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成长记》142.入殓

    夜里黑漆漆的, 林薇听到外边断断续续的梆子声，就没了睡意。
    可能是年纪大了, 觉越来越少，也可能是最近这一阵被闹腾的，林薇睡得晚起得早，尤其是今天有事，林薇醒得更早了。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她一翻身，杜文镜就醒了，摸了过来, 把林薇慢慢扶起来, 今天是老皇帝丧葬大礼的头一天, 无论是大臣还是命妇都要哭灵的。
    时隔半个月, 京城战事完结，信王才有心情处理他父皇入殓的事。
    这阵子林薇忙的也够呛，随着余明睿跟自家婆婆那段陈年往事一揭开，刘嬷嬷眼看着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而蔡嬷嬷前几天已经去了。
    战事一闭，大半个京城都被毁了，杜家也被毁的不成样子，尤其老宅子，一大半都被烧毁了，新搬进来的宅子前院也塌了一小半。
    这段时间林薇也是一直忙着修缮房屋呢, 要不就是来回奔丧, 上门探望。
    这大半个月的战火, 毁的不止是家园，还有人。当然最门庭若市的还属信王府。
    所以说这个月都是扎堆办丧事。
    梳洗完成之后，林薇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朝服，这段时日，穿的都是一水的素色，青色、月白色、天青色，今天变颜色还是第一回。
    在头上简单戴了几朵珠花，最后在不起眼地方簪了一根银色的簪子，林薇才点点头，这可是国丧，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
    马车一路缓慢前行，林薇从车窗里瞄了一眼，这一路上马车很多。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到底十八空气里的血腥子味给盖了盖。
    杜文镜看见她捂着口鼻，以为她胃里不舒服，“生病了？”
    林薇摇摇头，“没有，就是感觉这里不太好闻罢了。”
    杜文镜了然，前些日子这里可是遍地的尸体残骸，血流成河，又是冬天，冻一阵儿就是血冰，打扫起来也有难度，能没有味道嘛！
    “这里的尸首都打扫干净了，这味道还得等一阵才能散尽呢，不行就拿个橘子皮捂在鼻子上，好受些。”杜文镜说着从车厢里边的夹层给林薇拿出来，还剥了皮。
    到了宫门口，林薇驻足，已经有不少人拿着帖子令牌，再等了，林薇跟杜文镜分开之后，就看到人群中的大沈氏了。
    相比起镇北侯武将世家，沈家这种文官，在蛮子的铁蹄下就不够看了，沈老夫人受了惊吓，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呢，新皇也特赦了她，当然还有一些年纪老迈的命妇老臣，也免了他们的哭灵。
    这么一来倒是受到了不少人的赞誉。
    “脸色这么难看？”林薇凑近了一看，大沈氏的黑眼圈粉都遮不住，更别说快要掉到下巴上的眼袋了，“昨晚上没休息好？”
    “婆母身子不太爽利，我不太放心。”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了，大沈氏昨晚上在窗前伺候了一晚上。
    林薇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这孝心就是三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上，“沈大人上辈子不知道积了多少福报，这辈子娶了这么一位能干的媳妇，我可真羡慕呐！”
    大沈氏微微一笑，也不辩解，自家事自己知道，这有婆婆跟没婆婆可是很不一样的，她其实可真羡慕林薇，不，整个京城有几个女人不羡慕她呢。
    杜大人年少有为，凭着自身的本事做了正三品，还深受先皇及新皇的信任，更别说这么多年，不要说小妾了，连个通房都没有，听坊间传言，杜大人出去喝花酒也只喝素的呢。
    “恩，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说着大沈氏一抬头，换了一副相当得意的神情，“所以啊，以后你家儿子孙子娶媳妇的时候可要照着我这样子的找！”
    这话把林薇逗得一笑，还孙子呢，这两儿子婚都没结呢！说着林薇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把刚刚在外边的阴霾心情去除了不少。
    林薇跟在沈家人身后，跟在大队伍里慢慢前行，战火一过，皇宫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路上甚至一点雪迹都没有。
    一行人静悄悄的，无论在宫门口多么活跃谈笑，在这里是万万不敢的，沿着青石板慢慢前行，她们最后到了坤宁宫。
    虽然新皇还没有登基，但是信王一家子已经住了进来，接待他们的就是跟林薇还算熟悉的青竹，信王妃身边的一等宫女。
    结果一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位陌生的面孔，已经早早在那里等着了。
    大沈氏悄悄对林薇做了一个口型，“大”
    林薇瞬间明了，原来这就是大皇妃，一直被圈禁的大皇妃，这次大皇子救驾有功，老皇帝临终之前赦免了他们一家，可他们至今还住在西苑，没有搬出去呢。
    说起来大皇子也是命大，听杜文镜说那一刀正好捅在心脏附近，可他昏迷了三天，硬是挺了过来，现在就在西苑休养呢。
    杜文镜说起来的时候，都是一脸惊奇，这大皇子可是深藏不漏啊。
    林薇望着眼前这位头发斑白，脸上纹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大皇妃，对皇室的未来产生了疑问，会不会大难不死的这位会是个变数。
    可能是林薇的眼神有点怪异，也可能是林薇注视有点久了，孙氏的眼神一下子跟她对上了。
    “这位就是杜夫人吧？”
    林薇闻言上前施了一礼，“禀大皇妃，奴家姓林，夫家姓杜，大皇妃有礼了。”
    “早就听闻杜夫人是位美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孙氏话音一落，身边立马有几道声音跟着应和，“对啊，对啊，京城中人谁不知道杜夫人长得好，一手针线活又出神入化啊。”
    林薇抿着嘴一笑，这种虚名自己可是担不起，“各位姐姐妹妹们可别这么说，这不是臊我呢，马上要当奶奶的人了，悄悄脸上的纹，都能夹死苍蝇了，还好看，羞死我了！”
    “倒是大皇妃，您双面绣的绝活可是让我好生羡慕呢。”
    大皇妃摆摆手，指着自己的眼睛，“老啦，不行咯，现在让我拿针穿个线都办不了，还刺绣呢！”
    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闻言看了一眼大皇妃，微微一笑，也不搭话，这么多年不见，当年争强好胜的大嫂可是变化很大呢。
    聊了没一会，外边来了一位女官，林薇对她还挺有印象的，是婉妃，不，现在是太后娘娘了，身边伺候的。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在慈宁宫晕倒了，刚刚还要拿剪刀自裁呢，说是要陪先皇呢！”
    林薇坐在下首一听，这可了不得了，按照律例，有子嗣的妃子都不用殉葬的，更不用说着儿子是新帝的了。
    就是她想死，估计新帝都不会让的。
    果然没一会不光皇后娘娘来了，连皇上都急匆匆的跑来了，林薇他们自然不会掺和人家的家事，自行去乾清宫哭灵了。
    夜里她跟杜文镜说起这件事，很想不通啊，哭灵的时候，哭得最痛的就是那些妃子，可见很不愿意去殉葬呐，可是这太后怎么回事啊，打败了一票对手，成功当上了太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享受胜利的果实嘛，怎么要抢着去死呢。
    杜文镜笑笑，这个有几种可能，“一呢说不定她真的有这个想法，二呢就是做做样子，表表对先皇的忠心，不过依我看第三点最有可能，她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林薇摸摸下巴，这是个什么意思，她都是太后了，想要什么没有啊，不对，想要什么，这，这，这难不成是婆媳斗法！？
    “不会是想要拜拜婆婆的谱，折腾折腾皇后吧。”
    杜文镜轻声告诉了林薇一段陈年往事，“当初皇上势，眼见着前边两位都娶了妻族强盛的王妃，只有皇上娶了一位老翰林的嫡女，不要说别的，嫁妆这方面就差的远了，大皇妃孙氏跟二皇妃余氏哪个不是十里红妆，整整128台，可三皇妃这64台还是拼拼凑凑的，我想当时的太后娘娘应该没少被人笑话。”
    林薇睁大了眼睛，好吧，她才知道还有这件事，不过转眼间就很气愤，要是自家闺女被人这么作践，自己可是不依的，“我说这人也太小心眼了吧，自己的闺女是人，人家的闺女就不是了！？”
    “一当了太后就忙着收拾儿媳妇，也不看看情况，先不说辽东那边正打得火热，就说西苑还住着一位呢！”
    “不攘外就先安内啊！”
    杜文镜被最后这句话逗得一乐，“这话说的甚是有理啊！”
    “不过西苑那位不足为虑，活着也只是拖日子罢了。”
    这话林薇听得一怔，里边的意思很丰富啊，难不成是要。。。。。。
    杜文镜对着林薇嘘了一声，“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心里明白就好。”
    林薇点点头，想想又使劲给了杜文镜一拳，“你告诉我这些干嘛，没得让人害怕！”