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慧儿和父亲谷国强、弟弟谷飞来到了繁华的扬州城内。花花绿绿的扬州城迷了三人的眼,也迷了谷慧儿的心。年轻的谷慧儿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却又羞于女儿家的颜面,不得不深藏心底。然,那双水灵多情的双眼透露着的渴望,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父子三人寻了家小酒馆进了去,点了酒菜,正兴致勃勃聊着一路上的见闻,忽闻谷飞惊呼:“糟了,我的钱袋不见了!”
谷国强和谷慧儿具是一惊,赶忙帮着查看,寻了一阵,钱袋确实不见了。
谷慧儿柳眉紧蹙,思索道“我就觉得奇怪,刚才有个青衣小厮不停在你身后蹭来蹭去,我未曾多想,现下看来,钱袋定是叫他偷了去!”说罢,谷慧儿豁地站起身,“弟弟莫急,姐姐这就帮你寻他去!”一个转身便跃出了小酒馆。
“慧儿,算了。”谷老爹劝阻道,但那谷慧儿哪里听得到,谷老爹话刚出口,便已闪得没影了。谷老爹无奈,值得静静等着女儿回来。
谷慧儿一路飞奔,不停搜寻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忽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面有三个小厮聚在一起,不知在说着什么。谷慧儿悄悄飞身趴在墙头,默默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今天手气不错,赚了二十两银子。”灰衣小厮得意洋洋地说。
“妈的,今天好不容易得手一次,才只二两银子,真是遇见穷鬼了!”说话之人正式那在谷飞身后蹭来蹭去的青衣小厮。
原来,谷国强三人一路从陕西至此,已是花掉了大部分盘缠。为了保险起见,谷老爹专门将剩余的银两分为三份,由父子三人分别保管。而谷飞由于年纪轻,比较粗心,故只拿了很少一部分银子。事实也证明,谷老爹的这一做法很正确。
伏在墙头谷慧儿一听这话,火气直冒。她大喝一声,从墙上跳下。三个小厮正低头窃窃私语,被谷慧儿的“从天而降”给吓了一大跳。待他们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个十七、八的俊俏女儿,悬起的心便又放了下来。几个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谷慧儿,其中那个青衣小厮发话道,“哟,小妞儿,爷怎么看你这么眼熟,莫不是以前见过吧?”
“哼,恐怕还不只是见过而已。”谷慧儿冷笑道。
“嘿,难不成大爷我还对你做过什么?”青衣小厮嬉皮笑脸地说,他扭头得意地冲另外两人晃了晃脑袋,又说道“那爷们今晚就好好陪陪姑娘!”
“呸!你这不要脸的泼皮,还我弟弟钱袋来!”说完,谷慧儿拉开架势,一招白蛇吐信就冲青衣小厮胸口打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硬生生中了这一下,身形不稳,向后倒去。
旁边两人赶忙扶住他,灰衣小厮冲谷慧儿嚷道,“看不出你这小妞儿,还真有两下。让爷陪你玩玩!”说完,便挥拳冲了过来。
谷慧儿不慌不忙,扎稳了马步,化拳为掌捉住了灰衣小厮打过来的拳头。她借力发力,使劲一拽,便将那小厮拉到了自己身后,接着一抬胳膊,将力量集中于肘部,冲那小厮背后猛地一击,他便应声倒地了。
此时青衣小厮刚刚缓过了气儿,看着同伴被打倒在地,张开嘴又要骂道,“你这个贱人……”话还没说完,谷慧儿已经上步近到他身前。
“啪啪啪,”几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打得那青衣小厮顿时眼冒金星,嘴角迸血。
“啊,女侠饶命啊!”另外一个泼皮一见这形势,赶忙跪地求饶。
谷慧儿正要伸手去索要钱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她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翩翩白衣少年。
双眸对上的一刹那,谷慧儿的心乱了。原来横眉怒目的表情,一下变得温顺起来。
“姑娘,他们已经向你求饶了。依我看,姑娘就请高抬贵手吧。”少年微微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可爱又灿烂。
“我不是……”谷慧儿想解释,她并不是要再揍那几个人,只是想拿回钱袋而已。可是看到少年温柔和煦的笑容,她却窘得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什么?”少年不明就里,继续追问。
“我……”谷慧儿的脸红了。
趁这个空档儿,那三个泼皮夹起尾巴,准备逃跑。
“哎,你们站住!”谷慧儿惊觉后,马上就要去追。哪知白衣少年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
“姑娘,饶了他们几个吧。”
“不行!”谷慧儿急得直跺脚,她的钱袋还没要回来呢!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少年继续讲道理,可谷慧儿却是有些恼了,她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少年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想将它拿开,哪知少年的手却像钳子似的,紧紧捉住她不放。看来,他也是练过的。谷慧儿一咬牙,出售就向少年胸口拍去,她要迫使少年放开她的手。
可是少年也不惊慌,身子一斜,躲过了这一掌。两人就这样在小巷里过起招来。
“你让开!”
“不让。除非姑娘保证不再去追那几个人!”
“你!”谷慧儿气得咬牙切齿,她运气于丹田,认真起来。
“姑娘,何必呢!”少年只是一味闪躲,并不还手。
谷慧儿自幼习武,且天资聪颖,比一般习武的男子都要厉害几分,但如今面对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俊秀少年,却丝毫打他不中,不禁更加恼火起来。可越急越乱,这不,谷慧儿一个不小心,脚下被石头一绊,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姑娘小心!”说时迟,那时快,少年一把抱住了将要摔倒的谷慧儿,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电光对上火石,干柴遇见烈火,这一抱,抱住了人,也拉近了心。两人都傻傻愣在那里,少年白皙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谷慧儿自不用说,脸已经红得通透了。
“啊,我的钱袋!”谷慧儿突然忆起来此的目的。
“钱袋?”少年有些错愕。
“他们偷了我的钱袋!”谷慧儿气鼓鼓地说。
“啊?那姑娘怎么不早说?”少年这也焦急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你就,你就……抓着人家不放。”说吧,谷慧儿又低下头去。
白衣少年听了这话,脸是红一阵白一阵。他扶起谷慧儿,说“咱们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可是……”谷慧儿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无奈地说“刚才怕是扭到了,这脚现在有些酸疼,恐怕追不了了。”
少年弯下身子,二话不说,抬起谷慧儿的脚就脱掉了她的鞋子。
“啊,公子你做什么?”谷慧儿又羞又急,要知道,那个时候女儿家的脚,可是不能随便给男人看的,更别提摸了。
少年也不作声,只伸手摸着那纤足,“姑娘,你且忍着,一下就好。”说完,手上忽地一使劲,谷慧儿只觉得脚腕一下钻心的疼,不由“啊”了一声。
说来也怪,只少年这么一下,脚也不再疼了。
“刚才都是我的错,让我随姑娘一起追回钱袋吧。”少年用袖子拭了拭额上的细汗,诚恳地说。
“恩,多谢公子了。”谷慧儿心里感到无比甜蜜。
“姑娘请上来吧。”少年转身在谷慧儿面前蹲下说。
“这是……”
“姑娘的脚刚好,还需要静养,且让我背你去。”
“这怎么好……”谷慧儿有些犹豫。
“姑娘莫不是还在责怪在下?”
“不,不是的……”
“那就让在下将功补过吧。”
谷慧儿望着眼前人的背,虽不宽厚,却觉得异常安稳。她轻轻伏上了少年的背,只觉得这背脊比她想象中还要温暖,还要令她安心。时不时有淡淡兰花香从少年脖颈间传来,令她有些迷醉了。醉在花香里?谷慧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可是又抵不住那阵阵香气,脑袋不由自主地向那雪白颈项靠去。她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清香,眼睛眯成一条缝悄悄瞄着少年的脖颈。雪白又光滑,而且……没有喉结?
谷慧儿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仔细瞧着,真的没有喉结!原来如此,怪不得……谷慧儿不免有些失神,可转念一想,她也并未做什么,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少年很快追上了那三个小厮,将钱袋讨了回来。
“姑娘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恩。”谷慧儿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施展轻功,一路飞檐走壁,虽背了谷慧儿好半天,却依旧滴汗全无。谷慧儿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起她来。
到了小酒馆,谷慧儿还未来得及从少年背上下来,便听到了弟弟谷飞的声音。
“姐姐!”谷飞望见谷慧儿很是高兴,可是却见姐姐伏于一陌生男子背上,不由露出几分惊疑。谷国强也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心知女儿为人,对她身手更是自信,故也是疑云重重,等待着女儿的解释。
谷慧儿当然知晓父亲与弟弟的心思,她从容地从少年背上下来,将少年邀至父亲桌前坐下,细细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与了他们。
“原来如此!”谷老爹不由得舒眉展颜,拉着少年不住地道谢。少年微笑地应着,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彬彬有礼的书生味道。谷老爹执意要与少年对饮几杯,少年原本推托,可实在奈何不了西北人的豪爽邀约,几杯下肚后,已是红到了脖颈。谷慧儿看着有些醉意的少年,莫名的心疼起她来,便拿下她手中的酒杯,代为饮起。
谷老爹何等聪明,他一眼就看出了女儿对这少年有着不一般的好感,也就不再为难了。
饭毕,少年硬是抢着付了钱。谷慧儿不想屡次受人好处,谷老爹却是高兴得很,既然少年要付,那依他就是了。况且我谷家父子三人千里迢迢从陕西来到扬州,也算是客。少年生在扬州长在扬州,也算是主了。主要请客,岂有推托之理?
谷老爹说的振振有词,谷慧儿也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了。少年付完账,便起身告辞。谷老爹却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原来说了这老半天,还未曾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扬州董韶秀。”少年脱口而出。
“好,董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董韶秀步履蹒跚地迈出了小酒馆,谷慧儿有些放心不下,跟了几步站在门口望着。谷老爹见此情景,更加确定女儿对他的心意了。然,谷老爹并不知道,董韶秀并非董韶秀,也并未男儿。
“小姐,你终于回来啦!”一个丫头轻轻开了门,看见门口那人,不由得惊喜喊道。
“嘘!小点声,你想把大家都招来啊!”这说话之人,正式刚才那位白衣少年,董韶秀。
原来,这女扮男装的白衣少年名叫董韶兰,董韶秀是她的孪生哥哥。董韶兰自幼喜好耍刀弄枪,比那身为男儿的董韶秀还要调皮顽劣。董家是大户人家,对女儿家的管教自然要严苛几分,可董韶兰偏偏又是那耐不住寂寞的主儿。董老爷子在万分无奈之下,只好将董韶兰做男装打扮,若要出门便自称董韶秀,如若在家,则恢复女儿家身份。
董韶兰自是拍手叫好的,不过,这却苦了那董韶秀。每次出门都遇着些莫名其妙的人,追着嚷着说要报仇,个个杀红了眼冲他奔来。文静儒雅的董韶秀哪里受得了如此惊吓,索性关起门来,乖乖在家读书了。
董韶秀与董韶兰虽为双胞兄妹,但性格却如此大相径庭,不过时日已久,全家倒也适应了这种反差。且两人关系是极好的。董韶兰虽看不起文人书生的那股子柔弱矫作,但她却觉得哥哥身上多了一丝傲骨,不似那些个凡夫俗子。董韶秀也不喜好那些说不了两句就要动手的莽夫蛮人,但他却在妹妹每次出门打架时牵肠挂肚,平安归来后虽少不了讥讽戏弄,不过心情却是极度欢畅的。由此,兄妹之情,可见一斑了。
董韶兰换过衣裳,正好赶上晚膳。她随意吃了几口,向父母请了安,便独自回房了。
她的本意是想早早睡去,以解一天的疲乏,可是谷慧儿那俊俏的模样却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一个晚上,只听见房里不住地传来叹息声和床板因翻身而被压得响动的声音。
第二天,董韶兰又着了男装。她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通,便打算再去寻那谷慧儿瞧瞧。好不容易捱过了早膳,给父母一请完安,董韶兰就准备溜之大吉。
“小姐,小姐,”丫鬟小翠跑了过来。
“什么事?”董韶兰漫不经心地问。
“听说城东来了一家三口走马伎的,其中那名女子可以在一根绳子上行走呢!那父子俩的马上功夫也相当了得!小姐,可好看了呢!”听小翠一说,董韶兰立即猜到那三人必定是昨天遇见的那几个。
“那又怎样?”董韶兰故意问道。
“所以,所以,小姐你会去看吧?”
“恩,也许吧。”
“那请小姐也带上小翠吧!”原来这个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
董韶兰无奈地看了看小翠,“那就一碗茶的时间,你若是满了,我可不等你哦。”
“哈,谢谢小姐!”小翠欢喜地换装去了。
董韶兰带了小翠,直奔城东。
只见城东内一角,人头攒动,叫好不断,煞是热闹。定睛望去,正是那谷慧儿一家。谷慧儿此刻正顺着一根旗杆往上攀爬,到了顶端,便松开双手,仅用双腿缠住旗杆,整个身子均向后倒去,成一倒悬之势。
“好~~”人群又发出阵阵较好声。
董韶兰看得呆了,忘记了叫好,忘记了周围的人群,她的眼里,只映着谷慧儿。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谷慧儿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深深刻进了董韶兰的心坎里。她从未体验过如此感受,只痴迷了一般呆呆注视着她。
谷慧儿在场中好不潇洒,刚从旗杆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飞身跳上了架在空中的绳索。这绳索离地约有十来尺,高不必说,光是那细就够令人惊心的了。然谷慧儿却从容不迫,稳稳当当立在了索上。场下观众又是一阵喝彩。
走索这活儿,要的就是胆大心细,全神贯注。可谷慧儿只无意中朝场下一瞥,便瞥见了那装扮成男装的董韶兰。这下,少女的心仿佛是一片平静的湖面上被投了一颗小石子进去,激起层层涟漪。这一分神,脚下立刻就摇晃起来,身子向一边倾斜,眼看马上就要摔了下去!
“当心!”董韶兰正看得痴,眼见谷慧儿要失足落下,哪里闲的住,她顺手抓起身边的一条红绫便飞身跃起。
“嗖”的一声,董韶兰将红绫出手,紧紧缠住谷慧儿的腰,另一只手捉住谷慧儿刚才爬过的旗杆。就这样不多不少,谷慧儿在离地面一尺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顺势摆起了姿势,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了似的,看不出一点破绽。
场外众人刚才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为谷慧儿捏了一把汗,现在一见这情势,便都纷纷悔悟“上当了”,不禁更加卖力叫好喝彩起来。
二人相视一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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