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撩夫日常》87.087

    天将破晓,一人纵马狂奔, 红衣黑发, 风采绝艳。
    “我同六哥交易, 将呼和秘宝埋藏在与君山告知;巴邯落在司南王手里,亦是会将这消息传递。六哥对秘宝未必有心思,但司南王一定有, 所以不管真假, 六哥一定会赶在司南王之前先毁了。”
    “我先前就说过, 余下的族人当中仍有想复仇的,就像巴邯那样, 上次宴席过后沈崇便找我提过此事,并道了他的计划。”
    “之所以选中与君山概是其位置特殊, 他们埋了数百斤的火/药。一旦引爆那地方会塌陷……没有人能逃生。”
    苏回紧紧攥着缰绳, 面色愈发惨白。摇光说沈崇亲自设的局没道理不知后果, 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缘故才得走了那步……仓促到连道别都没有,苏回用力攥住缰绳, 手上青筋凸起, 她这一路赶,脑海里除却摇光说的,就是沈崇离开前道的。
    他让自己哪里也别去,就是料准了会有这变故!苏回怔怔想到, 那一刻心底涌上痛恨, 那人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司马琰与司南王, 整整筹谋了十数年。
    那一刻她的思路无比清晰, 沈崇做过的,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每一个细节被放大之后,都有蛛丝马迹可寻。而自己梦到的……
    苏回心颤,不知何时面庞有了湿润。
    “国泰民安,不单是百姓所祈求的,更是吾等辅佐之责。你守一方疆土,战场厮杀。我守京师防的是千百算计,阿妧,破而后立,有些事当身不由己,我亦不愿。”
    这话是沈崇在南召军营说的,当时自己说了什么,苏回早已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痛斥他虚伪卑鄙,并让他滚了。
    子阆,你且等我,我们之间还有诸多误会,届时你可一件一件解释与我听!
    一路往北,是更广袤的天地,人迹罕至,沈崇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一手掩了鼻子,手上布条渗出稍许殷红。
    “沈大人,您没事罢?”有士兵刚好在旁顺口问了一句。
    “无碍。”沈崇依然眉眼清绝,目光扫了过去,在这里的人自然是司马琰的亲信,呼和秘宝这么大的事情他更不会让它外泄,故此必然是亲自来。
    他握了握受伤的手,愈是临近,司马琰的情绪似乎愈不稳定,对周遭更是戒备。这父子俩可谓是撕破脸了,皇上被幽静,想必是静妃已经拿到了诏书他才敢这般妄为,在司南王看来未免是一手养大的狼崽子反咬一口,过河拆桥了。
    那名士兵自然没再管沈崇,随着整顿完毕跟了上去,而沈崇慢悠悠起身,亦是跟上。已经进入与君山地界了。
    “我劝你最好莫耍花样。”司马琰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低声威吓。
    沈崇神色淡淡,“殿下玩笑,阿妧尚在你手里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他顿了顿,“我只想保住这条性命。”
    至于后半句他没说,而司马琰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的,眉眼阴鸷更深,扫过他缠着布条的手,阴冷一笑,“但愿。”
    沈崇亦是识趣不再言语,而今的司马琰非常容易激怒,只消他稍稍放点饵,这人就会上钩,一步一步踏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中。
    随行的还有一名相风水的,手里拿着罗盘,不断推算着什么,“不错,就在此地。”
    他一发话,司马琰就命随从们停了下来,而在他们正前方正好有一处林木掩映的洞口。司马琰挥手一停,所有人俱是屏息,谁都知道呼和秘宝意味着什么,也想象不到这份曾引起三王之乱的宝藏会栖身此处。
    “殿下,洞门无法打开,怕是有什么奇门秘术。”去查探的士兵回来禀报。
    “这事自然难不到沈大人了。”司马琰笑了起来,愈发肯定里头藏着什么,转对沈崇道,“子阆,有劳。”
    沈崇依言,亦是无奈往前,偶然回首,果然看到司马琰的人已经在布□□,不论里面是否有宝藏,都是打算要毁去的,而他无疑也在其中。
    “殿下,是不打算给臣一条活路了。”
    司马琰笑,阴测寒意,“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长,此处风水好,也不亏了你。”
    “早知如此,还不若早早向司南王卖个人情,兴许还能留下命了。”沈崇不无惋惜地说道。
    “现在也为时不晚。”一道声音横亘插入,伴随着将士涌现,堪堪是司马琰的两倍,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司马琰带来的人旋即应对,敌我悬殊一眼明了。
    “还得多亏了沈大人,否则我也不能坐享其成,一来便有一份厚礼相待。”司南王笑语晏晏睨着沈崇,似乎是十分满意这个年轻人。“能屈能伸,又能识时务,确是个人才。”
    “沈崇,你胆敢——”司马琰睚眦欲裂,怎都想不到沈崇背地里与司南王连起手来反将了自己一军,但凭司南王的势力如何会有这么多人马出现,一定、一定是沈崇搞的阴谋。
    “殿下为情失智,臣也异常痛心。”沈崇神情淡然,连伪装都不屑,反而像极了嘲讽。
    “你——”
    “连祖宗的地方都敢肆意妄为,看来殿下是得需要好好教习一番,来人……”
    司马琰不等他话落,便下了杀令,而司南王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不过显然亦是被这孩子伤了心的,一句怪不得我后投身入阵。
    双方兵戎相见,陷入混战,砰的一声炸开时地面颤动所有人摇晃,就在那短时内,司马琰瞥见了在洞门附近的作壁上观的沈崇,瞬时就明白了,那眼神似乎是要把他千刀万剐,却只急急道了一声撤,并往后退。
    司南王不蠢,当然亦明白中计,双目猩红,命人去抓沈崇,旋即而起的轰炸声接连响起,地动山摇,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苏回听到第一声爆炸声时已在附近,几乎扯紧了缰绳飞速奔向,只看到在浓烟滚滚中陷入的土地,亦是一眼寻到了靠近山洞攀着树藤的沈崇,受爆炸影响摇晃不稳。
    “子阆——”
    “当心!”沈崇也未料到苏回会突然出现眼前,震惊过后急忙呵斥。“别过来——”
    “阿妧——”司马琰亦是看到,此时他已经快到沈崇身边,那一声亦饱含眷恋,亦是看清楚了苏回的决心。
    她御马飞奔,在陷入的那刻抽出九节鞭甩出去想卷住他的腰身,却是差了一截,眼睁睁看着他被司马琰拉拽着掉了下去。千军万马的陷落她无动于衷,眼前唯有沈崇掉下去前的眼神,像是安抚宽慰自己。
    在那一瞬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直到她从马背上摔落,跌跌撞撞往前跑去,声音回笼,汇聚成铺天盖地的痛苦呜咽。
    “子阆——啊——!”
    尘土飞扬又湮灭,只余下一个巨大的天坑般的存在,证明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苏回怔怔瘫坐在地上,望着黑黝黝的洞口。怎么可能呢,好不容易她活着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却——
    明明是他说会缠着自己一辈子,哪怕自己不松口,也要纠缠到底,至死方休,他一向重承诺的,为何这次就不遵守了!
    骗子……
    眼泪啪嗒一滴滴落在手背上,紧接着又是一滴,似乎是再难以抑制,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天边惊雷阵阵,不多时就落下雨来,雨势倾盆,苏回就那么坐在地上,须臾,晃晃悠悠地站起朝着天坑边缘走去,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也随着沈崇去了,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慢慢向那黝黑洞口走去。
    最边上的土块撑不住重量,扑簌簌落下的回响猛地惊醒了险些失足落下的人,苏回打了个激灵僵住了身子,在差一点就……
    “呼……阿妧,别愣着,快、咳拉我一把。”一道微弱的声音在天坑边缘响起,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戏谑与心疼。
    苏回抹眼,果然看到沈崇露出的脑袋,当下伸手把人拉了上来,她不住地摸着他,像是确认是否在做梦一般,从上到下,是温热的,活的,一点事没有的沈崇。
    “啪——”苏回扬手,耳光声清脆回荡,下一刻,她便捧住了沈崇的脸咬着那薄唇狠狠碾压着,掠夺着,手却是颤巍巍地环住了他。
    沈崇反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瞬时反客为主,回应的是汹涌炙热的情愫与爱恋。
    ——
    京城里所有的权谋喧嚣都随着司南王坠亡,司马琰重伤而落定,反贼乱党悉数捕尽,朝野上下动荡不安,而后贤王便出来主持大局。原来在苏回被绑架之前,景和帝便留了一份手谕与他,同是兄弟,景和帝自始自终都只信过一个贤王。
    “真没想到景和帝居然这么死了……”苏回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在景和帝身上完全感受到了病患的求生意志胜于所有,故一次一次延续了生命,却不想就在她离京这几日……死了。
    “人总有尽时。”摇光吹了吹鸡汤,吃得欢快,一下就将苏回那点感叹搅和散了。“恐怕他到死都以为是六、六皇子继承皇位,又非自己血统,只怕是死不瞑目了。”
    苏回颔首,是想到了一块,心里甚是唏嘘。
    亦是经了此事,苏回发现沈崇事无遗漏,就连大哥都算计进去了,最后出现救援的人是大哥后,苏回捂住了脸,都叫大哥看到了。
    “唔,你们俩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办?”摇光突然道。
    “……”
    “趁现下肚子不显,我还想凑个热闹的。”
    “……”
    “怎的,都千里救夫了这会儿还会不好意思?”摇光挑眉,嘴角挂着戏谑笑意。
    “我是为了大义!”苏回反驳,脸红红的,却是压低了声音道,“下个月,耽误不了你的。”
    “那岂不是没几天了,啧,看来是恨嫁了。”
    “……”苏回不客气地捏上摇光的脸,这两日养好了气色,汤水滋补下圆润了不少,“哼,那时,孩子爹也来,你可等着。”
    摇光笑意不减,“来就来呗,又不是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还能让你少收份贺礼不成。”
    苏回松开了手,仔细打量她,摇光就大大方方让她看,“怎的,以为我会如何?”
    苏回摇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脑袋,“我们摇光长大了。”趁机讨回了便宜。
    “……滚!”
    “哈哈哈……”
    一番笑闹,宛若回到了从前,真正是尘埃落定的闲适感受,苏回赴沈崇的约,便同他提起这桩。
    “六皇子废了,前头几个也折损得七七八八,听父亲的意思贤王是不打算接手,所以在物色合适的储君人选。”苏回恢复了女儿装扮,一身绮丽红裙甚是明艳。
    “嗯。”沈崇牵着她的手并排行着,“今个带你去见一人。”
    “什么人?”苏回讶异,突然顿住,“等等,不会是沈牧说的沈三娘罢,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阿妧……”
    “……”
    两人本就郎才女貌,何况周遭萦绕着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在旁人看来是打情骂俏,颇是艳羡。
    而苏回经历种种,只觉得这种平静是心之所求,抛了羞赧,与他十指紧扣。
    临到沈府,却是从后门看到一身材曼妙的小妇人牵着一名小童走了出来,撞见沈崇陡的一愣,随即面颊浮上红晕,唤了一声,“大人……”
    “蕊娘?”
    苏回挑了挑眉,可不曾听沈牧说过府上有这号人物,于是偷摸掐了一把沈崇腰身,后者孑然不动,拢起了眉头。
    被小妇人牵着的小童,仔细看才发现生得精致,粉雕玉琢,一张小脸绷着故作严肃,一副小大人模样,此刻亦是打量着苏回。
    “小公子想去书局,奴家斗胆带了出来,还望大人恕罪。”那声音柔媚得都能掐出水来,反倒像是跟沈崇撒娇似的,又似惊觉不妥,极快收敛,“奴家先告退了。”
    苏回蹙起眉头,在她离开之际倏然动身,几乎是一瞬,便除去了她手里的匕首救下了孩子。
    “蕊娘,三娘视你如亲生,你就是这般回报她的?”沈崇丝毫不意外苏回这等动作,长身玉立,冷冷发问。
    秦蕊并未想到会被苏回这般轻易解了局,一看没了筹码,霎时惊慌起来,“不、大人,奴家不是故意的,是一时、一时鬼迷心窍,大人饶命……”她真真是鬼迷心窍,眼看着沈崇要娶亲,而自己连当个妾侍都无望,这才听信旁人走了偏路。
    她原本就战战兢兢的,被这一打,甚至用背后之人来讨性命。
    沈崇面色冷峻:“送大理寺罢。”
    苏回亦是觉得吵闹,道了“好”字,那小妇人错愕地被人带离,随后才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是姑姑闺友的遗孤,接了府里照顾,而后我住在外头别院。”
    苏回看着沈崇一本正经地同自己解释,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大人这是博同情?”
    “姑且算是,可要怜悯补偿我一番。”
    “你们眼里可有本宫!”一道童稚喝问声突兀响起,苏回诧异垂眸,忽然有了个猜测。
    沈崇恭敬作揖:“殿下,臣救驾来迟,望恕罪。”
    小孩儿轻轻哼了一声,“沈卿家是本宫的师傅,哪有徒儿治师傅罪的道理,何况不知者不罪,既然人关了大理寺,本宫定要讨回来的。”
    “这是东宫失火救下的小皇孙,当时他身负重伤,又适逢时局不稳,我便安顿在府里。”沈崇低声告知苏回。
    “你们又背着本宫说悄悄话!”小皇孙气鼓鼓的,这才有了点小孩子样,不多时一双眼骨碌碌地在苏回身上打转。“本宫知晓,你是平阳王府的小郡主。总是惹祸,好像还得了病?看着不像啊……”
    “……”苏回思忖孩子还小,孩子还小,不能较真呵呵……
    “唔,不错不错,以后就跟了本宫罢。”小皇孙似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一副恩赐口吻,“本宫不嫌你。”
    “……”
    沈崇:“……殿下。”
    “这是臣的妻子,臣心头所好,此生唯一所求。”
    苏回倏尔一怔,就对上了沈崇深情眉眼,那话就烙了心底,灼灼蔓延,耳廓渐渐染上绯色,轻轻应了一声,算作回应。
    她初遇便认定了一人,一条路上走到了黑,而今柳暗花明,执子之手,共期白首,何尝不是得偿所愿。
    ——
    庚武二十七年夏,初八,钦天监定下的好日子,沈相爷迎娶长乐郡主,十里长街红绸满布,敲锣打鼓甚是热闹喜庆。
    这沈相爷自然就是沈崇,平乱救小皇孙功不可没,而沈崇的才能也令百官无人不服。
    年纪轻轻就当了相爷,不知令多少曾看不上的人的跌破眼眶,甚至都忘了他之前背负的孤煞传闻,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纷纷讨好。京城里说书的乐此不疲地说道这场逼宫大戏,道这位年轻国公是如何力挽狂澜,与那长乐郡主的爱情又是如何缠绵悱恻。
    可还是有人冒出来说长乐郡主是投身了好人家,否则以那病的神志不清如何能嫁堂堂相爷,说这话的人不乏捻酸嫉妒的,甚至阴谋论调是平阳王逼迫的,引来一阵议论。
    “吉时到,请新娘子……”礼官高唱,将那些兮兮索索的议论声盖了过去。
    沈崇一身喜服,阳光倾泻而下,笼上一层朦胧金光,眉目俊朗的能逼退世间所有繁华锦色。苏回从轿子走下,就看到了这一幕,风拂动眼前垂下的细珠帘,露出掀起弧度的嘴角,亦是同样逼人的殊色。
    周遭的议论突兀停下,仿佛沉浸在二人的容貌中,接下来便是错愕惊呼。
    在要照礼数跨过火盆之时,沈崇忽而抱起了姜淮,大步跨了过去。
    虽不合礼数,可着实叫人看明白了沈崇的心思。这位相府夫人绝不是传闻中那般,哪怕是病,那也是沈崇心上宝贝,至此,再无人敢道未来相府夫人的闲话。
    是夜,龙凤烛哔啵燃着,褪下红衣,晕开一室旖旎。
    “阿妧……夫人。”沈崇故意将那两字咬合得暧昧缠绵,酒气喷薄在她细腻柔白的颈项,交颈缠绵也不为过。
    “你、你醉,要不歇、歇下?”饶是姜淮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自诩无所畏惧,可对这等□□却是突然害羞了。
    沈崇眉眼含笑,目光细致勾勒她的眉眼,“良辰美景不可负,夫人,我盼着这一日盼得可久……”
    言罢,便拉着她的手,除却繁琐衣饰,缓缓倒向铺着龙凤呈祥的被褥……而后咔啦金属叩击的声响突兀响起,沈崇错愕看着被挂在床头的手,以及翻身为主的女子,乌丝滑落,与肌肤细腻的白形成极强烈的视觉感受,他只觉喉咙一阵发紧,“夫人……”像是问她。
    “我不是故意——”姜淮也是尴尬,在他覆身上来的压迫感逼近时自然而然地掠夺过主动权,就……变成了这样。
    沈崇眼眸渐是幽沉了下去,嗓音也暗哑得低沉性感,“夫人,真会玩儿……”那一副姿态慵懒似是任予取予求,殊不知是何等的魅惑,在这关头无疑是火上添油。
    姜淮面色绯红,身子在他那引诱之下微微发颤,“……”
    红鸾帐轻晃,夜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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