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仙魂》40.秘咒

    尤夷族那处骄阳似火, 繁花似锦，图落族这处却是阴气沉沉，毫无生气，分明都是上古神族, 这番看上去竟无语言表。
    灵玑感觉身后微风拂过，随即传来熟悉的嗓音唤着自己的名字, 微微回首，见上宫司木微微一笑, 和洛歌一起走了前来。
    莫兰看到洛歌，面上浮上异色，随之恢复神情，将双手上下交错放于腹前，欠了欠身，向两人恭谨的行了行礼。
    灵玑瞧向刚才看的山石那处, 空无一人, 是自己眼花了么？
    “司木, 你怎么来这里了？”灵玑定定的看向上宫司木，不解道。
    “自然是来找你的。”上宫司木眼波流转, 脉脉看向灵玑笑道。
    灵玑愣了一瞬, 脸颊升起一层红晕，看了一眼旁边的洛歌，见他神情古怪, 心下一疑。
    一行人结伴而行, 向岛内深处走去, 一路走来，依旧未见什么繁华的景象，断垣残壁倒比比皆是，灵玑不经意瞥见一条极为隐秘的狭长小道，直达海中，越往深处走，耳边的呼啸声阵阵传来，脚下的泥沙似乎更厚了些。
    “好重的怨气。”
    图落族以海鲛为主，倚海而生，眼前的湖心岛绝不像看上的如此平静，那些隐匿的气息，若有若无，灵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一座锥形柱子孤傲的屹立在前方不远处，上方悬着一个灵石，泛着淡色的寒光，凌冽如刃。
    灵玑看向那面前的奇形柱子，再看了一眼那通顶的灵石，神情兀自变幻着，瞥了瞥身旁的几人，均是一脸凝重。
    一旁的莫兰转身看向灵玑，开口道：“灵女，就是这了。”
    灵玑抬眼再次看向那诡异的柱子，挑了挑眉，泰然自若道：“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莫兰跪伏在地，恳求道：“洛女就在通天柱内，还望灵女施以恩泽。”
    灵玑神情一怔，低眉一瞥，呐呐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进入通天柱？”
    莫兰神色一紧道：“因为灵石。”
    灵玑冷哼道：“当日在南阳城时，你曾说为了洛女寻找‘织天云梭’，其实只不过是借口罢了，因为你知道，其实能唤醒洛女的是灵女，故而你费尽心思与我偶遇，也只不过是为了创造时机而已，我说的对么？”
    莫兰咬了咬唇，瞥了一眼旁边的洛歌，应道：”灵女不愧是灵女，莫兰自行残秽。”
    “通天柱内是秘咒幻境，虽从外面看不出任何异样，但里面却是层层禁制，若无指引，只会陷在施咒之人的幻境中，更何况还要找到施咒之人，解开咒印，再将她带出来，更是险境重重。”洛歌岔开话头，缓缓道。
    灵玑抬眼看向旁边紧抿着唇的洛歌，思忖片刻，欲走近通天柱，转身时衣袖一角被拉住，诧异看去，恰好迎上他投来的眼神。
    洛歌眼中异芒闪烁，低声道：“一定要将她带出来，”继而拱手行了行礼，恭声道：“拜托了。”
    “西王放心，我会查探六十年前的真相，若当真是个错误，我一定不会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的。”灵玑轻叹一声道。
    洛歌听闻一怔，神情黯然。
    灵玑眉头一蹙，心下感慨，没想到潇洒不羁的男子竟也是有故事的人，此时看上去竟憔悴了许多。
    上宫司木咳了咳声，走近灵玑，低声道：“我会守在外面，一切当心。”
    灵玑点了点头，转身走近通天柱，许是感应，一道强大的光晕从灵石倾泻而下，笼罩在周身，形成结界。
    通天柱上的符文雕文攀爬而上，几面柱体上分别雕刻着上古兽种的描像，在灵石寒光的映照下，生动逼真，正对灵玑这面的柱体上刻着龙飞凤舞的十个古字，“天机不可测，一切于缘法”，隐隐间透出神圣威严，不容侵犯！
    灵玑绕手运出灵力，从掌中迸射出一道光束，盘古玉出现在手中，光束与通天柱顶上的灵石连成一线。
    结界外的三人定定的注视灵玑这处，被强大的光晕晃了晃眼，再睁开时，灵玑已不见踪影，想必是进入了通天柱。
    通天柱内，一道白光乍现，灵玑用衣袖挡了挡，白光褪去，抬眼看去，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片空旷的地上，每走一步，周围的环境也紧接着发生变化，一座座宏伟壮观的宫殿，草木灌丛拔地而起，依次出现在灵玑眼前。
    清风拂面，夹卷着海水的味道，灵玑环顾四周，海水周围峭石环绕，海浪涛涛，拍打着海岸，弹奏出美妙的歌曲。
    一座富丽堂的宫殿前，几个小孩嬉戏玩耍，两三个婢女从中穿梭，还有几个宫侍躲在一旁窃窃私语，好不热闹。
    灵玑看着眼前，神情一触，回过神，呐呐道：“六十年前的图落族。”
    一阵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突然从殿内传出，灵玑向前走了几步，这里的人竟没有一个看见她的，忽反应上来，自己身在幻境之中。
    灵玑走进殿中，珍珠玛瑙的珠帘晃得她眼前一阵炫晕，不仅如此，就连殿内的陈设摆件也都是上等的翡翠琉璃制成，极尽奢华。
    珠帘摆动，不时有笑声从里面传出，灵玑透过珠帘，瞧见一如花似玉的女子乖巧的伏在一位中年男子膝上。
    中年男子抚着女子的秀发，一双虎目露出难得的爱怜道：“心儿，明日过后，你就要嫁给洛歌了，父王当真舍不得你呀。”
    是的，中年便是图落族的大王图淞，女子是洛女图素心无疑了，只是他们的对话不禁让灵玑神色一惊，原来洛女在六十年前是要嫁给尤夷族西王洛歌的。
    “父王，女儿是洛女，理应为族人着想，承担起族中的荣辱兴衰。”
    “你这丫头精灵的很，话是这么说，可应该不只是为了族民们吧，我可是知道，你和洛歌那小子眉目传情已久，早已私定终身，日后要是我知道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就将你抢回身边。”图淞笑道。
    “父王。”素心脸颊红晕泛起，娇嗔道。片刻，欢快的走出殿后， 图淞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忧色。
    图淞从袖袍中掏出一张皱巴的帛书，那是尤夷族大王洛商写的，大概内容是些恭贺两族联姻的体面话，不过最后一句却是悚人的惊心，洛歌天生只有半颗心，命中注定遇情劫，此命唯洛女可改，还望遵之！
    “洛歌天生只有半颗心，命中注定遇情劫，此命唯洛女可改。”这句话可是图淞当年亲自占测，没想到竟真的一语成谶！
    灵玑正欲离开，听见殿外一声冷斥：“不长眼的东西，滚开。”随后见拖着一袭尾裙的年轻女子急促走了进来。
    “黛儿，你怎么来了？”男子神色一顿，看了一眼殿外，确认只有年轻女子一人前来，舒了口气，淡淡道。
    来人面容姣好，眉眼弯如勾月，正是图淞的妹妹图黛，素心的姑姑，冥君封煞的妻子，封都戉的母亲。
    “王兄，你当真要将心儿嫁给那洛歌么？”图黛迟疑片刻道。
    “如今还有别的选择么？”图淞起身甩袖道。
    “可，可那洛商狼子野心，一直觊觎我族，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心儿送入火坑。”图黛扬声道。
    “是封煞让你来当说客的？”图淞冷声道。
    “与那人无关，是因为‘碧眼红瞳’的预言。”图黛沉声道。
    图淞神色一惊，面上多出几分厌恶道：“住口。”
    “图落碧眼，西冥红瞳”，寥寥八个字，暗中却隐藏着多少腥风血雨，暗含图落与西冥不可分割，浑然一体。不知如何传出，也不知从何时起，竟莫名的流传在神族和幽冥。
    图黛知道她激起了图淞的忌讳，也为自己的一时口快懊恼不已，悻悻的转身离开。
    灵玑看向图淞一双虎目失了锐气，就像被套在了笼子里的野兽，失去了自由，见他低声喃喃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
    幻境中的白日过的分外快，转眼间天空蒙上了一层黑纱，这一夜，无波无澜。
    第二日，灵女在通天柱找到素心的身影。
    通天柱是图落占测的圣物，除了在特大日子祈愿和占测外，一般是不允许靠近的。
    她一个人站在通天柱旁，双手合掌，放于胸前，定定的看着顶上的灵石，在光芒下越发映照的流光溢彩，不知是祈愿还是还愿，刚要开口就被殿内传出的惊叫惊得回了神，忙跑向主殿。
    灵玑紧随着赶了过去，进殿看见图淞歪倒在檀木椅上，胸口处插着一支箭，那不是普通的箭，冰羽离魂，竟是失传已久的“离魂箭”，可控于无形之中。
    怎的，此刻突然出现？就连灵玑一点察觉也没有，即使察觉了，估计也改变不了什么。
    ‘离魂’顾名思义就是无魂无心，形神聚散，魄归天元，也就是死翘翘了，传说有一种术法可以救回，便是上古失传已久的秘术—聚魂锁，只可惜，图淞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素心面若冰霜，秀目微寒，伸手去碰那支邪乎的离魂箭，还没触到，离魂箭随着图淞的身体化为虚无，她整只手顿在空中，眉头紧蹙，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昨日父王还好好的，今日怎么会？
    “是梦，对，一定是做噩梦了。”素心兀自低声嘀咕，眼睛被泪水充盈，簌簌滑落。
    殿内一众侍婢顿时惊慌起来，素心听见动静，忙拉住一个婢女焦灼道：“看见父王了么？”
    婢女慌张的摇了摇头。
    “父王一定是躲起来了。”素心低声道。
    “洛女，大王他……”一个宫侍看向素心犀利瞪来的眼神，一愣，将没说出的话吞了回去。
    突然，一阵警鸣声通过海上传来，众人神色一惊，纷纷跑了出去。
    素心身形一颤，定了定心神，赶到了海边，眼中厉光一闪，有种决绝的姿态，一袭白裙在海风的席卷下，猎猎飞舞，秀发上的流苏水滴发饰随风吟唱。
    先是父王身中离魂箭，紧接是诡异的海啸，很显然，一场阴谋不期而至。
    素心冷静的看着眼前越发接近的海浪，忙转身欲号令族人，不曾想族民们整齐地站在眼前，竟无一人落跑逃窜，其中不乏老少妇孺。
    “洛女，大王不在，请下令，我们誓与图落共存亡。”众人异口同声道。
    灵玑躲在暗处，看向那个瘦弱的身影。
    素心眼中莹光闪动，清脆道：“好，共进退。”随后看了一眼尤夷的方向，神情黯然。
    片刻，海啸夹浪席卷而来，掀起数十米高的水墙，铺天盖地向湖心岛这处袭来，一白色身影疾驰飞向上空，一股水柱自海中卷起，激起数尺高的浪花，旋卷而上，以翻山倒海之势呼啸而起，飞腾直上，凭空划出优美的拱形水桥，将一众族人们隔开，击退至数十米开外。
    众人大惊，洛女是要以一人之力去对付海啸？
    灵玑惊异看去，上空的素心神色淡定，眼眸中碧光升起，双手拂出光晕，缓缓道：“承借天力，度吾之心，退。”
    海水伴着哗啦啦的浪潮退去，升起的水墙随着白色身影的飘落垂落了下来，流归海中。
    “上古秘咒。”灵玑失色道。
    秘咒之力，凝念达天听，咒出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