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子致富手册》第74章 冬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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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叔素来话少, 平日里除了闷声制茶便是坐在家门口鼓捣烟杆子, 除了偶尔给他传授一些制茶的技巧, 几乎很少谈论过其他事情, 竟不想这会儿他老人家会帮着那些村民说话。
    徐琰放下手中的账目, 见徐叔在一旁坐下了他才开口:“小侄并非是个没有度量的人, 只是村里人大多愚钝,就拿此次修路之事而言,众人诸多推诿,皆以为独我一人从中获利,他们却没意识到村里的路修缮之后于他们也有多方便的, 想的尽是些小私利和小恩惠。此番我若应了他们的要求赠送茶苗,他们也许会感恩;下次有了困难又来找我讨些柴米,我且宽心给予, 他们或许会道一声谢;若再一次来找我要些粮油麦面, 届时我再出口拒绝, 他们则会指责我的诸多不是,认为我心胸狭隘,不愿赠予他人之方便。贪婪之心犹如无底之洞,从来不会有个休止, 他们不会把别人的给予当做恩情, 反而把善意曲解为理所应当。”说到这里,他缓缓地靠在了竹椅上自嘲一笑, “当年我娘被赶出徐府初来椿树村的时候, 除了李叔一家人, 谁曾出手帮过我娘?他们在背后骂我母亲是个荡|妇、是个不知廉耻勾引长兄的肮脏妇人!彼时生活艰辛,母亲曾多次向村里人求助,却无一人伸出援手,不仅如此,大冬天的夜晚他们竟偷偷从破旧的窗户里用竹筒往我家床榻上灌水,害得年幼的姐姐和身怀有孕的母亲整夜只能围着火堆相拥而眠,甚至还趁着大雪的天把我娘种的洋芋给刨得干干净净!
    “我不是善人,没有普济苍生的责任,我只是不想再过任人欺凌的日子罢了。于我有恩者,我当报之,算计我家人者,自是不可原谅。”
    徐叔见他面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温声说道:“我不会劝你做你不愿做的事,只是——你得明白,你若不想一辈子都经营这么小的作坊,就得将茶园扩大,一旦茶叶产量增进,你的作坊才会有名有姓。眼下你家的田土有限,即便是算上你姐夫家的也种不了多少,何不叫上村民一同种植?届时他们富裕起来,即便是再苛刻的人也会对你心存感激的。有时候啊,放下成见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听完这话,徐琰顿时就陷入了沉默。
    这几日因为修路的事而烦心,当徐叔提及村民的时候他便觉得甚是烦躁,故而内心生出颇多成见,脑海里浮出的念头只有“拒绝”二字。
    “那依叔的意见,便是让我拿些茶苗出来给大伙?”他的眉头不经意地拧在了一起,心里仍有不甘。
    徐叔道:“没脸没皮者毕竟是少数,你赠些茶苗给大伙,他们心里到底是会感激你的。于你而言,这可是挣钱的大好契机,切莫为了往日的不快而意气用事。成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心宽安能纳天下。”
    徐叔的一番话点醒了徐琰,眼下他虽挣了不少,然而若想长久获利,需得扩大茶园种植亩地才是。
    得了徐叔的建议后,徐琰放下成见和村长商议了此事,等到入秋后茶树开花挂果时他便去茶园捡了些优良的茶籽寻几块肥沃的土地开始精心培植。茶苗前期生长特别缓慢,这些茶籽种下之后得等到明年的寒冬方能起土移植,毕竟冬季天气寒冷,土壤中的病虫稀少,正是移植的最佳时节。
    今年的茶叶加工结束之后,徐琰就亲自将徐叔送回了陇北老家,随即折身到颍州的酒酿馆盘点这一年的账目,意欲歇息两日就返回赤水县,然而再见到沈如霜的时候,他的心里则有了另外的盘算。
    上个月商行新进了一批苏州来的上等锦帛,沈如霜便叫沐秋拿了好些缎子用来缝制衣裳,现下天气转寒,她又备了些棉花做夹层袄子。
    冬至的头一晚就开始下雪,这日天刚露白沈如霜便起早将昨夜才完工的长衫送到了沈年的院儿里,正是一件深棕滚云边的夹棉大袖长衫,缎面素净却又不失大气,最是符合沈年的身份。
    “爹爹可还喜欢?”沈年正要出门就被沈如霜给截胡了,这会儿正一面替他抚平身后的褶皱一面讨好地发问。
    沈年伸开双臂左右晃了晃,双眼快眯成了一条线:“霜儿亲手做的,为父自是欢喜得紧。”
    沈如霜笑道:“爹爹喜欢便好。”
    沈年抚顺衣边,舒舒坦坦地来到临窗的桌前,往煮茶的陶炉中添了两枚银炭,说道:“我听人说你曾拿了暗金鎏纹锦帛一匹、深棕和玄色暗云纹的绸子各一匹。除了为父身上这块布,余下两匹你作何用途了?”
    沐秋正端了一盆添置暖炉的木炭进来,听得沈年这话,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沈如霜瞪了她一眼,随即拉着沈年在铺有貂绒的贵妃榻上坐定,谄媚的笑容逐渐浮于脸上:“不过是几匹缎子罢了,爹爹何时这般小心眼了?”话毕转头冲沐秋使了个眼神,沐秋当即会意,麻溜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捣茶。
    “你少来。”沈年接过沐秋递来的热茶,揭开茶盖拂了口热气,“不过是问问你那些布匹用途,怎的又扯上旁的了。”
    “好香啊!”她避开沈年的问题,凑近些闻了闻,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这茶可是爹爹去岁从庐州带回来的黑茶?黑茶虽好,可若收藏不当,也是会霉烂的,爹爹藏茶果然有门道!”
    沈年不动声色地盖好盏盖,向她投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如霜架不住父亲的“严刑拷打”,只得放弃讨喜,瘪嘴道:“爹爹心如明镜,为何非要故意为难我?我瞧着那匹暗金鎏纹锦帛甚是富贵,便拿来给杨姨缝了件过冬的褙子,另外的自是给了琰哥哥。难不成这话从我口里说出来要比爹爹自己知道的要舒坦?”
    沈年笑而不语。
    沈如霜被他给气到了,正欲赌气离开,却听得沈年淡淡地说道:“霜儿,过了这个年头你便是十八的大姑娘了,及笄两三年还未婚配,前来提亲的官爵贵胄都被你给拒之门外了,长此以往,必会遭人碎言。”
    自她拒了赵然之之后,沈年便不再干预她的婚事,后来得知她对徐琰心有所属,虽一时难以接受,好在那混小子颇为上进,打从做学徒起便十分拔尖儿,后来还破例让他开馆子开作坊,委实没有让他失望。
    并且——颇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
    最要紧的是,如霜的外祖父虽是丞相,可父亲毕竟是个商贾,倘若真的入了侯门,想来以她的身份也是难以安然生活下去的。
    想到这里,他竟然笑出了声来。
    沈如霜见他脸色变幻莫测,心里也清楚父亲的顾虑,如今她已不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姑娘了,再不婚配,丢的可是外祖父的脸。
    见她埋头不发一言,面上也带着几丝委屈,沈年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为父并无逼迫你的意思,你若真的心仪那混小子,为父明日便把他叫到府上来商议嫁娶之事。”话说至此,沈年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臭小子,来颍州两日了,竟不来府上看你一看,简直太不像话了!”
    听了这话,沈如霜的小脸绯红,她有些难为情地应道:“琰哥哥忙着盘点这一年的账目,馆中琐事繁杂,抽不开身也是情有可原。再者而言,婚嫁之事怎有女方着急的道理,爹爹这般,着实有些不妥。”
    沈年皮笑肉不笑地扫了她一眼,道:“这就开始护着他了?”
    沈如霜被他堵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末了只得随意找个借口请辞离去。
    ·
    徐琰仔细地盘了盘今年的盈利,除却成本和馆中伙计的工钱,进账约二千七百贯钱,家里的茶叶作坊盈利小,产量也不多,这一年下来仅有十来贯。颍州因着是皇城的缘故以至于物价分外昂贵,不过这些钱在颍州立脚已是绰绰有余。
    徐琰将盘完的账本一一放回木柜中锁好,随后便去往杨氏了的屋内。
    前几日骤然降温令杨氏受了寒,近来都只得卧病在床,靠着药汤调理着,这会儿她正吃着药,见徐琰进来了,不由满心欢喜,赶忙放下药碗,将儿子拉在榻边坐定。
    还不等她开口,徐琰便先她一步说道:“母亲可还有何不适?母亲早上只用了半碗粥,这会儿想来是饿了,儿子这便叫人替母亲做些清淡小菜来。”
    见他刚来又要离开,杨氏立即将他拉了回来:“刚过一个时辰,哪那么容易饿,且我躺了这么久,并不会觉得饥饿。先坐着,我有话同你讲。”
    徐琰无奈,只得又坐了回去,一并将杨氏扶起倚坐在床上。
    杨氏说道:“我虽来颍州的时间不久,然而我这双眼睛却甚是明亮,这一两年来沈家的那位姑娘对我这个老妇人也颇为关照,对馆子也格外上心。”说着她便打量了一眼徐琰,见他垂眼沉默,遂又说道,“你是我身上掉的肉,你心里想的什么,为娘岂会不知?我晓得你对沈姑娘念念不忘,那沈姑娘对你也是有情有义。她虽是个富家女子,但到底是过了及笄的,你若长久不表态,对人家姑娘的名声可是大有折损。眼下你也有了富足的家财,何不找个媒人去把亲给说了?”
    “母亲说得是。”徐琰恭恭敬敬地应了她的话,“母亲苦了这么些年,如今境况好转,却还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劳,是儿子不孝,让您劳心了。沈姑娘出身不凡,我喜欢她,自是不愿让她受委屈的,昨日我在东市看了处私宅,占地两余亩,院内草木繁多,布局也甚是可观,最关键的是朝向好,正是前朝尚书郎的旧宅,几年前刚翻新过,我便买了下来,想来母亲和如霜都会喜欢的。”
    他所说的这处宅院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经看好了,占地优良,修筑也颇有风格,只是价格稍显昂贵,没有九百贯钱是拿不下来的。
    估摸着是沾了前朝名臣的光,这才有了价钱可喊。
    院里楼阁有好几处,石桥和沟渠贯穿了整座宅院,左右各有两处花园,里面花草林木繁多,极具江南水乡之感。
    他想,生在北方的如霜定会喜欢这间宅子的。
    杨氏闻言大喜:“我儿所言之意,可是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去沈府提亲?”
    沈如霜虽然不在乎门第,可徐琰也不忍心让她跟着自己受苦,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自然要在颍州买一所体面的大宅院,这样才不会令沈家父女蒙羞。
    古代农家子致富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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