这前一句显然是说皇上寿辰当日寅时,事出东方。只是这后一句,下官久思未得其解。”
“柳。”声如其人,沉稳浑厚。
“下官在。”紫衣青年恭敬地应道。原来竟是当朝左丞相柳莲二。
“将此转达太傅。切勿打草惊蛇。”
“是。此外,暗语:天衍。”柳丞相说罢,拱手告辞。
“天……衍吗?”男子喃喃自语道,望向天际的熠熠炯目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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