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胜烟柳风飞絮》3.初遇

    宣州夜晚的街道也是无比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舞榭亭台，车水马龙，灿烂的灯笼光与柔和的夜色交相呼应，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一般。
    街道上一位身着华衣的俊俏少年手执折扇，引来了姑娘们的爱慕眼光，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清秀的小厮，一个大概十三四岁，另一个也就只有十岁的样子。
    街道的尽头就是春香楼了，难不成那华衣公子要去那里？有些姑娘收回爱慕的眼光，心中想道： “越英俊的公子哥越风流，男人骨子里都是好色鬼！”
    “小姐，那些姑娘怎么都用那种眼光瞧着大小姐？”兰儿低下头，轻语道。
    “她们那是嫉妒紫玉姐比她们漂亮。”
    “可是大小姐现在是个男的。”
    “那她们就是在嫉妒春香楼的姑娘们比她们漂亮。”
    “哦。”
    我只顾着和兰儿讲话没留意到紫玉姐停了下来，鼻子直直的撞上了她的背。
    “阿嚏！阿嚏！阿嚏！……”我捂着鼻子直打喷嚏。我这鼻子就这毛病，不能用力碰，一用力碰就会不停的打喷嚏。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奴才。”一阵很欠扁却又很好听的男声钻进了我的耳朵。我抬起头注视这那声音的主人，微微愣神。
    我深吸一口气，脱口道：“怎么会有这么丑的男人!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完后，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毕竟生的丑也不是他的错，可也是他先说我笨的！但是话说回来了，我也没有说错，他确实长的很丑。
    只见他长了双绿豆小眼，脸上挂着个大酒糟鼻，香肠嘴巴被气得直抖，漫无边际的大饼脸上的麻子少说也有三百六十个，下巴处还有一颗拇指盖大小带毛的痣，可谓是丑到了极点，这时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人脸上所有的缺点都长到了他的脸上呢？看着就直反胃。倒是穿着还过的去，看得出是富家公子。
    他指着我嫌恶的说道，“我说，你个奴才还敢嫌本公子长的丑。你自己也好看不到哪去，长的跟只螃蟹似的。”
    “你说什么！我像螃蟹？！我看你才像只丑乌龟呢！”
    紫玉回过头，假装怒道：“好了小西，别说了。”
    又转过身，对那人赔了个礼，笑道：“这位公子，是在下没有管教好家里的小厮，先给你赔个不是，你也莫要动怒了。今个在下有些琐碎小事，若改日有缘遇到定请公子喝上一杯。”
    那丑人不削的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我气的双手掐腰，大声怒道：“人渣！”
    当他气愤的回过头时，我早已被紫玉姐和兰儿拉着跑的老远了。
    紫玉姐气喘吁吁的扶着墙，道：“你个小丫头，想找麻烦吗，忘记我们今晚要做什么了吗？不能再闯祸了，听到了吗？”
    我敷衍的点了点头，道：“……听到了。”
    “嗯，那我们进去吧。”
    我抬起头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春香楼前了。
    楼前拉客的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的香粉味浓到熏鼻子，如今，正值寒冬，她们却都只穿着轻衣罗衫，扭动着那袅娜风流的身材，金步摇的流苏在她们发间晃动着，脖子上手上也尽是些庸俗的金饰银物。从她们那涂抹着胭脂的殷红嘴唇中吐出的尽是些低俗淫意的语言。
    这时，一位看似腰缠万贯的矮冬瓜男子搂着一位春香楼的漂亮姑娘的纤腰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看样子喝了不少，“乖茹雪，再给爷香一口。”说着，把他的猪嘴伸向那美人。
    那美人机灵的躲过，道：“雷大人，您还是先制住你家中的那只母老虎吧，到时茹雪就是雷大人您的了，到了那时，想怎样那不是由您说的算。”
    那雷大人□□道：“你个小古怪，好吧，到时爷在好好的疼你。”说完，向那美人的臀部狠捏一把，疼的那美人“啊”的一叫，那矮冬瓜好像还挺享受听着美女的惊叫声。“哈哈，爷明个再来。”说完，一步三跌的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心中暗骂道：“变态！”
    他经过我们身边时，“呕”的一声吐了出来。吓得我们都跳的老远！
    我嫌恶的道：“好恶心！”
    “那位英俊的公子，快来啊，让奴家好好的伺候你，保你满意，要了一次想要第二次。”一位姑娘好像发现了我们，对紫玉姐招着手。对自己口中吐出的淫词并不在意，好像我们见面打招呼说声“你好”一样简单。
    紫玉姐整了整衣服就向那姑娘走去，我和兰儿也疾步跟了上去。
    “张公子，您来啦，快里面请啊！”那姑娘招呼紫玉姐道，可是为什么要叫张公子呢？
    紫玉道：“张公子？我不姓张。”
    “那就是赵公子了，您可好长时间没来了，想死芩儿了！”那姑娘又嗲声道。
    “我也不姓赵，我姓柳。你见我来过这？”
    “这奴家可不记得了，不过来我们这春香楼的可都是常客。柳公子是吧，快里面请，外面可冷着呢，别冻着您的贵体！”说着，搂住了紫玉姐的手臂往里面走。我和兰儿也跟了进去。
    刚走进春香楼，脑子里就蹦出四个大字：纸醉金迷！这古代的青楼可真够豪奢的，花纹美丽、色泽柔和的海南黄花梨地板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所有的桌椅板凳也都是小叶檀制成的，到处的挂件不是金质的就是银质的，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大厅中挂着的金质香扇，香扇上镶着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映寸着大厅里到处都是的粉色的纱，总是给人想入非非的感觉。厅中还有人不时的弹奏着些靡靡之音。男男女女们好像也不想要浪费这美妙的气氛，搂搂抱抱的比比皆是。
    来逛春香楼的人分三个档次，最高的是当官的，其次是有钱的，再然后的就是普通人。春香楼的大厅后有三个院子，宁香院、子婷院、屏宛院。宁香院是接待当官的，子婷院是招待有钱的，屏宛院则是招待普通人的。
    这些，在来春香楼之前，紫玉姐就派人打听到了。而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目前正在子婷院里吃喝玩乐的严涉珂!
    那芩儿牵着紫玉姐直往里走，道：“柳公子，有请子婷院的厢房，让芩儿好好伺候您。”
    须臾，芩儿把我们带到了子婷院，紫玉姐过河拆桥，甩掉了那芩儿的手，好像甩恶心的毛毛虫一般。
    “柳公子，您……”那芩儿似是受到了惊讶，说不出话来。
    “那个……我的胳膊有些不舒服，所以……”
    芩儿有恢复了刚才的笑容，道：“没关系。”
    “这个给你。”紫玉姐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芩儿。
    芩儿高兴的双手接住，道：“谢柳公子！”
    “不用道谢，我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等我事完之后少不了你的。”
    “只要公子吩咐一声，芩儿定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我不要你上刀山，也不要你下火海，你只要告诉我严涉珂在哪间房就行了。”
    芩儿见钱眼开，也没多想，纤手指着一敞开的灯火通明的房间：“挪，就是那间了。”
    紫玉姐点点头道：“恩，你可以走了。”
    可芩儿却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紫玉姐怒道：“你还杵在这干嘛？”
    芩儿不怒反笑道：“奴家不知道柳公子为何要找严公子，但是，也许奴家可以帮得上柳公子也说不定。”
    “哦？你想要怎么帮我?”紫玉姐把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打在芩儿的肩上。
    芩儿捂嘴笑道：“这还用明说吗，柳小姐？”
    “啪。”紫玉姐手中的折扇跌落在地上，不止是紫玉姐，我和兰儿也都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们别怕，芩儿是不会和钱过不去的。”边说边温柔的抚摸着紫玉姐刚才给她的一百两的银票，“方才柳小……公子甩开芩儿手的时候，芩儿闻到了柳公子身上什么熏香都掩不住的胭脂味。胭脂可是楼里姑娘的知己，芩儿怎么会连自己的知己也认不出。所以，芩儿可以帮公子的就是——不让任何人认出公子其实是女儿身。”芩儿弯下腰拾起地上掉落的折扇，轻柔的放回紫玉姐的手中。
    “好了，我们快进那屋吧。”说着有重新挽着紫玉姐的胳膊向那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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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公子，再喝一杯吧。”房间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散落着纱衣、腰带、翠翘、金雀、玉搔头……
    一位只穿着肚兜和里裤的美人手执着一枚白玉杯躺在一位少年的怀里，旁边还有位正在专心致志削苹果的漂亮姑娘，随着飘逸的琴声寻去，里面还坐着一位蒙着白纱的丽人弹奏着动人的乐曲。
    屋中的三位美人均是衣衫不整，主角倒是衣冠楚楚的享受着美人送到嘴边的美酒。
    可是！他真的是严涉珂吗？！他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我原以为他每日流连与青楼，会是个满脸胡渣，因精力大减而瘦骨如柴张牙舞爪的或是因为家庭条件太优越了，吃成了一只超级大肥猪。可是……只见他年约十七八，头顶着束发的紫金冠，一袭高贵华丽的紫衣称的他幽雅而高贵，鬓若刀裁、眉目如画、面如桃瓣，也许我只能想到用一个“美”字来形容他！
    我望向身旁的紫玉姐和兰儿，她们也都和我一个状况，根本不敢相信此人就是严涉珂。
    我下足劲捏了下紫玉姐的胳膊，她才惊痛的回过神来。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此酒窖香浓郁、酒体呈绿、细如蚁沫、清亮柔和，定是难得的上乘绿蚁酒。”紫玉姐洪亮甜美的嗓音打断了那柔和的琴声，宽敞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让人发瘆。
    严涉珂的眼光也慢慢的向我们扫来，他绝美的凤目注视着紫玉姐，薄唇轻启，道:“人……都易醉吗？”
    “也不尽是，有目标的人是很清醒的。”
    “是吗？”他嘴角轻勾，露出绝美的笑容，好似拥有摄魂的力量。“坐下喝一杯吧。”
    第一步成功！现在和严涉珂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我和兰儿相视一笑。
    在一旁专心削苹果的美人放下了手中的活，站了起来脱下身上的白绸里衣，和严涉珂怀中的美人一样只穿着肚兜和里裤，她慢慢的像紫玉姐走来，我不禁抽了口冷气。就在这时，芩儿机灵的挡在了紫玉姐的身前，柔声道：“阙菲，他可是我的，你可不要和我挣啊。”
    那位叫阙菲的美人不漏声色的瞪了芩儿一眼，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待紫玉姐坐下后，我的心也放了下来。正所谓人有三急，所以我也不得不去找茅厕了！
    春香楼很大，把我绕的稀里糊涂的，我左绕右绕，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绕进了宁香院，但也找到了茅厕，解决了尿急问题。
    所谓排出毒素一身轻松，我悠闲的在春香楼里转来转去，其实我不想承认的是我是路痴啊！回去的路到底在哪里啊？！
    就在我急得焦头烂额之际，忽从身边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发嗲的女声，“爷，茹雪可是为了你连雷大人都背叛了，你可不能丢下茹雪哦。”茹雪？不就是刚进青楼时见到的那个吗。
    “怎么会呢，待到事成之时，我定纳了你。”这个声音是？！我死也不会忘记的！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丑到极致的脸。这个茹雪的眼光也真够差的，其实那雷大人还比那只丑乌龟还稍微好看那么一点点呢！不过他们好像在说什么机密，我这样偷听不大好吧？但是话说回来我也没有偷听啊，是话自己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不能闭上耳朵，可他们可以闭上嘴啊！
    “快说说你这次又从雷昊那探到了什么急着邀功。”
    “爷，您别急，听我说。”那茹雪幽幽的说道，“那雷昊他在城中开了好几家兵器铺和药铺，收集了大量兵器、伤药和……”
    “什么？”
    “——火药！”
    “他果真想要造反。”
    “那现在该如何？”
    “放心。他还没那个本事，只靠他那个妹妹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可他手中有三成兵权！”
    “哼！”丑乌龟冷哼一声，道：“他现在还不敢去动那三成兵，在城中他也只有几百骑人马，不足为惧。况且——那三成兵也只听虎符的。”
    “您是要我去偷——”
    “嘭！”木门被撞开了，并且……主角还是我！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踹了我的屁股！我半趴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轻揉着我可爱的臀部。
    眼前是一双红纹玄色靴，我想头上的人一定是那只丑乌龟！
    “他在偷听，说不定是个奸细。”身后传来一阵可恨的男声，而且我敢肯定这声音的主人一定是踢我屁股的那个王八蛋！
    “哦？在偷听，那你听到了什么？”头上传来丑乌龟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刚才在街上和他争吵的勇气，故作镇定的抬头喊道：“我没偷听！我——我……你……你……不是……”不是丑乌龟!就算丑乌龟重新投胎也不会生成这般容貌的!
    他白皙的面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目若朗星，闪烁着无限的光辉，鼻若悬胆，唇瓣微薄。他身着玄衣，明明只是十七八岁的面容，却让我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成熟男人的韵味，稳重、成熟、庄严、沉静，好像还有几分的神秘感。
    今天还真是好运气，让我遇见了两大帅哥！
    目前，我还没有发觉自己很危险！
    他轻蹲在我的面前，修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颌，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幽幽问道：“不是什么？”
    声音真是太像了，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那只丑乌龟易了容以后又来到春香楼。
    我看着他那貌似潘安，形如宋玉的容颜，呆呆道：“不是丑乌龟……”
    “丑乌龟？”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那修长的手指离开了我的下颌，缓缓的向我的脖颈移去，“要怪就怪你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他的手指掐住了我的脖颈，劲道慢慢变大，我的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他要杀我！我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迅速的朝我袭来！
    我抓住他在我脖颈上的大手奋力的挣扎着，我不想死！尤其是客死“异乡”！
    因为我的挣扎，他的手劲变的更加大！
    不能呼吸了……
    我慢慢的松开手。
    “玉玉。”我好像看见了妈妈那熟悉的身影，她手中捧着精美的盘子，慈爱的对我笑着，她好像在说：“玉玉，今天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快来吧。”
    是不是死了就能回去了？那就回去吧！我完全放开了双手。
    好香啊……
    真的好香……
    但好像不是糖醋排骨的香味，而是一股馨香。
    慢慢的，空气又流进了我的鼻腔，呼吸慢慢变的顺畅了，我贪婪的大口呼吸着。我回去了吗？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了？
    我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还是那张英挺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